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行走民间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一个时代的英雄,就是所有时代的英雄,英雄的主题绝不会随着社会的变化而改变,因为英雄的核心是他精神,而不是他造成的结果,正直、忠诚、善良,这些美好的品德是所有人类共有的财富。《说气节、论英雄》)
经历了一场倭寇之险,吴茂怕朱载玺再生出什么心思来,惹出祸事,便不敢向沿海靠近,带领众人折向内地走去。
一行人在深山中一直走到半夜,才发现了一个四五十户的小村子,派人上前敲了半天门,村里人死活不肯开门,说是这么晚了,怕来的是倭寇。
吴茂惹的性起,大吼一声,“我们就是倭寇!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杀人了!”然后一挥手,跟来的三十几人“锵锒”一片,拔出刀来。
那些村人见外面亮出刀来,反而心惊胆颠的一个个打开门出来。
吴茂苦笑着向众人摇摇头,然后向那些村民道:“今天我们不抢劫,只想找地方住宿一晚。”然后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在村民眼前晃了晃,道:“谁家里有空房,这锭银子就是归谁了。”
见了银子,村民的眼中都有了活气,可是看看众人手里的钢刀,还是不敢上前。
朱载玺白日里遭受一场震动,一路上神情不属,至今还没恢复过来,站在一旁懵懂发愣。
苏熙走上前,将吴茂手中的刀子和银子按下去,然后走到一个老头子跟前,和声和气的道:“老人家,你家里可有空房?”
老头紧张的连连摇头道,“老爷,我们家里没有空房,你找别家吧。”
“嗯?”吴茂皱了皱眉头,向老头怒目而视。
老头打了一个冷颤,忙改口道,“有,有空房。”
然后便带着众人来到了一个两间的小草屋,进了门,一个心惊胆战的老太婆在迎着。
吴茂一看,正门是炊房,里间一张木板床,上面还有凌乱的被褥,皱起眉头,问老头子道,“你不是说有空房么?哪里有?”
老头子苦着脸道,“老爷,我家里就这两间小破房,你和几位老爷住房里,我和老婆子出去对付一宿就行了。”
吴茂有些恼怒的道,“那你还说家里有空房?”
老头子吓的说不出话来。
苏熙上前拉过老头,和声道,“老人家,你莫慌,你和老婆婆且去给我们做点吃的,一发我们给你银子,你和老婆婆还睡里屋,我们在这里歇一晚就行了。”
老头连忙点头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说着跑到里间翻了半天,端出一小瓢米出来。
这时早有手下人从别家搬来桌椅,众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来,喝点茶水。
吴茂看看那老头,有些不悦道,“没看我们三十几号人,这点米够谁吃的!煮一锅上来,又少不得你银子!”
老头为难的道,“老爷,山里人穷,哪有什么米,我家里就这些了。”
苏熙奇道,“老人家,那你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老头道,“山里人吃的粗糙,一年到头吃的都是米糠,偶尔才掺上一点米,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点米也是省了快一年。”
“米糠?”苏熙有些诧异的问道,“这能吃么?”
“有时候连米糠都没得吃呢。”老头苦着脸道。
众人跟着他到里间一看,果然有半缸米糠。
徐渭沉吟道,“老人家,我看这里的山地虽然贫瘠些,朝廷的田赋是三十取一,也不至于吃不饱肚子啊?”
老头满脸苦色道,“官府的租子倒是不重,以前这村里的地本来都是我们自己的,也交不了多少,日子过的倒也安逸。后来山外的吴员外带了官差,将地硬卖了去,反又租给我们种,收的谷子大半都给他交了租子,加上现在倭寇闹的凶,官府的摊派也多了,一年下来就没什么收成了。”
“那个周财主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为什么要把地卖了?”苏熙奇道。
“不买不行啊,那个周员外在县衙里有人,来买地的时候都带着官差,谁不卖直接就用大镣带回县衙,以前村里有个林老实,脾有点倔,就是不卖地,结果被关在大牢里坐了两年,死在牢里了,他老婆和女儿也被周员外抢去,说是抵债,还有县太爷的公文判书。”
“岂有此理!”吴茂大怒,将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那个姓周的在哪里,我去杀了他!”
