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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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功夫,吴菲儿已经把面条吃个精光,她擦了下嘴,突然一下子抓住了竹少青的手,说:“青哥哥,菲儿要嫁给你!”“啊!?”站立一旁的竹少青和朱茵茵脑袋都是“嗡”地一震,他们没有想到刚刚从险境中逃出,身体才恢复一些的吴菲儿竟会突然提到这个。虽然现在朱茵茵对吴菲儿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是面对这种事,她很清楚自己绝不能让步,于是立刻横眉怒对,厉声说道:“这绝对不行!”
一惯任性的吴菲儿怎会轻易被吓退,她一边拉着竹少青的手臂一边撒娇般地对朱茵茵说:“为什么啊?我很喜欢青哥哥啊,青哥哥还要为我爹爹报仇呢。”竹少青被她拉得也失去了方寸,由于从来没有被女孩子这么拉过,早已紧张得满脸通红。他一转头看见朱茵茵正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立刻镇定了不少,他也觉得这样被吴菲儿拉着有些不合适,于是稍一用力,便从吴菲儿的手中挣脱出来。
吴菲儿见竹少青强行挣脱了出去,顿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隐隐感到竹少青似乎并不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伤心地又哭又闹起来。她掩面大哭:“钱袋爹爹,他们都不理菲儿了,青哥哥也不要菲儿了,菲儿好可怜啊!”边哭边从指缝间偷偷注视着竹少青的神情,可竹少青由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形,也只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那,看着自己不知所措。
吴菲儿心里不禁暗自气愤,怎么青哥哥一点反应都没有啊,看来表演要加大力度,于是她突然抬起头,一把擦干眼泪,表情严肃地说道:“不过钱袋爹爹,你老人家放心,他们不帮我,我小闹仙也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要找到那些扶桑杀手,向他们讨个公道,凭什么杀害我们金钱帮这么多兄弟。”说着便要下床,看她那架势,似乎真的准备离开少林去找扶桑杀手拼命。竹少青和朱茵茵一看,都急了,竹少青心想:菲儿不会武功,一个人去报仇那肯定有去无回,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况且吴帮主生前待我不薄,我不能让他女儿陷入危险之中,于是他便拦在吴菲儿面前,说:“菲儿,别闹了,你不会武功,怎么去为吴帮主报仇呢?你再回去羊入虎口,吴帮主不是白白牺牲了?吴帮主的仇,我竹少青一定会报的!你身体还很虚弱,就先好好静养一下。”
吴菲儿本来就是耍下性子,闹闹脾气,试探竹少青对自己的反应,没想到竹少青竟信以为真,而且见到竹少青说得这么真诚,如此关心自己,小闹仙竟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没有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竹少青。竹少青马上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说:“菲儿年纪尚小,婚嫁之事不必急于一时,等到吴帮主大仇得报,再作打算也不迟啊。”双手被竹少青握住,吴菲儿心中喜滋滋的,之前的冲动早已抛到了脑后,她微微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床上,而朱茵茵也在一旁暗暗舒了口气,好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啊。
密林中鸟儿啁喳不停,天空则淅淅沥沥下着绵绵的细雨,雨点打落在潺潺溪水中,溅起朵朵水花,而溪水则微微泛着红色,顺流而上,只见小溪边竟卧倒着一个人,他浑身都是刀伤,蓝色锦衣已经被利刃划得破烂不堪,那正是金钱帮地支圣使霍日宁。
原来那天让吴菲儿躲起来后,霍日宁有意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吸引了那些身后追赶着的蒙面人的注意,带着他们往另一方向跑去。当确定所有的敌人都跟着自己追来后,他才开始尽力施展轻功,在树林里疾奔,眼看就要摆脱敌人,谁知还是被几个扶桑杀手很快追上了。这些扶桑杀手比蒙面人身形敏捷多了,他们飞快地在树林中穿梭,几个翻腾跳跃,已经来到了霍日宁面前。
