第五十四章 南倭北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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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明各地的形势并不如意,但在朝廷,大臣们却并不见得有多少事情可以做。
严嵩与徐阶两人正坐在一起喝茶。
“子升啊,现在翁万达罢了,山西总督这个空缺,你可有合适的人选?”严嵩将茶端在嘴边吹了吹。这么长时间共事下来,他对徐阶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所以有了一点点的信任。
徐阶慌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切但凭阁老做主。”
“呵呵,我是想问你的看法,你只管说来听听。”严嵩也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徐阶迟疑了一下,正正身子道,“既然阁老问起,下官便有什么说什么了。浙江巡抚王忬颇晓兵事,足任山西总督一职。”
“王忬?”严嵩犹豫了一下,“这个王忬倒还几份本事,在东南打过几个胜仗,只是眼下沿海倭寇闹的太凶,他如何离的开?”
“阁老,倭寇渡海万里而来,唯求劫掠财货,必不能深入我腹地,此不过是介癣之疾。而胡虏狼子野心,时时南窥,周有犬戎焚京,晋有五胡乱华,至于近世,先有辽金裂土,后有蒙元灭宋,此才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啊!”徐阶拱手劝道。
“嗯”,严嵩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徐府,徐阶的书房。
“恩师,你向严嵩举荐了王忬?”袁炜才走进房中,劈脸就问徐阶。
“是啊。”徐阶浑然没把他的神色放在眼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怎么可以!东南倭患刚刚有了起色,怎么能把王忬调走?东南诸省本来都是朝廷钱粮重地,眼下倭寇越闹越凶,诸省赋税反而都入不敷出,若是诸省钱粮供给得上,朝廷又怎么会为赈民和复套的钱粮发愁?还好,自王忬出任浙江巡抚之后,倭势大敛,说不定过个三年五年,倭寇就能平定,这个时候怎么能把他调走?”袁炜愤愤的道,他是浙江人,自然对浙江的景况格外上心。
“三年五年?”徐阶把茶杯一放,冷哼一声,“若是不调走王忬,用不了半年,怕他就得丢了性命!”
袁炜被他的话惊呆在那里。
“还记得朱纨么?朝廷里已收到数份弹劾王忬的折子了!你是浙江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要平定倭寇,肯定就要得罪那些东南势要之家,一旦他们群起而攻,谁能保得了王忬?”徐阶脸色阴沉的站来身来,“不要忘记,现在朝廷主事的是严嵩!不是你我。”
他逼视着袁炜,“曾铣、王忬这样的人都是我大明的英杰,眼下地方上有些损失算不得什么,现在保得他们一人,就是为大明将来多留下几分臂力。”
袁炜咀嚼着徐阶的话,默然不语。
徐阶轻叹一声,淡淡的道,“眼下东南不过介癣之疾,严嵩乱政和胡虏南侵才是大患,我们要做得就是别让他们伤了大明的根本。鞑子的小汗纥达虎力野心极大,胡马随时南窥,我们要尽全力挡住他们的铁蹄,不要重现崖山旧事;而对严嵩他们,我们就要忍耐,再忍耐,直到有一天他们倒下。”
“学生明白了。”袁炜垂下头去。
“翁万达可惜了,他不该得罪赵文华。找机会,还要替他想想办法。”徐阶长长叹一口气。
隆广三年新正,朝廷调浙江巡抚王忬出任山西总督,并命徐州兵备副使李天宠接任浙江巡抚。
