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 心 难 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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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三的家在济南乡下,家里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母亲早亡,父亲又多病,所以家境十分贫寒。他在仁尚武馆干些杂活,学学武功,自然赚不到什么钱,只能添饱自己肚子罢了,也不会有钱去接济家里,家里只是少了他那张吃饭的嘴罢了。由于缺少路费,丘三平时很少回家,家里人也很少来看他。
这一天,丘三的哥哥却忽然来找他,只见他穿了一件皱皱巴巴的破马卦,还打了好几块补丁,脸上也乌涂涂的挂满了尘土。他一见丘三就直掉眼泪。丘三见他那副样子就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抹了两把眼泪才把家里的情况跟丘三讲了一遍。原来丘三的父亲这几日病情忽然加重,家里为给父亲看病便跟人家借了银子。这银子利钱很高,刚借的时候是五两,可现在连本带利加起来已经长到五十两了。如今父亲的病没治好,债主却临门,逼得他们没办法。父亲的病如不及时治疗恐怕性命不保,在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来找丘三,看丘三能否想办法多借些钱。
丘三闻听十分着急,但他实在没钱。跟师兄弟们借吧,他们也大都没钱,即使有钱也不会借给他,谁不知道他穷得叮当响。蒋之亮家里有点田产,也还有几个钱花,他平时为人倒很慷慨,偶尔还给他些零用钱。如果跟蒋之亮借钱,他肯定能借自己,可五十两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自己平时总受人家接济,又怎好再开口跟人家借那么多钱,再说借了钱总是要还的,自己又拿什么来还呢?丘三思来想去,却也没个主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踌躇间,他忽然想到,这些时日因为蒋之亮的名气,武馆的生意特别好,一定赚了很多钱,账房先生每日都很忙碌。每日入账的钱会暂时放在大师兄的房间里,等结账时才会把钱从他房间拿出去,大师兄房间里一定有不少钱,不如自己先从他那里拿些钱出来,解决了燃眉之急再说。打定了主意,丘三先安顿了哥哥,然后就回到武馆,他没跟任何一个人提起家里急需用钱之事。
大师兄柳恒的房间在东跨院,同院还住着几名其他弟子。柳恒大约在晨时左右便会领着众学徒练武,那时他的房间没有人,而其他师兄弟也在那时去晨练,这个时候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丘三一直在偷偷地盯着柳恒,晨时左右他果然出门了,其他几个住在东跨院的师兄弟也很快出门练武去了,东跨院立刻变得一片沉寂,只偶尔能听到从前院传来的练武声。此时不做更待何时,丘三一咬牙,便壮着胆子来到柳恒房前。房门用一把大铜锁锁着,窗子也关得很严实。
此时,丘三就像怀里揣着一只兔子,心砰砰乱跳,浑身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有生以来他是第一次偷钱。他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说干就干,他咬了咬牙,伸手去撬窗子,窗子从里面闩住了,窗上蒙着窗纱,丘三拿出一把小刀顺着窗缝用力向上一挑,窗划就被挑开了。丘三的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了,此时若是有一只猫出现,都会把他的魂吓飞,好在周围一片沉寂。丘三轻轻推开窗子,翻身跳入室中,然后又轻轻的把窗子关上了。

他拖着两条发颤的腿开始快速的翻箱倒柜。在柳恒床边的柜子里,他终于找到了那只装钱的箱子,他迅速撬开锁头,打开了箱子,不禁惊得张大了嘴巴,里面居然有一箱子的钱,有银子,也有铜钱。丘三真是又兴奋又害怕,但此时高兴已占了一大半,轻而易举这么多钱就到手了,原来偷东西这么容易。
慌乱之中也来不及数,他迅速装了一大包银子放入怀中。然后,他想把箱子放回原处,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丘三吓得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不及多想,他慌忙奔向后窗,想跳后窗逃跑。一开后窗,把他吓了个灵魂出壳,大师兄柳恒正站在后窗之下。这时,门也开了,肖阿牛和钟冷奇从外面走了进来。柳恒手把窗框,如蜻蜓点水一般跃入室中。丘三吓得脸都绿了,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阿牛喝问道:“你个小猴崽子,潜到大师兄屋里来干什么?”丘三只顾发抖,哪里还回答得出。钟冷齐冷笑道:“他到这儿来能有什么好事,莫不是来偷东西,看看他怀里揣的是什么?”肖阿牛一听,就走了过来。丘三捂着怀里的银子步步后退。肖阿牛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扯,银子便掉了出来,撒了一地。肖阿牛骂道:“小猴崽子,敢到这里偷银子,看我不打死你。”话落,照着丘三就是几脚。丘三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几滚,肖阿牛还想再打,却被柳恒给拦住了,柳恒吩咐钟冷奇把房门关上。
丘三吓得傻了一般,光是在地上瑟瑟发抖。钟冷奇骂道:“丘三,你个小猴崽子,这两天我就见你鬼鬼祟祟的,所以一直盯着你,你小子果然不干好事,却跑到这里来偷银子,这回被抓到了,我看你怎么办?走吧,跟我们见师父去,让师父来惩治你。”丘三一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慌忙跪倒在柳恒面前,连连磕头道:“大师兄,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柳恒嘴角荡着一丝得意的笑,问道:“你为什么要偷银子?”丘三哭着把家里急需用钱的事跟他讲了一遍。柳恒听后悠悠地道:“看来这银子能救你爹的命啊。”,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只是武馆的规矩,可不讲情面,你这罪名可不小啊,偷了这么多钱,要被杖责一百,逐出师门,弄不好还得被废武功,捞得个终身残疾,你这辈子可就毁了。”丘三听了他的话越发的害怕,只顾着连连磕头求饶。柳恒看了看丘三的反应,忽然话锋一转,道:“你可真够可怜的,大师兄我是个菩萨心肠,就见不得人家求饶,这钱你就拿去给你爹看病吧,只要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丘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怯生生地问道:“大师兄,您说的是真的吗?”柳恒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这天上可不会有白白掉馅饼的好事,你从今往后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丘三一听又惊又喜,忙道:“大师兄,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柳恒听了他的回答,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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