霍日宁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些杀手的轻功如此了得,他迅即环顾四周扫视了一下,身边追来的扶桑杀手只有三人,稍微松了口气,心想三个杀手自己应该还能应付,但是必须速战速决,迅速摆脱追击,于是他纵身跳入战圈。顿时树林中一片刀光剑影,霍日宁努力挥舞着铁扇,但是由于那次寨门外的脱险已经射出一半的扇骨,所以,铁扇的威力已然大减,而霍日宁正是忽略了这点,所以很快就陷入了被动,双臂接连被砍伤。只觉手中的铁扇在战斗中越来越难和长刀抗衡,没过几个回合已很难抵御扶桑长刀的劈砍,慌乱中胸前背上又中了几刀,形势已经变得十分危急。再看远处,那些蒙面人也将陆续赶到,如不尽快结束战斗,自己必将会处于相当被动的境地,甚至是绝境。于是霍日宁孤注一掷,一声长啸,身形已高高跃起,“飕飕”闪出无数银光,他射出了最后的一排扇骨,夹杂着一大把的碎银铜钱,扶桑杀手只觉眼前暗器群闪,自然不敢怠慢,向后疾跃,同时挥舞长刀护住周身,“叮叮噹噹”扇骨连同钱币等暗器都被打落在了地上,这时他们才发现中计了,再找霍日宁,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只有空手而归。而霍日宁则拼尽最后的力气又跑了几里路,最终因刀伤的阵痛和气力的耗尽而倒在了小溪边。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霍日宁感到自己被什么人扶起,他忍着疼痛,勉强睁开双眼,只见一个薄纱遮面的女子缓缓走到他身边,那女子美若天仙,气质高雅,身上衣着精美华丽,仿佛仙女下凡一般。难道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仙境?还没有来得及再看一眼,霍日宁只觉背上一阵疼痛,又晕了过去。
窗外已经一扫阴霾,出了太阳,不过虽然晴朗,还是零星飘着些雪花,霍日宁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看来应该是昏睡了好几天了。他勉强坐起身,只见自己全身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由于都是皮肉伤,没有砍到筋骨,所以经过医治包扎,已经恢复了不少。他环顾四周,只见房间内装饰得富丽堂皇,名画玉器摆饰着整间屋子,梳妆台上放着胭脂水粉,金钗玉簪,显然这一定是哪位大家闺秀的闺房,装饰虽然不及金钱帮,但看得出绝对是大户人家。自己怎么会在姑娘闺房中呢?难道是那个仙女救了自己?这里就是她的房间吧。霍日宁竭力思索着事情的经过,但是没有一点头绪,他一点都不记得小溪边见到那美貌仙女之后的事情了。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报答那位姑娘的救命之恩。不过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睡在姑娘闺房之中,不禁脸红起来,这也有损那姑娘的清誉啊。想着,霍日宁赶紧穿好衣服爬了起来。
正要推门出去,只见门开了,迎面走进来的正是那位在溪边见到的姑娘,顿时涨红了脸,没有招呼主人,就要擅自离开可是没有礼貌的行为啊。再看眼前脱下裘袄后的姑娘更显美丽,虽然依旧薄纱掩面,但是难以遮挡她那高贵的气质和绝世的美貌。霍日宁看呆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姑娘见霍日宁想要离开,走上前问:“公子这就要走?你伤势如此严重,应该再好好休养几天。”那姑娘的声音竟也如此动人,如黄鹂唱歌一般悦耳,霍日宁回过神来,赶紧抱拳说道:“多谢小姐美意,承小姐相救,霍某才大难不死,救命之恩,必当倾力相报!”那姑娘微微一笑,说:“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见公子急着打算离开,是否有要事在身?”霍日宁脸一红说:“霍某被人追杀,好不容易逃出了魔爪,所以想要尽快寻找到失散的同伴。”那姑娘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既然公子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强留,望公子一路顺风,露珠送客。”话音刚落,就从房外走进一个侍女。

霍日宁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这几日多有打搅,给小姐添麻烦了,能否告知芳名,也好令霍某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回报小姐的救命之恩。”那姑娘又是微微一笑说:“小女子叫凤凰,救命之事霍公子不必牵挂在心,但须暂时委屈公子蒙住眼睛,露珠会带公子出去的。”身边的那个侍女笑着对霍日宁点了点头,说:“霍公子,请。”霍日宁虽然有点纳闷,但是客随主便,更何况对方还救了自己的命,于是就让露珠为自己蒙上了双眼。
他觉得自己在露珠的带引下走了好多路,转了好多弯,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周围也从庭院深深的幽静变成了市井大街的热闹异常。呼地一下,蒙着双眼的黑布被抽掉了,耀眼的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等到他适应后,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京城最为热闹的大街上,周围都是摩肩接踵的路人,而那露珠姑娘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霍日宁彷徨地在街上走着,脑子里很乱,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心中仍十分担心吴菲儿的安危,不知她现身在何处?这个小丫头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呢?而那位美若天仙的凤凰姑娘更是令他久久难以忘怀,这姑娘究竟是谁?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又往金钱帮总寨的方向走去。走近一看,整个院寨已经烧成了灰烬,断壁残垣,一片凄惨。“唉……”霍日宁不禁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如此一座精心设计,易守难攻的总寨,原本令他们引以为豪的壁垒,居然还是在顷刻间就被敌人攻破,帮中的兄弟无人幸免,惨遭杀戮。“咔嚓”,一棵小树被愤怒的霍日宁拦腰劈断,若不是亲身经历这次被暗算偷袭,他简直不敢相信昔日称雄武林,威镇四方的天下第一大帮金钱帮,竟在一瞬间已灰飞烟灭。