一直默不作声的朱载玺忽然叹了口气,道,“杀了他有什么用?死一个周员外,还会出一个张员外、赵员外,你杀的完么?”
吴茂闻言明白了些,颓然叹了一口气,默然不作声。
徐渭点点头,“公子说的有道理,这不是杀几个豪强恶霸就能行的,历朝历代都在抑制兼并,杀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可是从来就没有哪一朝抑制成功的。本朝也曾数次没收贵戚的土地还田于民,可是朝廷前边收缴,权贵们在后面接着吞回。”
吴茂道,“我读史书,只有宋朝未曾抑制兼并,百姓生活倒也富足,不若开放兼并如何?”
朱载玺摇摇头,道:“自古以来,我中原历朝皆称尊于天下四海,唯宋朝最是积弱,相继称臣纳贡于辽金,此实中原之耻也!究其原因,纵任兼并不无关系,为何?豪门势族多有私心,奴婢从仆受制于人,唯独有田地之自由民能为国家所凭恃,故而平民乃是国家的根本,将士、臣工、财粮之所出也。土地非如工矿、货殖,工矿货殖不过丰财取用之途,田地乃是百姓养家糊口、安身立命之根本,所以也就是朝廷的根本。观看历朝历代,凡是抑制兼并卓有成效,就强盛繁荣,反之,兼并横行的时代,就预示着它要灭亡了。宋朝未曾抑制兼并,导致百姓十之**没有土地,不得不依附于豪门势族,这样就削弱了朝廷的根基,使朝廷不能直接掌控百姓,故而下达政令往往为缙绅所抵制,通缉匪盗往往为豪门所隐匿,审理刑狱往往为官吏所勾结,征缴税赋往往为势族所侵夺,这样的朝廷怎么会强盛起来?”
徐渭点点头,“公子所甚是,不知公子欲以何法抑制兼并?”
朱载玺想起那句“兴官田”来,缓缓道:“平民终竟势弱,单单还给他们田地,终将被豪势之家所侵夺,隋唐之均由法颇有可取,收缴天下田入朝廷,再由朝廷授与百姓耕种,田归于朝廷,谁敢侵夺?百姓耕种朝廷之田地,亦必感念朝廷之恩德!”
老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在旁边唯唯不敢说话。
吴茂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丢给他道,“你且去他家看看,弄些米来,给我们煮一锅。”
老头见了这一锭大银,欢天喜地的去了,一会背回半袋米来,将那绽银子又送回来,“老爷,我们村里兑不开。”
吴茂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且留下,与他家分了吧!”
那老头一辈子也未见这么一锭大银,捧着银子,眼中含着泪,一叠声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那老头子和老太婆便在炊台上忙活起来,众人坐在一边闲聊。
朱载玺忽问道,“老人家,方才为什么我们一来的时候,你们不开门,我们一说是倭寇你们反倒开门了?”
老头有些尴尬的道,“前些日子,山外的官家派人上来说,因为有个朱纨带兵打倭寇,结果把倭寇惹恼了,倭寇这才来报复。现在那个朱纨已经被皇上砍了头,抄了家,官家要我们见了倭寇,都老老实实的听他们的话,说是倭寇抢完了自然就走了。”
“什么?!”众人同时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种理论!
吴茂有些忿忿的道,“他们要是抢完了还不走呢?”
“我们这里穷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给他们抢的呢?留在这里又做什么?”老头子苦笑一下道。
吴茂道,“倭寇可是好杀人的,而且专门蹧踏年轻女子!”
