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敬业狗仔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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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加紧赶路,在三天的傍晚便赶到了目的地。估摸着杂志社通常忙碌,现在去兴许还问得到人,他们不耐等到明天,便直接一路寻到了杂志社所在的街区。
这是条脏乱破落的老街,所有的房子看起来都像有几百年历史的文物了。低矮陋檐投下的沉暗阴影里,浓妆艳抹的流莺和奇装异服的混混或站或蹲,茫然瞪着路人的眼神,有如濒死的肉食动物。
那本杂志以名人**为卖点,充斥着色情、暴力气息,格调本就低俗,座落于这种地方倒也并不出奇。
屋檐下吊着的门牌无一不是年代久远的古董,上头不是烟就是灰,黑糊糊的很难看清上面的字体。辨识门牌号的重责大任,自然便人尽其材地交给了个子高的卡文、穆他们了。休纳则叉着手,跟在他们旁边无所事事。
向四面随意打量张望的时候,休纳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从前方破楼道里冲出来的瘦弱男子身上。
男人看起来还挺年轻,个头中等,身材单薄,一身灰扑扑的窄衣窄裤,头上扣一顶灰格子扁平鸭舌帽,打扮毫不起眼。只有帽子下露出的一小片蜜色皮肤,和胡乱束成马尾的乌亮卷发,是这人周身上下少数几处亮眼些的色彩。
看到这人的瞬间,休纳心中忽地一动——倒不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性向出现问题,也非这男子样貌如何出众。事实上,压得低低的帽檐和凌乱额发下露出的小半张脸并不怎么出众。休纳只是觉得这人这身遮遮掩掩的没品打扮,倒是挺符合狗仔队的身份的。再看看他走出来的那个楼道……那里会不会就是杂志社?
这么想着的时候,休纳的视线继续无意识地停留在那人身上。
那人出了门,向两边张望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危险,他身子畏缩地一颤,随即拉高衣领,埋头朝休纳这个方向快步走来。
而周围蹲在附近路边的四个混混望见这人,相互使了几个眼色,一个个站起来缓缓朝他走去。
那人见势不妙,立刻拔足狂奔。可这不过容得两辆马车并行的旧街,被四个人两边一堵,哪有空隙可躲?戴鸭舌帽的男人想从一个流氓身边强冲过去时,立刻被对方一把揪住肩头拉回来,猛地掼在墙壁上。
休纳放下交叉在胸前的手臂,注意力渐渐被吸引到那几人身上。
鸭舌帽男子似乎跟混混们交谈了几句,距离太远,休纳听不见,不过总不会是什么好话。因为下一刻,混混们便挥拳相向。鸭舌帽男子被他们围在中间,大概是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只能期望尽量受伤尽量轻一点,也不作反抗,抱头蜷缩在地护着要害,像个破沙袋一样一动不动地承受他们的拳脚相加。
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像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其中是非往往也很难说得明白。休纳已非初次出门的菜鸟,早该见惯这种事,过去只要打人的下手没重到出人命,手段不要太卑劣,他都不会多作理会。今天这些流氓虽然出手也还有分寸,休纳却喝了声,朝他们猛冲了过去。
“喂!你们干什么!住手!”
倒不是他突然转性了,只不过他忽然想到,这人说不定就是那杂志社的人,如果让他欠自己一份情,没准他可以在找朱里打听消息这事上帮上忙哪!
那些混混当然不是随便一说便听话照办的乖孩子。见有人来搅事,他们拔出匕首霍霍挥舞着,凶相毕露地警告他闪一边去少多管闲事。
还在后面的卡文他们莫名其妙地望向忽然冲出去的休纳,一时弄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看对手只是四个普通混混,休纳习武多年,这一年又受了卡文和穆不少教诲实力颇有长进,一个人尽可以应付得来,大家都只是驻足远处旁观。
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休纳连剑都不必出,跃入人群中几个回旋腾跃,灵动迅捷的动作混混们根本连眼睛都跟不上。只听蓬蓬几声,混混们便像稻草人一样被四下打飞出去。
难得有自己一人独挑对手的机会,队友们又都在旁边看着,虽然对手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休纳自觉自己打得颇干净利落,心下不由颇有些得意。右腿一个飞踢作为一套连击的结束,将最后一个小流氓踹飞几丈远,他身子屹立不动,右腿高抬,自觉这个终结造型摆得还是很帅气的。
那几个混混畏缩地互望几眼,知道对方实力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级次上,后头虎视耽耽的几个同伴看来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只得脚底抹油,溜回阴暗角落收拾受创的身心去了。
见状,休纳终于满意地缓缓收回,转身走向那鸭舌帽的男人。
到此为止,这出仗义救人的戏码还算完美,可惜下一刻——刚才光顾着摆POSE,没怎么留意脚下,举着太久的右脚也落得仓促了点,休纳被地上突出来的什么东西一绊,失去平衡,帅气的造型终以狼狈收场。伴着两声惊叫,他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哎?两声?