突然,思绪被打断,霍日宁觉得四周有很多异动,猛地一声大吼:“什么人?”心里则是忐忑不安,难道是那帮扶桑杀手又杀回来了?如真是这样,自己旧伤未愈,又没兵器,肯定不是敌手,看来我们金钱帮上下都将命丧于此。这时果然从四周围上来一群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并不是扶桑杀手,只见他们个个身着铠甲,手持长矛,步调整齐,竟是一批禁军卫士。
他们把霍日宁围在了中间,不一会从禁军中走出两人,前面那人身材魁梧强壮,髯须满面,一副大将风范,正是禁军统领李廷赞,霍日宁松了口气,忙迎上前,抱拳说道:“霍某拜见李将军。”当初吴赤海和李廷赞共同护驾,粉碎蝴蝶党阴谋,成为了深交的好友,平日里经常来往,霍日宁自然也和李廷赞熟识。“哈哈,霍圣使快免礼。”李廷赞一见是霍日宁,喜出望外,没想到金钱帮居然还有人活着,说,“能见到霍圣使安然无恙,我安心不少,那日都怪禁军晚到一步,要不金钱帮也不至于惨遭灭门,老哥哥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霍日宁摇摇头说:“不能这么说,对手太强大,攻击太突然,令人始料未及,猝不及防,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说实话,如果禁军赶到,也不过是徒增伤亡。”“哦?”李廷赞有点疑惑,“难道对手真的这么强?就连禁军也应付不了?看来霍圣使必定已经和他们交过手了。”霍日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霍某无能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惭愧,惭愧。”
“是不是扶桑杀手所为?”李廷赞身后的青年忽然发问。
“啊!”霍日宁着实吃惊不小,盯着那青年问道:“这位是?怎会知道扶桑杀手的事情?”李廷赞忙走上前说:“忘了介绍了,这位就是为朝廷屡破奇案,屡建战功的御前四杰之一庞威。”霍日宁上下打量了一下庞威,只见他目光炯炯,辨力极佳,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抱拳说道:“久仰,久仰,御前四杰,如雷贯耳。”庞威也抱拳还礼,说:“哪里,哪里,霍圣使客气了。”
李廷赞说:“既然大家都已认识,不妨到我的统领府一叙,这里毕竟不是谈话的场所。”大家都觉有理,便一行来到了京城统领府中。原来毕文辉和庞威从天山回到京城后,把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大哥王耀骏,经过缜密的思考,王耀骏竟然立刻理清了思绪,否定了司徒峰杀人的假设。镖局灭门血案和京师提督林祥遇刺,凶手另有其人,其使用的追魂夺命手只是混淆视听的工具罢了,至于那些扶桑人,必须重点加以留心,所以王耀骏已经派出老四前往三河镇调查扶桑来客,因为那里是扶桑商船最多的地方,南来北往的人多,凶手容易混迹其中便于藏匿。霍日宁不露声色暗自佩服王耀骏的分析思路,这想法竟与天干圣使济颠是不谋而合。
霍日宁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何一下子就能判断出是扶桑杀手所为?能否赐教?”“赐教不敢,”庞威笑着说:“因为我们也去了天山,所以知道有扶桑人的存在,经过对金钱帮总寨废墟的勘察,我们发现有十个左右的人行动方式与众不同,身形轻盈、敏捷,奔跑跳跃几乎足不沾尘,如此大批的轻功高手同时出现,这在中原是极其罕见的,几乎是不可能,而且他们所走的步伐不属于中原武林,加之对死者伤口的检验,不难断定是扶桑杀手所为,但是至于他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尚不得而知,只有等待四弟在三河镇看看有何收获了。”
厉害啊!听完庞威的分析,霍日宁佩服得五体投地,竟然连扶桑杀手的人数也判断得如此精确,御前四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江湖传言不假,他们四个各个有着自己的特长,加以组合,威力无穷,难怪能够深得皇上的宠幸。于是,霍日宁也将金钱帮如何被攻击,吴帮主被杀,自己带着大小姐吴菲儿突出重围经过也对他们说了一遍,希望御前四杰如有任何发现,能够尽快告知自己,这样也能为帮主报仇尽自己的一份力。
大家谈得十分投机,一顿酒足饭饱后,霍日宁起身向李廷赞和庞威告辞,他打算先去三河镇与济颠会合,看看济颠如何打算,毕竟在心智方面,天干圣使济颠的确是高出自己一筹的。走出统领府,一阵寒风吹来,这时他又想到了吴菲儿,吴帮主将吴菲儿托付给他,而他的死里逃生也有恩于吴帮主临危不惧,誓死血战,所以自己必须尽快打听到吴菲儿的消息,并设法找到她,否则实在是有愧于帮主。但愿小姐还活着,霍日宁仰天长叹一声,默默地向三河镇方向疾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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