自隆广元年朱纨死后,朝廷罢东南巡视大臣不设,朱纨所筑的防卫工事也尽数被拆撤,致使倭患日甚,东南半壁残破,而内地奸猾之徒,亦勾结倭寇,残戮同胞。徽人王直颇具勇略,自号五峰船主,先为贼酋许栋心腹,在朱纨攻破双屿诛杀许栋、李光头之后,王直收服了原许栋的残余部众,势力强盛。另有海盗粤人陈思盼不服王直节制,在横港自立一(舟宗),与王直分庭抗礼。王直久欲将其收服,一日探得陈思盼寿宴,立即报知宁波府海道,会同官军一起剿杀。陈思盼当场毙命,其侄陈四被生擒。汪直叩关报捷,以邀重赏,官府给其白米百石,汪直并不满足,愤然率众投海而去,在烈港筑房室,设防哨,收笼游民、囚徒及不得志的文人,连年劫掠。近海百姓惧其杀掠,只得贿献财货以求免灾,边卫官吏甚至献红袍玉带以媚汪直。汪直有恃无恐,自称净海王,绯袍玉带,金顶五檐,黄伞,又大造巨舰联舫,东渡日本。是时,中国海盗和私商利用明朝将吏惧怕倭寇的心理,投靠倭寇以图劫掠和走私,日本倭寇利用中国海盗、私商熟悉地理和内情,常引国人以为向导,于是汪直与倭寇集团松浦党相勾结,然后荡平异已,成为海上走私总盟主,甚至连日本三十六岛浪人都听其指挥。汪直乃自称徽王,服色旗号拟同藩王,并任署官属,封手下人名号,自已坐镇日本平户,派徐海、陈东、萧显、麻叶等率众海盗轮番入掠中国东南沿海。
其时,海上众商都得向汪直购买“五峰”航标,才敢出海行驶。泗州岛的新乐商号因吴茂、李宗良等几个头目不在,不敢冒然与汪直相抗,也得给汪直二成抽头以保平安,海贸收入大减。
朱纨死后次年春,即隆广二年,三月,海盗劫掠广东琼州;四月,犯台州,破广岩,掠象山、定海诸县,福建漳、泉两州同时告警;未几,海盗首领汪直亲自率舰船数百艘、海盗万余人大肆入寇,长江南北,沿海数千里同时受害。海盗所至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破昌国、临山、乍浦、青村、柘林、吴淞各卫所,又继犯温州、台州、宁波、绍兴、松阳、宁海、奉化、海盐、余姚、海宁、平湖、嘉兴等地,又入松江、上海、太仓、嘉定、苏州、江阴等州县,江南富庶之地,多被洗劫。海盗多用江浙等本地人作内应,按富户名籍入室索求金银财物,无差分毫;又将名士大夫及富家子弟拘系于寺庙,令其家以金帛赎身,各限数额,稍有差错,即腰斩锯解;又掘人坟墓,令人赎归,仅一县城,焚屋两万余间,掘棺冢四十余处,劫村落三百五十,男妇十失五六。诸盗凡掳妇女,日则令其缲丝,夜则群起淫辱;掳得孕妇,则赌男女,然后刳其腹视之;束婴孩于竹竿之上,沃以沸汤,听其惨号为乐;见童男女,杀而饮其血,其状种种,惨不忍睹。据时人记载,仅盐城一县死人三千七百余,各地被害不下数万人。
海盗杀掠江南,生民涂炭,漕运阻断,大明朝廷钱粮锐减,隆广二年六月,浙江巡按御史上疏痛陈倭寇焚劫惨状,请求朝廷复设都御史。吏、兵两部复议后,隆广帝令设浙江巡抚一员,兼福兴漳泉军务,严嵩乃调山东巡抚王忬出任浙巡抚。
王忬知人任善,七月,到浙江赴任后,立即整军经武,起用俞大猷、汤克宽等有才能的将领,又上疏朝廷请求释放卢镗、柯乔、尹凤等人予以重任,随后又调广西“狼兵”、湖南“土兵”入援,并招募温、台等地有勇少年,组成民军。王忬初到浙江,正是倭寇最猖獗之时,他严厉打击沿海势要大猾,一经发现其与倭寇勾结,立即捕获并案复其家。九月,王忬督兵在普陀山诸山击败倭寇,先后斩杀数百人。倭寇稍惧,兼缺乏米食供给,只得退走,王忬又趁倭寇撤离的间隙,在沿海修筑防御工程三十余所。
王忬主持海防不足半年,倭患大有起色,然而他的政策毕竟侵犯了浙闽地方势力的利益,那些势家大猾再次走上对付朱纨的路子,散布流言说,“忬令大猷捣巢非计”,并上书弹劾;王忬荐卢镗为参将镇守福建,闽人忌恨卢镗,又劾其凶险不能用。
徐阶出于保护王忬的目的,只好将其调离。
却说王忬调到山西之后,此时大同沦陷,民变方平,遍地凋零,只得一面安抚民心,一面整治军马。
此时天寒地冻,胡马北归,倭奴还国,天下倒也太平。
新年才过,北风依然冷烈,然而,黄土高原上的战意却浓浓的积聚起来。
到了隆广三年二月,北风方止,冰雪才退,草本尚未萌芽,曾铣立即动员操练之士十万余人,兵分三路,从整个陕西边墙全线出击,收复河套。从延绥镇选兵二万从镇羌堡出塞,命总兵周尚文统率,取屈野川;从固原镇选兵二万山花马池,从宁夏镇出兵一万出红山堡,两军约期会合为西路,命参将李珍统领,沿边取西北,然后再沿黄河北上取朔方;曾铣亲自引固原镇战兵三万五千人出旧安边营为中路,取忻都、察罕城,然后沿长城东向,汇合东路军一同北上,取东胜。另调沿边兵马二万,随时准备驻防收复之地。
