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平阳镇犬儿欺猛虎,浅水滩虾子困蛟龙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张飞等虽然都是胆大包天之辈,但杀人放火之后,却也不便停留,一路快马加鞭往前赶,趁着天黑找条小溪洗去了身上血迹,天亮时分已然来到平阳镇。
平阳镇隶属河间府管辖之下,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镇,过了平阳镇,再渡过浅水滩,便算进了河间城,再往前走,就都是宽敞的官道,坐车行走几天就能进汴京城了。
三人一夜未眠,都有些困乏,算来科举时候尚早,也不急在一时,便决定在平阳镇歇息一夜再走。一路来到镇中驿站,一个老兵迎了出来,笑道“三位哪里来?”
宋海多上前将三人的举荐书函递上道“我三人从白水城来,是本科赶考的举子。”
“那跟我来吧,正好还有几间客房。”老兵说着吩咐人照看三人行礼马匹,把三人让了进去。原来这北宋上京赶考的举子,都是由官方举荐,虽有官家子弟,却也有出类拔萃的寒门名士,有的寒士因路途遥远,盘缠不足,耽误了科举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官家便开放了驿站,专门接待进京赶考的举子。
张飞三人跟着老兵来到楼上,各自要了间房间,张飞也实在是累了,说了声“不用叫某吃饭了。”便倒头睡了过去,刚刚躺下,便已经鼾声震天。
这一觉睡的香甜,一直到下午过半,才有人来敲张飞的房门。张飞翻了个身,伸展了几下筋骨从床上起身,将房门打开,见是宋海多和张小六站在门外,问道“你们两个起的倒早,又不赶路,叫某做甚?”
宋海多苦笑道“三哥,已经申时一刻,再睡晚上便睡不着了,明日还如何赶路?我看着平阳镇倒也算是繁华,咱们不如去逛一逛,顺便出去吃些东西。”
“也好!”张飞被宋海多一说,也觉得腹中饥饿,笑道“去外面吃吧,不吃这里的东西。”驿站虽然也提供伙食,但无酒无肉,只是些素面大饼之类面食,张飞虽也能吃,却不原意受那个罪。
平阳镇这个时候倒是热闹,这里距离河间府隔着一条浅水滩,要过去还需大半日的光景,所以此时来到平阳镇的行人,大多都选择在此歇息一晚。
三人行走在大街上,街道两旁尽是些摊铺,多是水饺混沌等吃食,突然张飞鼻子一动,转眼见一个摊铺上坐了几个人,用一张大饼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大口的吃着,吃相那叫一个香。
张飞似乎对于这种大饼卷的东西有特殊爱好,大笑走上前道“这是何物?”
那摆摊的是一个老汉,见张飞三人模样气度不俗,忙笑道“这是咱们河间府一绝,牛肉大饼,香着呢!三位爷这边儿坐。”
张飞点了点头,跟宋海多和张小六在一张四方小桌前坐下,道“这牛肉怎卖,大饼怎卖?”
老汉哈腰道“小本生意,不敢多要,这牛肉十文一斤,大饼三文钱一斤。”
张飞“啪”的一声将一锭银子拍在了桌上,叫道“去,先切十斤牛肉,五斤大饼来。”
“……”老汉愣了半晌,才道“那个……小老儿年纪大了,耳朵大约不太灵便了,客官刚才是说……十斤肉……五斤饼?”
“快去,莫非这银子不够么?”张飞有些恼怒。
那锭银子足足十两,这老汉干几个月也赚不来,哪里可能不够,见张飞发火,忙笑道“客官息怒,呵呵……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说罢飞快抄起桌上的银子,跑去给张飞切肉,张飞却还是嫌慢,大叫道“老板,快些!”
那老头儿光剩下苦笑了,一边切肉,一边无奈道“客官,这十斤肉难道好切的么?你就是再催,也快不起来啊。”
张飞怒道“谁让你切那么仔细?切成大块儿长条,能包饼里就成。”
没想到老头竟然也是个倔脾气,听了张飞的话,将刀一扔道“那不成,老汉我在这地方干了一辈子了,从来都没这么干过,咱们这肉切细了才好吃,客官若是嫌慢,自己切吧。”
“呼!”张飞猛的站起身来,大步走到火炉前,那老汉以为张飞要动手,看了看自己只到张飞胸口的身材,浑身颤抖的退了一步。没想到张飞根本没动手的意思,从案板上抄起刀来,道“自己切便自己切!”