脑子里才冒出问号,他已重重落地。地面的触感却不像想象中冷硬,而是温暖柔软透着点弹性。
刚意识到自己压在了一个人体之上,便觉察一道劲风袭向自己脸面。完全是武者本能的反应,发现这股劲风并不尖锐,应该不是利器,休纳闪电般扬手格开了袭来之物。然后……他就望进了一双似幽潭似翡翠的盈盈绿眸中。
那是一双深而大的眼睛,轮廓很美,黑浓长翘的睫毛如雏菊花瓣般成放射状缀在这双眼周围,让人不自觉地更加被里面那美丽眼瞳吸引住注意。眸子极大,几乎占到了眼眶的二分之一,颜色是极清极正的莹绿,被水银般晶莹明澈的眼白养着,碧汪汪的能照得见人似的。
然而与这样一双眼对视,感觉并不只是似水的澄澈柔净。即使是最接近水的颜色,内里透出的却是狂野的热力!神秘、深邃、热情、狂烈,各种不同的风采完美融合于这碧眸中,更似乎可以从中看到最炽热的艳丽火焰燃烧着,舞动着……
嗳?是怒火?
才意识到那究竟是什么火焰,“啪”一声脆响,一个大巴掌已结结实实地盖在休纳脸上。这一刻他着了魔般被这双眼摄住,竟没注意到再次飞来的这一巴掌,完全无从回避。
挨了这一下,他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是压在那绿眼睛女孩身上,双手不巧正搁在人家胸口,呃,虽然应该有用布缠着,柔软度和弹性都还是非常惹人遐思……显然先前他格开之物,正是她给他的第一巴掌。而刚才挨的这下,则是她失败之后再接再厉的成果。
“啊!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一边昏头昏脑地道歉,休纳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从她身上下来后,休纳这才慢半拍地想到:这女孩,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等等!灰色的窄衣窄裤……还有掉在地上的那顶灰格子鸭舌帽?!
休纳脑海中,迅速回放起先前注意力被绿眼睛吸引时忽略过去的镜头——压到人时,他第一次格开的也是她惊怒的巴掌。挡开她手臂后,他的手顺势划过她额前,将鸭舌帽带了下来。然后……然后猥琐男就变身火辣美女了?!
“你、你你你你……你是刚才那个男人?!”休纳难以置信地指着她的鼻子。
细看这女子,其实轮廓对于女子而言刚硬了些,微耸的颧骨突出了些,端直的鼻梁高了些,嘴稍阔了些,下颚也略方了些,远称不上精致秀丽。当她戴着鸭舌帽挡住上半张脸时,看起来不过是种显得意志坚定、个性强韧的端正样貌而已。即使男装打扮,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女气。
可一旦露出了那双眼,她略嫌粗糙的容貌立刻焕发出完全不一样的风采。
深如水,烈如火,这双眼的光彩是如此锐利耀眼,以至于任何符合通常美丽标准的容貌都无法与之相称。本也只有这样深明的轮廓,这样透出刚烈旷达气息,充满个性的脸庞,才衬得出这样一双冷烈妖艳的眼。即使她脸上因为刚才的殴打而有些青紫擦伤,几绺乌浓亮丽的卷发零落垂散在蜜色脸颊旁,也只反而令她更增添了几分桀骜不驯的风骨之美,耀眼得难以逼视。
而此刻,这位美人蜜色的肌肤泛着薄薄嫣红,整张脸熟透的蜜桃般柔润妍丽,绿眼睛又恼又羞地瞪着休纳,亮得灼人。
“休纳,怎么了?”卡文等扬声问,朝这里走近。休纳是背对他们站在他们和那女子之间,正好将女子的身形挡住了,卡文他们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闻声,女子克制住情绪的波动,弯腰捡起帽子戴回头上,转眼又恢复成先前黯淡无光的平凡模样。她镇定地向休纳点点头:“抱歉,刚才那一巴掌是反射动作。不管怎样,这次亏得你帮我过了一关,我应该谢你。还有……我的身份,可以帮我保密吗?我不想惹麻烦。”
一个美貌女子在这种地方生活的危险,休纳可以想象得出。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穿男装吧。
“行,你放心。倒是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女子却漫不在乎地摇摇头。“没事,早习惯了。只是工作上结下的仇怨招来报复而已,出不了大问题。”
汗!休纳纳闷了。什么工作,至于让好好一个女孩子成天没事被人打得猪头一样啊?
这时卡文等人已走到近处。听见她说到工作,尤莉心急地抢着问她知道不知道那个杂志社。
女子似乎有些错愕,打量了他们几眼,大概看这些人刚救过自己,看起来也不像来找茬的,方坦然道:“我就是那个杂志社的。有什么事吗?”