入冬数月已来,曾铣恐胡虏探知明军布署,严令封锁边关,禁止出入,然而鄂尔多斯达剌竟从山西走私商人那里得到明军详细情报。
红柳河畔,伊克锡巴尔,鄂尔多斯汗达剌的临时营地。
自从古尔郎在马梁山被明军袭败之后,蒙古部落大都退到了大漠深处,很少有人敢在离边墙这么近的地方扎下营地了。
此时,一座大帐中,达剌和古尔郎正神色忧虑的坐着,他们的对面是纥达的军师奥云**,他奉纥达之命率三千大汗山部兵马来这里助战,他们每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羊汤,这在塞气未尽的初春显然一种难得的享受,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碗羊汤上。
侍从们都被赶出去了,奥云**轻咳了一下道:“达剌汗”,为了表未对达剌的尊重,他还是在达剌的名字后面加了一个“汗”,“明军此次出战的军队虽然很多,但兵力很分散。很显然,我们生活在马背上,如果明军将兵力集中在一起,草原这么大,只要我们一直躲闪,他们是无法打败我们的。所以,他们只能兵分多路,占据我们的主要牧场,从而逼迫我们不得不与之交战,或是撤退。”
听了他的解说,达剌点了点头,“我已经将明军的布署告诉俺答叔汗了,不知他能不能赶来救援。”
奥云**摇摇头道,“我们得到明军的情报才不过三天,现在刚刚开春,草原上的部落大都还没有活动起来,就算俺答汗同时得到消息,要想在半个月的时间内组织兵马前来救援,估计也是不可能的。”
达剌和古尔郎听他如此说,神色都有些暗淡。
奥云**继续道,“不过,即使俺答汗不能及时赶来,我们也未必没有胜算?”
“哦?”达剌和古尔郎都有些吃惊的看他着。
奥云**微微一笑,指着地图道,“明军现在分路进兵,兵力必定分散,尤其这一路西军,兵力本来就相对薄弱,两支人马又分别从盐池和红山堡出兵,估计明军的将领是想让这两支兵马就近出关,一来节省体力,二来可以两军配合,形成夹击之势,若是我们不知道明军的部署,倒还真有可能让明军得逞。不过现在不同了,我们知道了明军的部署,就可以采取相应的对策,将这一支明军各个击破,只要明军三路大军中的一路失败,就给我们空留出了活动空间,然后利用我们熟采地利的优势,将明军各个拖垮、击败!”

**听完他的话,脸上阴晴不定,许久才试探着问道,“军师打算先打哪一支呢?”
“从宁夏红山堡出来的一万人,虽然人数较少,但是全是骑兵,并且都是从宁夏明军中精挑细选的。从盐池出来的这一支,虽然人数多一些,但是只有一半是骑兵,而且固原的明军肯定是优先挑选曾铣亲率的那三万五千人,因为那一支明军要走忻都、察罕一路,经过的都是鄂尔多斯的腹地,所以要作为主力,那么,剩下的二万从盐池出来的明军必定相对比较弱一些。我们可以在盐池设伏,先干掉李珍**的两万明军,然后再去灭掉宁夏出来的那一万明军,最后再和东面的两支明军周旋一段时间,估计大汗和俺达答的援军也就到了,一定能将明军各个击破。”虽然他明知道纥达虎力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援助达剌,但他还是谨慎的在援军里加上纥达。
**沉思了一会,摇摇头道,“这支明军虽然弱些,可是也有两万人啊,怕是我们打不赢。”
奥云**轻笑道,“我跟着大汗和南蛮子打过很多次仗,他们胆小的很,守守城墙还可以,如果出来野战的话,只要杀了几十人,其他成千上百的人就全逃跑了,他们两万人还不如我们两千人顶事!”
古尔郎打断他的话道,“不一样,陕西的边军是很厉害的,就算是同样的人数,我们也未必能打得赢,何况眼下我们能征集的战士还不足一万人!”
“是么?”奥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的笑容,“我们大汗也曾经与你口中很厉害的陕西边军交过手,就在去年秋天,当时我们三千人只一个回合就冲垮了他们三千人,听说古尔郎也是右翼出了名的勇士,为何却变得这么胆小?莫不是被那个周尚文,或者李珍什么的打怕了?”