老汉彻底无语……
宋海多吃了一张饼半斤肉,已然吃饱了,一边喝着水,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张飞和张小六两人,将小山高的大饼和一整盆牛肉吃的干干净净。
谁知张飞吃完之后,拍了拍肚子,看着张小六道“小六,可吃饱了?”
张小六点了点头道“凑合吧!师父常说习武之人,吃饭不易太饱,有个七八分饱就成了。”
张飞很满意张小六的回答,站起身来拍了拍走人……
“呔!”正要走,一个人影突然闪到三人身前,一个鹞子翻身,顺势将手中一根柳条插在路当中,随即口中念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排,前人种树后人乐,要积功德先舍财!”
张飞见那人也是七尺的汉子,穿马褂,扎板带,身上有些肌肉,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平日最不喜这等讨钱的无赖,尤其不喜沿街插柳之人,这种人大多会两手功夫,有手有脚却整日以此厮混钱财,让人不齿。
可张飞虽然不喜,却念在都是走江湖混口饭吃的份上,也不好转头就走,对张小六道“给他些。”
张小六从怀里掏出一两纹银,扔在地上,转头就要走,却不想那人将银子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一个闪身又挡在三人身前,笑道“三位爷慢走,且再赏些。”
张飞怒道“你这厮不知好歹,给你了银子却还缠要,懂不懂规矩?”
谁知那人却扔面带嬉笑道“三位是外来的吧?此地可是平阳镇,在这里就是你是条大虫,也得给我变成只猫,我劝三位还是老实把钱交了,要不然……”
“啪!”他话还没说完,张飞已经给张小六使了个眼色,张小六上前就是一巴掌,那人虽然也是个练家子,却哪里比得了张小六这般实打实的本事,一下子被扇出老远,哗啦一声砸碎了路边一张桌子。
“你……呸!”还好不是张飞亲自动手,那人还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可一张嘴,就吐出了几颗牙,却是被张小六给打了下来。
“你等着,有种别跑,让我们爷来收拾你!”那人边说边跑,转眼不见了踪影。
“啊呀,三位这可惹事了!”那个卖牛肉大饼的老汉跑了过来,低声道“方才那人是李二狗的手下,那李二狗是本镇的一霸,杀人不眨眼啊!三位快快走吧……”
张飞道“某还怕他不成?”
那老汉苦笑道“这位爷,看你们也是练家子,那李二狗可不是好惹的,此人擅长相扑,力大无穷,你们不是对手,还是快走吧!”
张飞大怒道“滚一边儿去,让你看看某是不是他的对手!”
那老汉还要在说什么,却见此事已然有不少人围观,怕被人告他和张飞勾结,惹恼了李二狗,也不敢再说,忙让到一旁,心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愿意找死便随你了!”
“是谁敢动狗爷的人?”一声大喝传来,围观的人纷纷闪躲,却是李二狗来了。
“爷,就是他们!”那个被张小六扇掉牙的无赖在一旁指着张飞等人道。
李二狗看了眼张飞,心中一愣,暗道“这人未必好惹。”只是他凭着一身本事,横行惯了,却也不认为自己不是对手,大摇大摆上前道“哪里来的孙子?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动狗爷的人?”