老头听了脸色变了变,很害怕的道:“这也没法子啊,听官家说,如果反抗,把倭寇惹火了,他们杀的更厉害,如果老老实实的,他们杀手软了,自然就不杀了。”
还有这种理论?众人彻疧无语了。
一会,米饭做好了,摆上来了,朱载玺经了一场血腥,又气愤地方豪门颠倒黑白,怔怔的没心思吃饭,尝了两口就放下。
吃过了饭,众人便歇息了,一夜无事。
次日天明,众人继续上路,一路南行,沿途听说些风土人情,再有就是倭寇祸害沿海的情形。行了半月,进了漳州府,吴茂便带着众人前往月港。
月港地处九龙江的入海口,因“外通海潮,内接山涧,其形似月”,故称为月港,自弘治以来就是东南沿海的一个重要走私地点,海舶齐集,商贾咸聚,沿岸店铺商号鳞次栉蓖,市镇繁华非常,有“小苏杭”之称,有诗赞日,“东接诸倭国,南连百奥疆,货物通行旅,资财聚富商。”
吴茂是个纯粹的商人,虽然也拥有武力,但只是为了自保,不像其他的商号一边走私一边还兼职海盗,所以他主张朝廷开海,以便自由从事贸易。现在朱载玺既然到了东南,吴茂有意让他了解海贸巨利,自然而然就带他到了月港。
当朱载玺看到月港中巨舶云集的情形一下子就惊呆了。在定海,虽然他也看见过不少海船,但那时候刚刚经历朱纨禁海,海上贸易还没有完全复苏起来;而此时的月港正值繁盛时期,大小中外船只齐集于这条狭窄的水道中,让生长在内地深府的朱载玺看起来只觉得接天敝日,码头上喧嚣嘈杂,繁华异常。
朱载玺有些迷茫的看着走着,走着看着,忽然他指着几艘与众不同的海船,问道:“那是什么船?”
中国船的船身平阔,船帆是有横杆支撑的硬帆,而那几艘船的船身圆浑,船帆是大片的帆布,泊在港中很是显眼。
吴茂看了看道:“那是西洋番鬼的船,民间都称他们做佛朗机人,我与他们做过生意,听他们自称蒲利都。”
朱载玺点点头,“自进沿海以来,常听人言佛朗机国,这佛朗机国到将是何国?为何我从古书上一无所闻?”

众人把眼光都看向吴茂,毕竟海上的事情他最有发言权。
吴茂摇摇头道,“小王爷,虽然我与满剌加的佛朗机人作过生意,但我也不知这佛朗国到底在何处,只听说他们渡波万里而来,路上要走近一年的海程。这些佛朗机人身形高大,黄发高鼻,长像甚是古怪,他们善用火器,似胜过我大明,满剌加国即为他们所灭。嘉靖初年,满剌加王苏端妈未逃到我大明,请求朝廷发兵助其复国,时世宗嗣位,敕责佛郎机,令其归还满剌加故土,并谕暹罗诸国王以救灾恤邻之义相助满剌加复国,亦无应者,满剌加竟为其所灭,至今苏端妈未避难在京师。”
朱载玺有些诧异,“渡海万里而袭人国,我们竟不知其来向何方,这佛朗机人实足堪忧。”
徐渭摇摇头道,“公子勿虑,公子岂闻万里袭人国而能有之者?唐朝以天朝上邦,渡千里之海取百济而不能有之,况佛朗机人渡海万里而来乎?想彼渡波万里,行程近年,能得至者不过千人,且远道而来既疲且乏,焉能征战?渭以为,满剌加不过弹丸小国,故能为其所取,实不足为我大明所虑!公子宜谨修内政,北平胡虏,余者皆不足惧。”
朱载玺点点头,向船边几个黄色高鼻的佛朗机人留意几眼,便跟着众人匆匆的过去了。
朱载玺在月港住了几日,对福建的情势已堪了了,便问徐渭道:“先生,我们下步去哪里?”