“胡说!”古尔郎暴怒的跳了起来,虽然打心眼里他是有一点点怕周尚文、李珍统率的明军的,但奥云**那讽刺的言语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他红着眼睛,怒视着奥云**,拳头紧紧的纂着,便要扑上痛揍奥云**一顿。
“古尔郎!”**急忙起身从后面抱住他。
古尔郎挣了挣,没有挣脱。
奥云**就那么神色冷淡的看了看他,然后端起羊汤喝了口。
无法忍受的轻视与污辱,让古尔郎的胸口急剧的起伏着,但他最终保持了一丝理智,许久,才压下心头的火气,回头对达剌道,“哥哥,莫要听这个人胡说,不要拿着我们部族兄弟的性命去赌博!大草原上天大地大,到处都有我们放牧的地方,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让俺答和纥达自已去与明军去撕杀吧!”
达剌脸露苦色,“古尔郎,我的好兄弟,让奥云**原谅你的鲁莽吧!《九十九泉法典》划定了各部落的领地,如果没有纥达汗的允许,我们走到任何一片草原,都会被所有人看成是敌人,我们又能到哪里去呢?何况这片土地是我们的父汗留给我们的财产,我们又怎么忍心离开呢?”
古尔郎转头看了看奥云**,一跺脚,恨恨的离帐而去,“哥哥,你要小心了,他是拿我们鄂尔多斯做他们大汗山部的垫脚石!”
达剌回到坐位,向奥云**陪礼道,“古尔郎只是一时鲁莽,你是草原上最出色的智者,请不要放在心上。”
奥云微笑着摇摇头,“草原上最出色的智者是纥达大汗,不过,我还是原谅他了。”
达剌再次久身道,“你的胸怀像草原一样宽广。”
奥云**温和的道,“战机稍纵即失,还请达剌汗尽快点起兵马,准备出征吧!”
“我会尽快的。”达剌应声道。
奥云**脸浮起满意的笑容,——如果能同时削弱明军和鄂尔多斯万户,对大汗山部总是有利的!
锅底湖,旧花马池。以往牛羊成群的湖边,现在却是一片荒凉,原先在这里游牧的部落都已经撤走了。
苍冷的阳光从西天斜洒下来,李珍看着这片空犷的原野,心中微微有一丝失望,二月初一,他从宁夏后卫花马池出关,急行四十里路,意图再现马梁山的奇功,袭取这个蒙古驻地,可是得到的却是一座空荡荡的营盘。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大明收复河套的消息怕是早传出去了吧,花马池离边墙这么近,那些鞑子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等死?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一层笑意,谁说鞑子天生就是悍不畏死?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打顺风仗,吃了败仗的鞑子也一样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就地扎营!斥侯警哨!”李珍嘴上虽然说的冰冷生硬,但看了看有些疲惫的士兵,眼中却露出几分怜惜。
明朝立国,采用的是军户制,军户其实和农民差不了多少。自宣德之后,军户战力低下,京营和九边开始兼用募兵制,但一直到嘉靖年间,这些募兵也依然是兵农合一,士兵们或者是秋冬训练、春夏种田,或者是春夏训练、秋冬种田,所以此时的明军整体兵员素质比农民强不了多少。九边重镇的士兵由于常年打仗,虽然能好一点,但依然脱不了种田的胎骨,所以,除了精挑细选的少量精锐之外,像这种大规模出兵,是不能用“精兵”来形容的,而只能形容为“操练之士”。李珍这支两万人的兵马,其实只是从边军挑选的青壮而已,唯一感安慰的是,自从去年九月曾铣提议复套,三边士兵勉强得到不足半年的训练。这些士兵们勉强保持了服装统一,曾铣又在年初补发了部分刀甲,所以盔甲的覆盖率也达到了七成,原先刀的佩备估记在六成左右,曾铣新补了三成,还有一成士兵依然仅仅持着装有简单铁头的木枪。至于马的佩备就更可怜了,蒙古人生于马背,出征的战马自然是精挑细选最好的,而此次延绥、宁夏两军出兵较少,还能作到三中取二,至于固原,不但骑兵配备不足,两万五千匹战马更是几乎倾尽所有了,虽然也从民间和商人那里补充了一些,但质量就不消说了。
这样一支军队,一日时间急行四十里路,已经有些疲惫了,李珍下令就地扎营。尽管士兵很累,但李珍还是慎谨的命令士兵们按部就班的构筑营寨,毕竟这是敌人的地盘。他打算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初到一个新环境,还是要习惯一下才有利以后的作战。
正当营寨修到一半,一阵号角传来,数骑斥侯从远处急驰而来,“敌袭!敌袭!”