张飞在李二狗打量自己的时候,也上下打量李二狗,见此人竟然比自己也高上半头,腰围足足自己两三个粗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两条臂膀筋肉盘错,难怪那老汉看到自己这等体格,也说打不过这李二狗。
“规矩可不是说出来的,以前你是平阳的规矩,今天小爷我就是规矩!”张小六跟张飞日久,又岂是善茬?平日里虽然忠厚老实,可打架斗殴这种情却是经常做的。
那李二狗本来对张飞还忌惮几分,但对于张小六却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张小六也算精壮的一条汉子,但这种所谓的好汉,他平日里不知道打死了多少。
见两人对上了,张飞也不阻止,一来对张小六是个锻炼的机会,二来也要看看这李二狗武艺到底如何。
“孙子,欺爷爷太甚!”李二狗心中恼怒,铁塔般的身子猛的前冲而来。
张小六虽不是走灵活路线,但也不会让李二狗撞倒,身子一晃,闪到李二狗身侧,一脚踢在其腰间。
哪知那李二狗本来就练过十三太保的硬功,腰腹间皮肉又厚,这一脚踢上竟然晃也不晃一下,反手去抓张小六的脚腕。
张小六哪敢让他抓住,用力在李二狗腰间一蹬,借势而起,连环两脚踢其颜面。这一来却忘了拳不过顶,脚不过胸的道理,被李二狗抓住机会,双手一托,将张小六凌空翻了起来。张小六根基扎实,凌空翻了个跟头,双脚落地,刚要缓口气,却不想拿李二狗跟着上前一步,使相扑中的推字诀,一掌推来。
张小六情急之下,双手向上一架,要架开李二狗这一掌,却不想李二狗这一掌来的凶猛,实际是个虚招,脚下一勾,便将张小六勾倒在地。
若是寻常武师被勾到在地,便只能任人宰割,可张小六却曾练过就地十八滚的本事,专门用于落马后防身保命,此时顺势便滚,只见其在地上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翻滚只见还能出拳出腿。李二狗身高腹大,弯腰不便,只能跳脚闪避下盘,一时间颇为狼狈。
宋海多点头道“看来小六要胜了。”
张飞皱了皱眉头道“只怕未必。”张飞心里清楚,若有兵刃战马,张小六自然必胜无疑,可徒手相博,张小六不是李二狗的对手,那李二狗的本事看在张飞眼里,也不由得点头称赞,这人倒是有一身的好能耐,只可惜用来欺压乡里,不曾用在正途。
果不出张飞所料,那李二狗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心中哪有什么江湖道义,一边躲避,一边悄悄靠近一个卖馄饨的摊位,一把抓起炉子上滚沸的汤锅,就朝张小六泼去。
围观之人一声惊呼,这下要是泼上,张小六不死也是严重烫伤,哪里想到汤锅落到一半,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锅子向后飞去,没烫到张小六,却洒了李二狗一身。
李二狗被汤的“哇哇”乱叫,忙用目看去,却见是张飞站在当前。不由怒道“偷袭算什么本事?”
张飞抱拳道“我那徒儿输了,且让某来领教领教。”
张小六见张飞上前,忙退开一旁,他此时全身是土,头发散乱,已然狼狈不堪,心中想到自己连一个泼皮无赖都打不过,有些沮丧。
宋海多笑道“知耻而后勇,小六莫要灰心,自古名将,又有哪个不曾败过的?不信你去问问你师父,他敢否就自称不败?”
张小六被说中心思,眼中精光重聚,朝宋海多行礼道“多谢师叔教诲。”
这边叔侄俩人答话,那边张飞却已经和李二狗动上了手。那李二狗自持力大,双臂一展要抱张飞,可张飞虽然不能说神力无敌,却也不怕李二狗,双手盘上其臂膀,两人各持其臂,两头相抵,就在场中较起力来。
这李二狗果真好力气,竟然能和张飞较力不落下风,可张飞却从来不是只凭蛮力混饭吃的主,较力之间猛的后退一步,双臂向后一带。李二狗本来全力向前顶住张飞,没想张飞竟然玩儿了这么一手,整个人收不住脚,向前爬去,张飞趁势飞起一脚,正从下而上踢中李二狗小腹。
李二狗只觉得腹内翻腾,肠子都快断了,却又听耳旁一声大吼,两耳“嗡”的一声,好似一下子飞进了无数的苍蝇,那还能够闪避,被张飞一把抓住了腰间束带,生生的举过了头顶。
李二狗的身子怕不下三百斤的重量,张飞竟然举若鸿毛,要知道举一个活人,和举一块儿石头是不一样的,人是会动的,能举三百斤的一个大活人,少不得要千斤的神力。
“好汉饶命……”那李二狗被举在空中,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量,这才知道遇见了高人,只能服软求饶。
“哼!”冷哼一声道“你叫李二狗,那今日便让你做条狗!”说罢将李二狗往地上一摔,这一下没有杀人的心思,所以力量不大,却也把李二狗全身骨头都摔散了。
“啊……”李二狗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却是张飞将他两腿逆着膝盖的方向,生生的掰断了。
“哈哈……”宋海多大笑道“这次倒真成了条狗了!”
围观之人开始还没明白,突然想到狗的膝盖是冲后的,再看李二狗的样子,顿时大笑起来,纷纷拍掌叫好,这李二狗平日里鱼肉乡里,这些人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辱,此时才算出了口恶气。

“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这李二狗日后便算是废人一个了,这些百姓谁还怕他什么。
可是百姓总是会忽略一些事情的,比如这个世界上单纯凭借勇力在市井中混出头的很少,这些人大多都有一种东西,叫做靠山!