徐渭道:“公子,倭寇之患不过是介癣之疾,其势虽烈,终究难以动摇大明的根本。胡虏之患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如今鞑靼侵掠之势每况愈烈,不如我们到九边去看一看虏患情势吧!我们可以绕道广东,途经湖广、河南,这都是大明腹地,一路也好查探下民生疾苦。”
朱载玺点点头,于是一行人又折往广东。
走到潮州府的程乡,便见乡间村头一片纷扰,此时正值九月,秋收已毕,各地的纷纷忙着收缴粮赋。
众人找一个茶棚,坐下来喝着茶,看着聚在一起的村民、里长、甲首们,傍观着议论。
徐渭对朱载玺解说道,“公子,本朝与历朝有个很大的不同之处,历朝划分州县等级都是用户籍人口,比如唐朝,县分四级,六千户以上为上县,二千户以上为中县,一千户以上为中下县,不满一千户为下县;而本朝以上缴税粮的多少划分州县,比如,十万石以下为上县,六万石以下为中县,三万石以下为下县。此制实为大弊,因为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千行百业都是由百姓所营,若单以田赋厘定州县的等级,就限制了朝廷的税收,商贾经营之税就无法收取,就比如一些都会城镇,人口数十万,而田赋甚少,然其财货横流,岂能称之为下县乎?”
吴茂点点头道,“文长先生所言甚是,我久在沿海,常见不少士民舍弃农本而务丝织、商贾未业,常听闻朝廷税收太少,捉襟见肘,若固守于田赋,恐不堪用,小王爷何不以人之所业计税?”
朱载玺点点头,若有所思。
徐渭点头道,“唐行两税法,废租庸调,唯取户税与地赋,户税取人头之税,地赋量田取赋,实为良法,天下便之,乃为后世通行。及至我朝,太祖立朝之初,天下地广人稀,乃以鱼鳞册编户授田,以户计赋,初尚能行,然此法是舍地赋之长而取户赋之短,后来人口繁衍,土地兼并,贫者负重赋,富者反不纳,此法已难适应时势。现今民间纳田赋甚是烦琐,我听说嘉靖年间桂萼曾推‘一条鞭’法,总括一县之赋役,量地计丁,一概征银,官为分解,雇役应付。此法总括征银,官民两便;计田亩征赋,如此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可以均贫富。只是后来为权贵所阻,不得已而废止,公子或可效法。”
“纳银代赋?”朱载玺皱了皱眉头。
徐渭点点头道,“是啊,这一条鞭法,立足于田,而不取户头,摊丁入亩,皆折银取税,如此不论米粮贵贱,朝廷所得税银皆有保障,国库不虞亏空!”
朱载玺摇摇头道,“此法断不可行!国家法度非图简便,而谋百姓长久计!田赋非比其他,乃是国家之根本,若田赋征银,虽能一时充盈国库,而实则涸泽而渔,实是误国误民!”
徐渭大讶,“公子何出此言?”
朱载玺道,“田地所产只有米粮,而无金银,田赋若是征银,百姓首先要将所得粮食变卖给商贾,而米粮不同于其他,乃是随时节而收获的,故而收获之时商贾定然大肆压价,如此,是为商贾侵夺朝廷之利,害民甚矣!以往朝廷征取粮赋,得遇丰年,百姓尚有富余,能得蓄养民力;倘若朝廷征银代赋,灾年百姓自是苦不堪言,即使得遇丰年,谷多物贱,商贾压价,百姓亦必困苦!如此,则无论丰年灾年,百姓永于宁日!况且国家养食军队用的是米粮,当朝廷征银购米时,商贾复哄抬米价,岂不为朝廷之巨损!”
朱载玺沉吟片刻道,“只是两税法计地取赋这一条颇有可取!田多者多纳,田少者少纳,而不至于无田者亦纳由赋!所以我认为猫儿所言,以人为本,以百姓谋生之业计税最为可取。”
苏熙忽然抬起头来,四下张望一下,“我怎么只见里长和甲首在往来收取米粮,怎么不见朝廷的官差?”
徐渭道,“我朝太祖立国,为了节约民力,县官只有县令一人,掌一县之政,总揽百事,土地、赋役、户籍、狱讼、教化,无事不问,非年富有才者难以胜任,县丞、主簿、典史皆不常设,人手如何够用?县中杂职皆用胥吏充任,所以这种收粮之事只好假托乡里之手。”
朱载玺问道,“这些差役非为朝廷公职,岂不营私舞弊?”
