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逐 出 师 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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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贤忽抬起头看了柳恒一眼,问道:“之亮在武馆已呆了一年有余,你觉得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柳恒道:“蒋师弟他品性不端,心高气傲,又目空一切,好斗成性,真可惜他那一身功夫了。”季云贤缓缓道:“这么说他是十恶不赦了?”柳恒点头道:“是啊,他确实十恶不赦。”季云贤忽然问道:“之亮与新桥街混子打架一事,其中内情你清楚吗?”柳恒迟疑了一下,道:“弟子只知其打架一事,难道其中还有内情?”季云贤道:“据我调查,那唐铁头在新桥街一带称王称霸,整日里不干好事,之亮打败了他,并劝服他解散了手下打手。就连唐铁头本人提起之亮都直竖大拇指,照这样看来之亮却是做了一件好事,你却为何不把这样的好事对我讲出来?”柳恒听了忙道:“有这样的事吗?弟子却不知道。”季云贤忽然一拍桌子,怒道:“放肆,你把之亮调查得那么清楚,你会不知道?你敢欺瞒起师父来了,你好大的胆子。”柳恒见季云贤动怒了,忙道:“师父明鉴,弟子整日事务繁忙,可弟子仍挂记着武馆中的师兄弟们,怕他们在外面闯祸,影响咱们武馆的声誉,影响您老人家的名声,所以弟子才派人去注意一下各弟子的行踪。也可能是手下人报告有误,弟子才不解真情,弟子实在不敢欺瞒师父。”
季云贤听了他的辩解,叹了口气道:“恒儿,你跟了师父十几年了,你一直是那样的懂事,确实帮了师父不少忙,这里里外外你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师父都清楚。可是,这一年以来,你与之亮不合,我看得出来。”柳恒道:“师父,弟子确实对蒋师弟有点成见,是因为他整日心高气傲,弟子怕他学成武功之后,会惹事生非,给您老人家添乱,才对他严加管教,如果弟子做得不对,请师父责罚。”季云贤道:“之亮是有些心高气傲,不服管教,但我能看得出他心里有我这个师父。那天,他刺伤了我,却因此而吐出血来,我知道他是因为心疼我,他不是故意要刺伤我的,所以为师认为他并非十恶不赦。”说完,他抬眼望着柳恒,目光如炬,看得柳恒一激灵。季云贤又道:“你身为大师兄,对本门弟子却不能宽容,之亮并非罪不可赦,你却让我用本门最重的门规来处罚他。你何时变得如此凶狠,真让为师心寒。”
柳恒一听,知道师父真生气了,慌忙跪倒在地道:“师父明鉴,弟子确实是为我们武馆着想啊,弟子见蒋师弟竟敢剑伤师父,故担心他日后会为害江湖,才讲出那样的话。蒋师弟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个做师兄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如弟子想得不对,甘心接受师父责罚。”季云贤道:“你身为大师兄,一定要行得正、做得端,才能带好你的师弟们,师父这一生为人宽厚,我希望我手下弟子也要和我一样。”话落,他望了望柳恒,口气放缓了些道:“恒儿,你记住,对人一定要以宽容待之,做事一定要做到问心无愧,只有这样才能在天地间立于不败之地。切不可度小量窄,私欲过重,这样的人决走不长远。”柳恒低头道:“是,师父,弟子记下了。”季云贤道:“这次之亮的事,你表现得不够宽容、豁达,师父我已看在眼里,我罚你闭门思过三日,在这三日之内你好好想想错在何处?以后怎么当好这个大师兄?等你想好之后,再来找我。”柳恒不敢违抗,只得道:“是,师父,弟子遵命。”

柳恒灰溜溜的从季云贤房间里出来了。他虽受到了一顿训斥,但心里仍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把蒋之亮给扳倒了。
几天后,季云贤招开门徒大会。只见堂上一片肃穆,众弟子分站两旁,正中间摆着季开山的灵位,三支檀香在香炉里袅袅地冒着淡淡的青烟,季云贤立在堂前。
蒋之亮被反绑双手带上堂来,他抬眼看见师父,心里觉得歉疚,忙屈双膝跪倒在地。季云贤没有跟他讲一句话,他转身叩拜了祖师灵位,祭告了一番。此刻,大家都知道对蒋之亮的处罚即将公布,都压雀无声地等待着。
一位弟子开始高声宣读:“鉴门下弟子蒋之亮不能恪守本门门规,好斗成性,聚众斗欧,以下犯上,持械伤人,且偷盗武馆钱财,私交妓女,情节严重,影响恶劣,本应遵照本门门规予以严惩,但念其在北京比武夺魁对武馆有功,故从轻处罚,现将他重责八十戒棍,逐出师门。”
蒋之亮没有闹,也没有喊冤,他知道现在事实俱在,百口莫辨,只可叹自己徒有一身功夫,却仍是无法避免遭人陷害。他抬头看了一眼柳恒,柳恒也在看着他,二人目光相遇。蒋之亮目光犀利如剑,柳恒心中不禁一凛,忙将目光岔开了。
两名弟子上前拉起蒋之亮便往外面走。蒋之亮面无表情机械地跟着他们,就在他双脚即将迈出门槛的一瞬间,他忽然回头眼望季云贤大声呼道:“师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处。蒋之亮不怕苦,却无法忍受这样的冤屈;别人误解他,他不在乎,可他无法承受师父对他的误解。他没有一个亲人,一直把季云贤当作父亲一样,可现在这个父亲却不要他了,他的心再一次碎了。
当棍子一下下落在身上的时候,他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相反,他却觉得心很痛,痛得就像有人在用刀子狠狠的切割,切割得细细碎碎,切割得鲜血淋淋。血在一滴滴的流,缓缓的又交织在一起,会聚成鲜红的一片;鲜红的血又仿佛化成了一团火,雄雄大火在眼前燃烧,炙热的火焰烤得他几欲窒息。
天空忽然间下起了倾盆大雨,夹带着声声惊雷,狂风噬虐,将树木吹得枝摇叶晃,几欲折断。苍天也有泪,人间岂无情?也许是苍天在慨叹,慨叹世间那种种的不公,也许是大地在诉说,诉说那屡见不鲜的纷争。真的不知道蒋之亮在这一阵狂风暴雨之后,所给予人们的会是什么?是爱,还是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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