李二狗受伤的时候,一匹快马已然飞奔出城……
…………
浅水滩虽然名字里有“浅水”两个字,实际上却一点也不浅,东西走向的一条大河,深不见底,水浪滔滔,此处多有暗礁,大船是行不过去的,只有经验丰富的船家,驾着小舟才能通过。
张飞三人昨日白天睡的久了,半夜才勉强睡下,今日起的有些晚,一知道了午时方才赶到浅水滩头,寻找了半晌指有些小船停在岸边,却不见船家的影子,想来这个时候行船的人们也都吃饭休息了。
“今日怕又难赶上宿头了。”宋海多无奈苦笑,本来以为今日就能进河间城,却不想又耽搁了时候。
“师父,师叔,你们看那里有人!”张小六指着不远处一条小船,那小船上半躺着一个渔人,戴着草帽,由于被船舷挡住,不仔细看却看不出来船上有人。
张飞大喜道“我等有福之人也!”
宋海多眯了眯眼睛道“这里四周只有这么一个渔人,为何只见许多行人等候,却不见人乘船?”
“哈哈……四弟终究是文人胆小。”张飞指了指前面小舟道“便是有何不对,莫非某还怕此一渔人不成?”
宋海多还是有些疑惑,却听张飞急道“四弟莫要在想了,此时人还少,自然没有人乘船,若是一会儿这船也被人占了,那可就要后悔了!”
张小六点头道“师叔,师父说的是,不如让我先上去问问。”
宋海多笑道“不是我太过小心,只是出门在外,不可不防,小六先去问问也好。”
张小六便催马来到那艘小舟前,对那渔夫道“那船家,可行船过江吗?”
那渔人身穿蓑衣,看似年纪不小了,佝偻着身子,抬眼看了看张小六,又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张飞二人道“三位,这船小,只有先将兵刃马匹与诸位分开,才能送过岸去。”
宋海多本来就心有疑惑,此时更是觉得不对,对张飞道“三哥,我看不如等艘大船,一起送过去……”
那老渔夫笑“这位公子想来头一次过这浅水滩吧?公子不防左右看看,这浅水滩哪有大船?盖因河中暗礁甚多,惟有小船才能过去,三位若是不信,便在这里等吧。”说罢竟不看三人,闭目养神起来。
张飞笑道“老船家何必无故气恼?便听你的,先将我等的兵刃战马渡过江去。”
那渔夫道“却也装不下三匹马。”
张飞道“那倒不用担心,我这马能涉水,只将他们的马匹送过去就成。”说罢翻身下马,又将自己的蛇矛和张小六的赤铜刀挂在马上,一声唿哨。蹬云豹竟一头扎到水里。浅水滩水流湍急,便是行船也需小心,蹬云豹竟然比普通马更识水性,飞一般的游去,片刻就到了河心。
宋海多和张小六见张飞已然答应,也只好下马,将缰绳递了过去。那老渔夫点了点头道“三位稍等,老汉这就先将这两匹马渡过河去。”说罢用篙杆在岸上一点,单脚驾橹,两手摇动船桨往对岸去。
那小舟在湍急的水中,忽左忽右的躲避礁石漩涡,让人看的心惊,却有惊无险,去时要照顾战马,耽搁些时候,回来时却快,统共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其实本来这浅水河不宽,只是水深浪急,来回倒是有大半时间,用在躲避礁石上。
那老汉将船摇了回来,张飞大赞道“老人家驶的好船。”
“呵呵……这位先生过奖,只是熟悉此江水性而已。”渔夫谦逊一番,往船上一指道“三位,请上船吧。”
张飞等人上了小舟,那渔夫道一声“坐稳当了!”说罢一点船篙,小舟离开了岸边。三人都不识水性,此时上了船,才知道这里的水流比岸上看时更急,便是张飞都有些不自在,更别说宋海多和张小六了。
三人双手死死把住船舷,宋海多勉强间,还能开口道“老……船家……,你可仔细些。”
那老渔夫笑道“客人放心,老汉自有分寸。”见宋海多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便高声唱道“红日滚滚映苍天,明月皎皎照江澜,我本东海一虾兵,反出龙宫到此间,醉酒便在江心睡,醒来杀人浅水滩,若问渔家姓与名,阎罗殿里问判官……”
张飞听完此歌,便知道事情有异,“仓啷”一声抽出腰间剔骨刀,怒道“你究竟是何人?”