太好了!休纳等人兴奋的对望几眼。好运救了一个杂志社里的人,能得她帮忙的话,应该不难向朱里·贝塔打听出消息吧!

休纳喜滋滋地问:“你们社里有一位叫朱里·贝塔的记者吗?”
女子的目光变得更加疑惑。“我就是。找我有事?”
冷场了三秒。
其他人只是意外竟这么巧,直接遇上朱里·贝塔本人。而看过她真面目的休纳,则托着快掉下来的下巴,指着她半天出不了声。
朱里·贝塔竟是女的!好好一个女孩子,居然打扮成男人去当狗仔队!这都什么毛病啊……这种揭名人**来卖钱的做法,想不和人结怨都难。也难怪那些混混会来堵她了。
……不过这样一说,她倒的确可能像是那个朱里·贝塔本人了。想到自己刚救过她,向她问点消息应该不难,休纳顿时精神一振。管她为什么当狗仔队呢,他找她的目的是调查莲诺的下落啊!
“呃,事情是这样子的……”休纳拿出那本刊有亲王艳史的杂志,“前几天我们看到你的这篇报道。照片里的女孩是我前一段时间失踪的……表妹,所以想找你问问详情。这张相片你是在哪里拍到的?”
朱里却没有马上回答他。帽檐下碧眼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上下转了几转,她退开半步,眼神中显出露骨的怀疑。“你们……长得不像?”
休纳暗叫一声糟。她八成是把自己当成想心怀不轨的匪徒了。亲王身份显贵,她不愿由她这里漏出消息惹出祸事,也是常理。可真实情况关系到圣女的秘密,却是没法向外人说的……要怎样才能让她相信呢?
“呃,我和她是远亲,长得是不怎么像,可你看!你看我的眼睛,不是和她一样的蓝色吗?还是有点像吧?”
胡扯着拖延了一点时间,忽然想到最熟悉莲诺的尤莉不就在身边吗?忙把她拉上前来。
“她是莲诺的侍女,莲诺的事她都清楚。你随便问她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朱里却不为所动。“我跟那女孩只不过打了个照面而已,她的事我又不清楚,你们随便说说我也不知道真假。”
休纳尤莉相继败阵后,换卡文走了过来。
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她是男的,卡文便没有发挥他无往不利的男性魅力来搞定事情,而是直接掏出了沉甸甸一袋钱币。
“怎样?不会白要你的情报的。”
虽然以休纳对队长个性的了解,里头塞着铜币甚至石块充场面的可能性不低,不过这样一大袋掂在手上,至少看起来很有诱惑力了。
朱里却撇过头不看钱袋,来抵受诱惑。“钱是很吸引我,不过还要有命花才行。”
如果这帮人查到亲王下落做出什么劫持刺杀之类的大事,事情查来查去,不免查到亲王的行踪原来是从她这边泄露出来的,到时按共犯查办丢了性命,现在拿再多都白搭。
至此,卡文也败下阵来。
后头穆指尖微动,指缝间亮起一抹寒光。出身暗杀家族的他不仅只精擅刺杀,刑讯逼供之技也是基本技能。尽管穆并不愿意对无辜者用这套,但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手软。
可他才要上前,便听“扑通”一声,尤莉猛地跪倒在朱里脚边。
“拜托你,告诉我小姐究竟被带到哪里去了好吗?从小到大我从没离开她这么久过……呜……”小侍女啜泣着牵住朱里的裤脚,哀求道,“小姐她看起来很聪明,老是为别人着想……偏偏对自己的事和身边的事很少在意,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我、我好担心她还好……好不好……有没被人……欺……”
尤莉越说抽泣得越厉害,到后来气息更是完全哽在喉间,颤抖着再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残破的气息却更令人感觉得到她的悲切忧急。即使说不下去,她仍用眼神执着地苦求着,仰起的脸上泪水满面。
一直只是静静听着,看着她求恳的朱里,终于躬身扶起尤莉。
“够了。我相信你。这种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是假装不来的。”
尤莉怔住。休纳喜上眉梢,正要说话,朱里却又转过头向他道:“不过,我相信她,不等于也相信你。你和那女孩全身上下没几个地方相象的,说不定是哄骗了急着寻主的侍女来搞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想借机攀附上有权有势的安佩第亲王这根高枝也难说。”
“什么攀附!”休纳大感受辱,跳起来口不择言地吼道,“那种老摆着上流精英派头的花花公子有什么好的?值得本大爷我去攀附他?!如果不是他拐走莲诺,我理都懒得理……啊咧?”
总算觉察到不对时,记者已得意地在胸前叉起手臂,丰满的唇扬起一抹狡诈笑容。
所谓记者,本就是一种想方设法撬开对象心防,从其口中挖掘出猛料的职业啊!对付涉世未深的毛躁少年,小菜一碟啦!
