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袭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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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帮总寨被一举攻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江湖,天下第一大帮竟在一夜间化为灰烬,帮主钱囊宝袋吴赤海更是惨遭毒手,这令不少江湖豪杰为之震惊。同时这也意味着二十年间形成的江湖格局即将被打破,“南教北帮”之一的“北帮”,地位必将因此而受到动摇,甚至可能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身在三河镇的济颠得悉噩耗后悲痛欲绝,他与帮主吴赤海共同打拼几十年将金钱帮推向鼎盛,两人如同亲兄弟一般,谁知如今阴阳相隔,令济颠痛心不已。这些日子他日夜以酒为伴,每天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倒在院中,成君宝和三河分寨寨主迟慕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吩咐手下好好照看天干圣使,同时反复叮嘱当济颠酒醉之时,万万不要惹怒他,因为济颠曾经酒醉后眨眼间将上前挑衅的小混混送上了路,这时的他出手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而成君宝他们则继续对码头的扶桑商船进行调查,大家都觉得攻击总寨的一定就是那三艘北上的扶桑船,而停泊在三河镇码头上另三艘依然悄无声息的商船应该也是一伙的,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让对手溜掉,这是他们目前手上仅存的线索了。
迟慕华虽是武将出身,但对战斗堡垒研究颇深,这时他一个人在书房不断走动徘徊,金钱帮总寨和吴赤海爽朗的笑声仍历历在目,不时浮现在眼前,他反复琢磨,百思不得其解。由于曾经去过总寨,凭借金钱帮在江湖的名赫及总寨精心挑选的独特地形,当时他还对具有更强防御性功能的对称型壁垒赞不绝口,真可谓万夫莫开,可是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御工程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再细细想来,总寨如此巧妙的布局是不可能在一夜间被轻易攻破的,这里面必有蹊跷,难道是……他不敢再往下想。
走出书房,只见成君宝独自坐在花园中沉思着什么,北去无踪是当今江湖响铛铛的角色,说不定会有什么独到见解,于是迟慕华迎上去,将自己的分析告知了成君宝,成君宝听后点了点头,也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结果两人英雄所见略同,竟不谋而合,看来应该是金钱帮内部出了问题,现在的情况也表明了济颠示警的书信果然没有送达,这才导致总寨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敌人偷袭得手,看来那个送信的兄弟一去不返,应该也不是巧合。迟慕华打算对帮中的兄弟逐个进行调查,看看是否与扶桑人或其他可疑人物有过亲密接触。
“迟寨主,成大侠,两位还没有休息啊。”向他们走来的正是司徒踏雪,这些天司徒踏雪也帮忙监视着扶桑商人的行动,只要对方一出码头,守候在茶楼之上的司徒踏雪就会尾随而上,但那些扶桑商人的出行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也就导致了他们一个月监视下来没有丝毫进展。
“原来是司徒姑娘啊。”迟慕华忙站起身,说,“没想到这么晚司徒姑娘也还没有休息,快请坐,我和成大侠正在讨论总寨被攻击的事情。”成君宝也站起身向司徒踏雪点了点头,三人再次落座,司徒踏雪问道:“两位可有收获?刺客是不是和那些黑衣杀手一伙的?”迟慕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当时遇袭情况究竟如何,确实很难判断啊,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霍圣使和大小姐应该已经脱险,因为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遇害者中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
“嗯。”成君宝说,“如果霍圣使能够突出重围,那一定会来三河镇与济前辈会合,天干地支联手,我想一定可以找出凶手,为吴帮主和众多兄弟报仇。”迟慕华连声称是,他吩咐手下送来两壶酒,煮了点夜宵,三人就这样一直聊到清晨。
尽管天气有些回暖,窗外的北风依旧十分凛冽,高大的宅院前,一群小朋友簇拥着,叫嚷着,不时传来清脆的鞭子抽打声,地上一个个陀螺正飞快地随风旋转。“快让开,快让开,马来了。”大人们赶紧上前拉起自己的孩子纷纷躲开,这时远处一匹骏马快速驰来,马上那人身着蓝色锦衣,不过胸前背后的衣衫都已被利刃划破,正是从京城风尘仆仆赶来的金钱帮地支圣使霍日宁。
霍日宁翻身下马刚来到院门外,只见迎面走出的正是单枪铁骑迟慕华和成君宝,原来一大早三河会长江分舵舵主丁肇丰就派铜宝通知他们会长杨帆已经出海归来,所以他们正打算前往三河会总舵拜见杨帆。