“哈哈……”那渔人猛然站起身来,脱下了身上蓑衣,摘下头上斗笠,却是一条七尺的中年汉子,身上肌肉盘错,面白无须,哪里还是方才那佝偻老人的形象。
宋海多道“三哥,此人定是江上水寇。”
那渔夫道“本人姓水名江,江湖人称河虾儿便是!”
张飞抱拳道“这位兄台,我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如此相见?你放我三人过去,来日必有报答!”
“哈哈……”那水江听罢大笑道“好一个无冤无仇,那黑脸汉子,你可知我是何人?想来你也不知,权且告诉你,那平阳镇中的李二狗,乃我表弟。”
“好贼子!”张飞一听,便知道近日之事不能善了,大怒起身,便要去擒水江。
水江微微一笑,两脚分开,左脚猛的一踏,船身猛晃,水江在船上屹立不动,张飞却站不住身子,忙俯身抓住船舷。正要开骂,却听水江调笑道“好凶汉,惊煞我也!”说罢身子一仰,身子划出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在水中,如一条飞鱼入水,甚为潇洒。
这一下可苦了张飞三人,只能勉强摆动船桨,可他们三人都不熟水性,勉强能游两下,却也不敢再这风高浪急的江水中施展,更别提划船了。
“师父,船漏水了!”张小六惊叫一声,张飞寻声看去,果然间船底一处破了个洞,正往里不断灌水。
“哼!”张飞一声冷哼,猛将剔骨刀往洞中一插,似乎扎到了什么事物。顷刻间船底漫开一片血红。
不远处,水江漏出脸来,身子靠在一块礁石上,右手抓着左手,左手正往下滴着鲜血,显然是被张飞所伤,心中大怒,骂道“黑面贼儿,老子倒是小看了你。”
“今日便让你识的你家张爷爷!”张飞大吼一声,手往腰间一拍,随即手腕一抖,一道乌光猛地射了出去,直奔水江。
水江大惊,忙往水下一沉身子,只觉得那乌光擦着头皮,“噌”的一声扎入身后礁石之上,水江伸手拔了来,却入手一沉,险些拿捏不住,定睛一看,才见是一长七寸,厚三分的飞刀。心中暗惊,此处离船足足百尺,船上又不好发力,还能扎入礁石如此深,可见此人臂力惊人,难怪能废了李二狗。
暗自庆幸今日将三人引到水中动手,若在岸上,便是浅水滩水寇倾巢出动,也不够看的,想罢大叫道“弟兄们,莫走了贼人,给我绑了!”话音刚落,水中窜出十七八条人影来,都是头扎水巾,精赤身子的汉子。
张飞三人大惊,没想到此人是浅水滩的水寇头领,正无计可施间,猛觉得小舟一晃,整个舟身被人掀翻过来,三人落入水中,呛了几口河水,已然人事不知。
水江唿哨一声,从对岸驶出一艘小舟,那些水寇七手八脚的将张飞三人用牛皮绳捆绑妥当,扔在船舷上。岸边本来无人的小舟纷纷动了起来,河面上一时间渔船穿梭,哪里还有方才空无一人的景象。
原来这浅水滩上,人人都是水寇,平日里打鱼载人,紧要时候一呼百应,这种聚而为贼,分而为民的套路,有些像青州的马贼,官府虽然多年来都想剿灭水寇,却又苦于无计可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其发展。
水江站在一条渔船上,脚下就是被捆绑结实的张飞,他脚踏船舷,手中一条竹竿,左打右击之下,小舟便如同一条游鱼,穿梭在急流当中,速度飞快如梭,片刻来至一处水寨。
水寨不大,用毛竹编成的大门,来回的渔船之上站着几个汉子,手持鱼叉警戒,见到水江回寨,纷纷行礼,朝内湖喝一声,巨大的竹门升起,水江不曾停留,摆船直入其中。水中猛地冒出十几条汉子,朝周围人打招呼,吹口哨,寨内众人知道水江此去顺利,纷纷振臂高呼,欢腾一片。
水江大笑着跳上岸道“兄弟们,将这三个贼人捆了,吊在旗杆上。”
“哥哥。”一个精壮的汉子走出来,老远朝水江拱手,此人长的阔面浓眉,怪只怪在一双手臂竟垂过双膝,肌肉狰狞,却比其大腿还要粗上几分,此人便是浅水滩水寇的二统领赵成,人称河蟹儿。
水江看见赵成迎出来,大笑道“老二,你还道我拿不住那张飞,如今三人都在此处,你待怎讲?”