“看你这么激动,想必以前是已经见过安佩第亲王了,而且和他的关系相当不愉快。与那位神秘美女,倒应该也确实熟识……”
“唉?”休纳眨眨眼,突然脊背发凉,开始冒出很不妙的预感。
“究竟什么样的关系,会让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闹得很不愉快……而且其中一个在被人说成比另一个男子第一头时,会把这当成极大耻辱呢?”
“喂!”休纳气势不足地唤了一声。他可以感觉出本以为很单纯的询问情报,恐怕要演变成很不单纯的情况了……
朱里绿莹莹的眼睛闪动狡谲光芒,在休纳周身转来转去,像是在评估一块可能蕴藏着珍稀宝物的矿石,看得休纳心里直发毛。片刻后,她扬起一边唇角,绽放出一朵仿佛猛兽见到猎物强盗发现肥羊,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笑容。
“来做个交易吧!”
朱里好整以暇地靠回墙壁,自信地提出对方让无法拒绝的交易条件。“我会把关于那篇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你们,并尽我所知,提供你们这一路所需的所有情报。”
休纳等人在沃兹博里人生地不熟,而记者的消息和人脉都很广,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说,朱里提出的确实是一个他们无法决绝的建议。但……
“你为什么……”休纳戒备地瞪着她。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不妙的预感越发浓厚了。
“记者的直觉,让我闻到了三角恋情,桃色纠纷的味道!上次发的亲王的新闻绝对不只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头戴鸭舌帽的女子紧攥双拳,浑身上下都燃烧着名为“记者魂”的不明火焰,“‘亲王爱上民间女’,哪有‘亲王仗势夺民女,平民为爱闯天涯’来得耸动?自己送上门来的头版头条,我可没有错过的理由!”
休纳登时满脸黑线。而后头以为他和莲诺是情侣关系的卡文等人,则窃笑着相互挑起大拇指,暗赞这记者大人果然眼光犀利。
“所以,交换条件就是你们必须带上我,让我全程参与此事,好让我日后可以写出精彩的报道。如何?”
恶劣的预感果然应验了!成为圣女后,他自己就是个身上背了个最要紧的秘密,却必须让一个以挖人**为天职的记者贴身紧跟自己?!
但,一则他们现在确实急需朱里的助力,二则就算想拒绝,他也没有拿得出来的正当理由来说服其他同伴放弃这个便利。毕竟一般而言,与救回同伴相比,当一回绯闻男主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损失。
休纳只觉两眼一阵发黑。晕乎乎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当初圣罗城外那个算命的说过的话来。或许那人果真没有算错。从成为圣女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完全变成由一连串厄运串接而成的了……
时间是休纳等人惩戒完蒙纳德,刚从贺尔斯领出发的时候,沃兹博里一处风景秀美的庄园中,从主屋传出来阵阵笑语声。清雅的澄澈女声,和着浑厚的低沉男声,说不出的悠扬和谐。
“这是……《守护之光》的真品啊!”惊喜地仰望着面前的油画,莲诺由衷赞叹道,“真是太美了!”
《守护之光》是两千多年前的著名画家罗素·帝诺的名作,描绘的是那个时代画家所亲眼见证的神魔之战中,波黎尔母神与圣女合体,展开光之双翼翱翔云端,与三位堕落为魔的恶神激战的宏大场面。
众神间的恶战将天空的云层撕裂卷荡得一片狼藉,夕阳给画面中心的众神身上和周围残余的云彩镀上一层金红光芒。光翼上掉落下的片片残羽,散发着银光飘飞于天地间,仿佛是最后的希望之光。地面上的人们有的跪地伏拜祈祷,有的仰面哭泣哀嚎,或恐惧,或绝望,或畏服,或企盼,众生百态在画家笔下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完全渲染出了那个时代人们只能寄望于母神救赎的末日氛围。
这副画是罗素的成名之作,堪称无价之宝,在三百年前就已下落不明,想不到原来是被收藏在沃兹博里。
“虽然外头流传有不少仿作伪作,不过还是只有面对原作,才能真正体会得出这股跌宕浩大的气势,感受到众神之战时天地变色的酷烈动荡氛围。”
负手立于她身旁的伊恩亦感叹道,面上的笑容却非骄傲自得,而是沉醉名画之美的单纯的愉悦,并不让人觉得不快。
“的确如此。”以前在神殿时,莲诺曾看过这副画的仿作。画面线条已是模仿得一丝不差,但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原作,才知道终究少了层气势神韵。“或许只有亲眼见证过那个时代的罗素本人,才能真正把握得住当时人们的心态吧。”
听起来颇为相投地品评了一番画作,莲诺侧头望向身旁男子。
“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吗?”真女眉间的笑意已完全敛去。“安佩第亲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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