“霍圣使!”迟慕华见霍日宁突然出现在面前,显得异常激动,赶紧把他迎回了大厅,同时立刻让人通知济颠。霍日宁看到成君宝站在一边,问:“这位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去无踪成君宝吧?”成君宝忙抱拳说:“不敢当,在下成君宝,金钱帮地支圣使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哈哈,成大侠客气,请!”说着三人就在大厅入座,霍日宁正准备把金钱帮遇袭的经过告诉他们,济颠已经从后堂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司徒踏雪。“霍老弟!”济颠脸上再次焕发出光芒,精神也刹那间好了许多。霍日宁赶紧起身,四只手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众人都坐下后,霍日宁就把总寨遭到突袭的整个经过及自己如何带着吴菲儿突出重围说了一遍,言谈中流露出悲痛与内疚,自责没能护好吴帮主,现吴菲儿也失散,不知身在何处,霍日宁在众人的劝慰下,情绪逐渐缓和下来。迟慕华和司徒踏雪不时地询问着一些细节,而济颠和成君宝都没有做声,待霍日宁说完,大厅内一片寂静,众人都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在了济颠身上,毕竟帮主已经去世,大小姐也下落不明,如今金钱帮中地位最高的就是济颠了。
大家都很清楚,尽管济颠这些天喝了不少酒,但是一谈到正事,必定思路清晰,这也是他“千杯不醉”的由来。只见济颠沉思了半晌,对迟慕华说:“有劳迟寨主加派人手,尽快打探大小姐的行踪。”而后转向霍日宁说:“霍圣使旅途劳累,今天好好休息,明日你我共同前往三河会总舵,请杨帆帮忙深入调查尚停泊在码头的扶桑商船。”“是!”霍日宁和迟慕华双双抱拳领命,看来济颠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从扶桑商船处突破。
济颠随后来到了成君宝和司徒踏雪面前,他说:“金钱帮突遭变故,让两位见笑了,不知两位是否愿意继续随同我们一起找出真凶?我也不能断定袭击总寨的扶桑杀手是否就是灭掉镖局,杀害司徒峰和石小二的凶手,不过从种种迹象和杀人手法来看,是同一伙人的可能性非常大。”成君宝点点头,说:“济前辈言之有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晚辈是决不允许恶势力横行的。”司徒踏雪也说道:“我已无依无靠,只想找出凶手为父亲报仇,如今已经有点眉目,我是不会离开的。”“哈哈哈哈。”济颠听了十分高兴,向两人抱拳说,“有两位顶力相助,金钱帮上下感激不尽。”成君宝和司徒踏雪连忙还礼。在天山,济颠曾和扶桑杀手交过手,十分清楚对方的实力,加之霍日宁被打得如此狼狈,自己心中的确没有几分把握可以战胜对方,如今得到北去无踪成君宝相助,心里着实踏实了不少。

清晨码头上江风拂面,四个人静静驻立在江岸眺望着码头上停泊的商船。其中一个大汉瘦瘦高高,眉骨突起,光光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那正是三河会会长杨帆。别看他又高又瘦,但是水性极佳,一入水中就如蛟龙一般灵活,江湖上基本没有人能在水中与他抗衡,所以人称水中蛟龙。另外三人正是济颠,霍日宁和丁肇丰。
由于三河会与金钱帮在江南一带生意往来也相当密切,所以双方关系一直十分融洽,何况在“东会西洞,南教北帮”之中,金钱帮和三河会都是江湖上公认的正义帮会,所以杨帆很爽快就答应给予济颠他们随意进出港口的便利,使他们能更接近地调查这三艘依旧停泊在港的扶桑商船。而今天一早来到码头就是为了观察地形,以便今夜能够顺利潜入商船一探究竟。
他们回到金钱帮分寨已是中午时分,济颠将观察结果详细地跟大家说了一下,商量后最终决定,晚上由济颠,霍日宁和成君宝三人一起行动,这样就算与扶桑杀手发生正面冲突,凭借三人之力,应该能够突围,更何况三河会晚上会派出三宝随时接应。
冬天的深夜尤为漆黑,很快三河镇上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还亮着灯,三条黑影快速地穿梭在码头的货仓间,不一会就游弋到了港口最南端的三艘扶桑商船边。
济颠指着最南边的那艘最大且挂着旗帜的商船小声地对霍日宁和成君宝说:“根据三河会兄弟的情报,这艘最大的船人员出入最为频繁,应该就是敌人的核心,我们上船后分头查看寻找幕后策划黑手的线索,如果遇到危险,立即发出长啸招呼同伴。”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施展轻功,分别从船头和船尾的缆绳利索地往上攀,而济颠则甩起了酒壶,突然一个撒手,酒壶如同长了眼睛般牢牢挂住了船舷,顺势一拉,几个跳跃,人已经翻身上了船。
登上商船才发现它比在岸上看到的还要大,船舱众多,三人分头在船上转了半天,但是丝毫没有收获,更奇怪的是,偌大的船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不在这艘船上?难道走露了风声?不会!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他们正准备下到底舱,忽然几声“扑通”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成君宝循声望去,只看到不远处的江面上有许多黑点在晃动,再仔细一看,竟是一个个人,他马上高呼起来:“快看!江面上有人!”济颠和霍日宁顺着成君宝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鸦鸦的江面上果然有十多个人头在晃动,伴着江水的起伏时上时下,应该就是这船上的扶桑人,他们竟然弃船逃跑了!