李珍立刻紧张起来,“列阵!备战!”指挥这样一支兵马,相比上次那五千的精兵可是差远了。
士兵们在一阵慌乱之后,背靠花马池的水边摆好了阵式,一万步兵列于中央,一万骑兵分成两队列于两侧。
“敌军来了多少人?”此时李珍才顾得询问一下敌情。
“敌军从北、东、南三个方向而来,从尘土看,估计各有上千人。派兄弟上去察探,但才不到三百步就被里面冲出的人射杀了,那些人的马比我们快,箭法很好,所以我们只好先回来报警。”
李珍点点头,“嗯,很好,你们做的对。”
也就才半刻钟的时间,蹄声响起,尘土滚滚从北、东、南三个方向而来,待到他们接近明军阵地,便能够看清每支敌军的前头大约有五十多个鞑子,他们在明军阵前五百步处停下来,然后后面滚滚的尘土将他们卷进去,不见了。
李珍冷笑一声,“平常骑马的尘土怎么会有这么大,他们是在马尾上绑了树枝之类的东西。”
旁边的一名将领闻言道,“将军,未将率一队骑兵上去试探一下。”
李珍摇摇头,“不用,以防有诈。”
一会,尘土散去,众人看得清了,果然每支敌军才二百人上下,后面的树枝已经被解下来了。
那名将领再次请命道,“将军,未将上去干掉他们!”
李珍再次摇摇头,“不慌,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眼见明军许久没有动静,那些蒙古人便动起来,一个蒙古人吹响了号角,三支骑兵分别从三个方向冲向了明军步兵大阵。
战马疾驰,近四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过。
面对骑兵的冲击,明军前阵微微有了一丝噪动。
一百二十步,李珍喝道,“火铳射击!”
明军虽然在马匹上不足,但却有火器上的优势,这支明军带了一千二百支火铳,并且还用二十匹马拉来五门佛郎机炮,这种是一种轻便的子母炮,正德未年在濠镜与佛郎机人西草湾海战后开始仿造的。曾铣是很重视火器的,但三边各方面都需要银子,士兵们连刀都佩不齐,他实在无力更多的装备这种昂贵的武器。
“砰、砰”,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十支火铳响了,打伤了几个鞑子,但却并没有阻止鞑子的前进。其他人的火铳上仍然哧哧的燃着长长的信子,——由于火铳的维护费用太高,平时舍不得训练,此时面对骑兵的冲击,很多火铳手手忙脚乱中忘了掐断信子,如果是在守城,这当然没有关系,可是现在是野战。
李珍的脸色变的铁青起来,“弓箭准备!”即使操作熟练的士兵,铁铳的装填也过于缓慢,所以这次明军佩备了三成的弓箭。
明军士兵将手中的弓拉开。
八十步,尖啸声响起,鞑子向着明军放箭了,明军中一片惨叫,被射死了三十几人。
真正的骑射!这只能是纥达的骑兵。
一些明军慌慌张张的将手中的弓弦松开,箭歪歪斜斜的射出十几步,落在地上。
六十五步,三支鞑子骑兵汇合到一起,继续向明军冲锋,尖啸声再次响起,明军中又是一阵惨叫,这次伤亡要大一些,估计要死伤七八十人。
六十步,鞑子骑兵开开调整方向,一齐向左转弯。
“放箭!”李珍喝道。
“嗡——”明军齐射,但只有六成的箭向前方的蒙古人射去,其余的或中途软下来,或偏离了方向。
此时鞑子骑兵正是用侧翼对着明军,虽然有不少箭软绵绵的没有造成伤害,也有些被挡开,但鞑子还是留下了四五十具尸体。
七十步,尖啸声又一次响起,鞑子射回马箭了,明军又死伤了四五十人。
“砰、砰、砰——”,一阵巨响将奔跑中的鞑子的马都惊得立起来嘶鸣,猝不及防的鞑子被火铳击落了六七十人。
不过,惨叫声却先从明军中响起,——足足七八十支火铳炸膛了!
没炸膛的那些火铳手也有半成被后座力震的铳口朝天,——根本不可能打到敌人。
李珍的脸已经变成了黑色,“工部这些傢伙统统该拉出去砍头!”
前方,鞑子遭到火铳的攻击,一片混乱。
李珍拔刀向前一指,“骑兵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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