赵成尴尬点头,突然间水江手上滴血,惊道“哥哥受伤了?”
“无妨!被那张飞刺了一刀,没伤到筋骨。”水江摆了摆手道“这贼子倒也好生了得,若非将其诳入水中,还真是拿不住他。不过今日落在我的手里,定要将其杀之后快。”
赵成皱了皱眉头道“哥哥可否听小弟一言?”
“但讲无妨!”水江心情似乎颇为畅快。
赵成道“哥哥,这张飞闯南阳救马良,乃是真义士,咱们为义气聚在一处,若是将其杀了,恐怕为绿林中的朋友不齿。”
水江冷哼道“老二多虑了,此事我自有分寸。”说罢也不看赵成,转身便走,只留的赵成在旁皱眉苦思。
天色将黑,水江今日痛快,大摆筵席。桌上看,尽是些水中的活鱼鲜虾,酒是渔民上贡的佳酿,水江和那些水寇左干一杯,右干一杯,他本来酒量尚可,却也禁不住这般喝法,天黑时分,那些水寇们纷纷醉了过去。
张飞三人被吊在旗杆上,空出了腹内的水,早就醒了过来,耳旁听水寨内人声喧哗,酒香扑鼻,张飞不由怒道“好孙子,便是要杀,也给你爷爷些酒吃,这般怎算待客之道?”
张小六也扯着嗓子道“我师父说的你们听见没有,朝廷杀人也给一碗冷饭,爷爷们要吃酒!”
张飞冲宋海多道“四弟你也叫两声。”
宋海多干笑两声道“哥哥少安毋躁,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今日你我兄弟落难,正是个好兆头。”
张飞愣道“兄弟你糊涂了吧?这都任人宰割了……也算是好兆头?”
宋海多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罢用眼一指道“三哥你看,那却不是福来了?”
张飞凝神看去,此时天色昏黑,寨内吵闹声也渐渐不在,月光下一条人影尤为明显。那水江以为张飞三人不会水性,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便没派人看守,只顾饮酒取乐,那人影大摇大摆的来到旗杆下,仰头对张飞叫道“三位莫急,我乃救逆等之人!”说着伸手把出分水刺,挑断了绳子,一点点将张飞三人放下,又连忙上去松绑。
张飞活动了下筋骨,共收道“多谢这位兄台搭救,某家张飞张翼德,此乃我兄宋海多,我徒儿张小六,不知兄台贵姓?”
赵成忙拱手道“不敢称贵,小的姓赵名成,因我臂力过人,江湖上的弟兄送个诨号河蟹儿,如今是这浅水滩水寇的副统领。只因大统领一时糊涂,得罪了张爷,这里小的赔个不是,望张爷脱困,饶众兄弟性命。”
张飞皱了皱眉头,他本来脱困后,欲杀水江而口快,如今却承人之恩,不好动手。
见张飞犹豫,赵成叹道“若是张爷心中不痛快,在下愿意替我家哥哥和众弟兄一死。”
张飞笑道“罢了,某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此事揭过了。我看赵兄弟也是人才,不如随某家上京搏个功名,也好过在此做个水寇,况且你放走我等,那水江却未必饶你。”
赵成摇头道“我若弃我家哥哥而去,乃是不义,况且兄弟一场,他也不见得治罪于我。时候不早,我这便送张爷出寨上岸。”
张飞也不再劝赵成,招呼张小六和宋海多一同上了一艘小舟,赵成在前持桨行舟,这里水流不似上游般湍急,小舟入水无声,片刻便到了岸边。
早有赵成的亲信喽啰,牵着三人的战马等候在岸,赵成连同兵刃包裹一同还给张飞三人,这才随喽啰上了战船,竹篙一点离开岸边,远远朝张飞拱手道“张爷一路好走,在下不送了!”
张飞抱拳道“后会有期!”说罢翻身上马,对张小六二人叫一声“走”,借夜色飞奔远去……
本章补全。另外狂猫在摆渡有个贴吧,就叫九命狂猫吧,大家兴趣的去坐坐。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