为什么呢?难道他们的确都是商人,发现我们登上船以为是匪徒打劫,为了保命才弃船而逃?济颠无法理解对方的举动,无意间低头一看,发现船体上有几个舷窗敞开着,没错,他们就是从那里跳出船的,他立刻叫来霍日宁和成君宝,一起下到底舱,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谁知一推开舱门,里面烟雾缭绕,还听见有“嗞嗞”的声音,霍日宁感到有点不对劲,忙抽出重新铸造的铁扇,连扇几下,顿时一声惊呼:“不好!”原来,拨开缭绕的烟雾,眼前竟是一大堆炸药,这是一个圈套,三人赶紧从舷窗纵身跃入江中,拼命下潜。“轰!”的一声,三人顿觉自己被水波震开了数丈,内腑翻腾,难受异常,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接着又是两声巨响,应该是另两艘商船也爆炸了。
等到三人缓缓醒来,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岸边,原来是三河三宝把他们救上岸的。三人勉强坐起身,向三宝抱拳致谢:“多谢三河三宝救命之恩。”金宝笑着说:“哪里,哪里,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铜宝却在一旁憋不住了,他上前插话,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问题:“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三艘船会接连爆炸?难道你们和那些扶桑人交上手了?”
济颠无奈地笑了笑,叹了口气说:“唉,这次我们低估对手了,前些日子我们监视他们行踪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有所察觉,所以这次只是一个圈套,为了引诱我们上船,然后炸死我们。”
此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说:“你说的没错,你们都要死!”“什么人?”询问间,霍日宁的身子早已跃出,冲到声音传来的木箱处,哪里有什么人的踪迹,正当他走回到济颠身边时,那不男不女的怪声再度响起,说:“你们大难不死真是幸运至极啊,不过你们一定得死!金钱帮的人都得死!”“砰!”济颠的酒壶早已顺着声音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一个木箱上,那木箱顿时被震得碎成了几半,可是还是不见对手的踪影。“哈哈哈,”那声音显得很是得意,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我们在天明山仙女峰恭候两位大驾,不过只可以你们两人前来,如果不从,可爱的司徒姑娘就会被摔得血肉模糊,葬身山谷之中,哈哈……”
笑声渐渐远去,他们知道那人已经走远了,但是他提到了“司徒姑娘”,难道?成君宝忙看了看济颠,济颠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赶紧起身展开身形就往分寨疾奔,霍日宁和成君宝则紧随其后。
走进寨门,一片惨象不堪入目,花园内简直就是尸横遍野,那些兄弟衣衫不整,显然是在睡梦中遭到袭击,他们顿时都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那些弃船溜走的扶桑人所为。他们快步来到大厅,只见迟慕华斜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鲜血流满了全身,已然断气。目睹眼前惨景,济颠胸口如同被重击一般,他走上前抬起迟慕华的头,只见脖颈处鹰爪似的伤口清晰可见,分明就是司徒峰的追魂夺命手,看来这个伪装成司徒峰,身背多条人命的杀手与扶桑杀手是一伙的,他们趁我们夜探扶桑商船之际,毅然弃船从而攻击我们分寨,从而导致了分寨的灭亡。
“砰”的一声,八仙桌已被济颠掌力劈为两半,他双眉紧锁,满面充满怒火,悲愤交加,没有想到苦心经营多年的总寨和三河分寨竟会这样被毁于一旦。沉寂片刻后,他抱起双拳对着面前七倒八歪的尸体,说道:“兄弟们,你们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为大家报仇的!”霍日宁已是第二次面对全寨被屠杀的惨状了,他深有感触地对济颠说:“这些杀手的目标应该是金钱帮无疑了,我们绝不能再让无辜的人为我们牺牲,所以正月十五仙女峰之约,我们一定要去做个了断,把司徒踏雪救出来。”济颠点了点头说:“嗯,正月十五之约,他们就是要引我们去,但我们要从长计议,现在看来对手并非泛泛之辈,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深思熟虑才行。让我们先把弟兄们掩埋了吧。”成君宝则在一边暗自叹息,如此一来,随着金钱帮分寨的兄弟都命丧黄泉,内鬼可能也就随之消失,这条线索看来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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