徐渭苦笑道,“民间上缴的税赋多过朝廷所征数倍己是常事,而豪势之家贿赂差役逃避税役也是常事,这笔税赋自然就摊在了寻常百姓的身上。”
朱载玺道:“县衙为朝廷设立的最低官衙,自古国权不下县,县以下是朝廷的法令达不到的地方,一县的公务繁多,单凭县令一人如何能治理?即便加上县丞、主簿、典史,也不过三四人,哪里足用?”
徐渭道:“公子所言甚是,县官乃是朝廷通行政令的基础,如果县官设置不当,则朝廷法度必难达民间,所以县署官吏当由朝廷正式任命,各司其职,如此才能政令通行,天下浑然一体。”他又面露难色道,“然而,若完备县衙,则须增设官吏,增设官吏则须朝廷薪俸,天下凡有上千县司,加一人则需俸银数万两,加十人则数十万两!如今朝廷连给官员的俸禄尚不足养家糊口,何来银子增设官吏?”
朱载玺奇道,“我读朝廷制度,正七品县令的月俸是七石五斗,折年俸九十石米,唐代正七品官年俸为八十石,外加授永业田二顷半,宋知县俸钱二十二千,与我朝相差实不多,怎能说官员俸禄不足糊口呢?”
徐渭道,“公子,朝廷厘定的俸禄虽足维持用度,然而,并未实数发放,而是用银钞折色!比如一个正五品官员的年俸米为一百九十二石,成化十六年按三十石一匹用布折支,即使细布,一匹价值也不过二两银子,而况价值三四钱一匹的粗布,算来年俸实得银不过十两,如何足以应酬糊口?薪俸如此微薄,贪风不息,廉吏难支,即使官员们想不贪墨也难了!”
朱载玺心情沉重的道,“如此说来,这贪贿枉法,亦是朝廷之责?”
苏熙点点头道:“小王爷,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汉宣帝也曾下诏为官吏加俸,言‘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使其勿侵渔百姓,难矣’。小王爷如果要养廉,必先加俸!”
徐渭叹口气道,“故此,难矣!官员不足则不能征缴赋税,赋税不缴则朝廷国库空虚,国库空虚则不能发放薪俸,薪俸低微则不能养廉吏,贪吏横行则国库为侵吞,国库侵吞则朝廷无力增官员,不增官员的官员不足,官员不足则不能分职而司,不分权职则官员无所制禁,官员无所制禁则又习于贪墨!如此环环相扣,朝廷危矣!”
朱载玺脸色数变,忽决然道:“欲解此环,先破根本,官吏即为此环之根本!先分税赋,为朝廷取用,然后加俸增官,完善县署,再增收税赋,以补国家之用!”
徐渭道:“增派官吏虽是良法,然而官吏增加,只恐加重百姓负担,朝廷国库不支。”
朱载玺沉思片刻道:“朝廷稳固才是根本,县衙为国家之基础,必须完备职能,若忧虑官员太多,可减县司的数目,现今七里八村即为一县,县衙太过多众,而且上中下县之分太过烦琐,我以为当以户籍万户以上设县,万户以下之县相并,过三万户才可分县而治,如此则可大削县署的数目,减少官吏。万户之县,即养百人之县署亦不甚重!”
徐渭叹道,“此法虽是良策,然而朝廷若要变革,必须先备足三五年官员的饷俸才好,此时朝廷恐怕连一百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况且鞑靼侵扰北疆,倭寇危害沿海,到处都要用得着银子,官军又不堪战御敌,如何能安心变革?”
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下去了。
大明要改变现状,官吏制度是最重要的一环,大明的官僚必须彻底的换一次血。然而,内忧外患的大明还会有机会么?
北方雄心勃勃的鞑靼人会留给他们时间么?沿海的凶残的倭寇会让他们得到喘息么?
贪婪的权贵会在利益面做出让步么?愚昧的百姓会舍弃自私自利的**么?
没有忠诚,眼中只有利益的诱惑,那些嗜权如命的朝臣会拱手将朝廷交给一个落魄的王爷么?
大明未来的命运将何去何从,会在这几个年轻人的手中改变么?
一切都是一个迷团。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