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别人男朋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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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一个二个都走了,只留下一桌又一桌的狼藉。艳萍和伙伴们忙活半天,才算把各处收拾利落。大伙儿洗了手脸,回到住室从新梳梳头、化化妆,然后出来到一楼大厅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咭咭呱呱”说笑着。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只见刘光达和采购员大牛一前一后下了楼梯,经过她们身边匆匆向外面走去。
“喂!头儿,那两件东西你可别忘了买哦?”华梅扭过头叫道,曼曼跟着重复了一遍。
“你们就想着、等着呗!”刘光达头也不回地走了。
艳萍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站起来追到门口。门外停着一辆面包车,大牛已经进了驾驶室,刘光达勾着头正要往里面钻呢。
“等一下!”艳萍跑过去伸出手,“把你办公室钥匙给我用用,我打个电话。”
刘光达斜视着她说:“吧台那儿没有电话?”
艳萍娇羞地一笑,摇了摇头。
“什么事儿啊?又是给秦校长打的吗?请代我向他问个好。”刘光达把钥匙丢给她,坐上了副驾驶位置。
艳萍朝他扬扬胳膊,微笑着返回了酒店。
“萍萍,你跟老板说了什么呀?难道还要背着我们吗?”华梅带笑不笑地问道。
“哈,我会说些什么呢?”艳萍凑到她跟前,把钥匙伸到她鼻子底下,笑嘻嘻地说,“它听见了,梅姐,你问问它呗!”
“打你的电话去吧,调皮鬼!”曼曼柔弱地笑笑,抬手轻打她一下。柳萃萃、李云霞、王迎丽等人也都笑了,跟着起哄道:“呼!呼!呼……”
艳萍“咯噔咯噔”穿过大厅,哼着歌上到三楼,开门进了刘办。这间屋将近有二十个平米,摆放着老板桌、老板椅、长沙发、单人沙发、茶几和铁皮柜,靠墙还有一张一米二三宽的席梦思床。隔着楼梯口,对过一间是杨蕙茹的办公室兼休息室。
她舒服地坐在老板椅上,拿起电话拨通了玉霖办公室的号码。接电话的恰是玉霖本人,他旁边有好几个人正在高谈阔论直嚷嚷。
“喂喂,听出我是谁了吗?”艳萍呵呵一笑,声音不由得大了些,“我跟你说,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一帘幽梦》给我借到了吧?”
“借到了。这才半天多呀,可就看完了?咦,神速!你真是神的速度。呵呵……”玉霖笑完,好像又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午饭时,她突然想起,琼瑶另一部小说《一帘幽梦》还没读过,只在早些年看过由其改编的电视连续剧,感觉还算有点味道。饭没吃完,她就用曼曼的手机打了玉霖的手机。
“我马上就去你那儿,把《昨夜星晨》还给你,再把《一帘幽梦》拿回来。”她声音欢快地说道。
玉霖声音低沉地回答:“好。”
出了大宅门酒店,艳萍骑上刚买的“飞天”牌电动自行车,哼着歌朝着财大方向进发。这辆车子外形精巧,色彩艳丽,又轻便又快捷,感觉比曼曼那辆好多了。晚霞在西半天燃烧,映得她通身上下明亮亮、光灿灿的,直到跨进财大小黄楼,彩霞才离开了她。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玉霖埋头在写材料,李主任哼哼哈哈打着电话。艳萍进去后,跟他俩点点头寒暄几句,便在玉霖旁边落了座。玉霖丢开材料,低眉垂眼地笑着,拉开抽屉找出《一帘幽梦》,跟她交换了《昨夜星晨》。
艳萍接了书,说声“麻烦你了”,随即翻了几页,见玉霖神不守舍地摆弄着文稿,便做出要走的样子:“我就不打扰你了吧?”
玉霖朝她笑了笑,指指桌上的文稿,对李主任说,“这里边还得增加点背景性文字,我想回宿舍翻翻书查一下。”
“好,你去吧。”李主任敷衍地说,头也没抬一下,冲电话里骂了一句,“你小子怎么……”
“走,咱们一起下去吧。”玉霖拿上文稿,朝艳萍一仰下巴,便向门口走去。
下得楼来,艳萍一手抱住《一帘幽梦》,一手就去掏车钥匙,笑吟吟地说:
“谢谢你了!再见吧?”

“嘿,谢什么。”玉霖顿了一顿,恳求似地望着她,“能去寒舍坐一会儿吗?”
“好。”艳萍粲然一笑,开了车锁,推起来跟着玉霖往前走。
东一弯、西一拐,走了二三百米,俩人来到九号宿舍楼,上了三楼,步入长长的黑黢黢的走廊。走廊里只有两盏灯泡,昏黄昏黄的比瞎子眼亮不了多少,地上有几只老鼠窜来窜去,发出“咯咯吱吱”的怪叫。
进屋后,艳萍径直去床上坐下,开开电扇定死方向,使之不再摇头晃脑,独自享用着那份凉爽。
玉霖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橙汁饮料,打开一瓶连同吸管一并递给艳萍,自己则嘬起嘴唇,对着瓶口“咕咚咕咚”灌下肚去。他用手背擦擦嘴,坐在长沙发上,一时找不出什么可说的,两眼乜斜着虚掩的房门,上齿不停地刮着下唇。
艳萍一面“哧哧”吸着橙汁,一面不住眼地打量玉霖:他的气色和神态,竟是一副令人动容、乃至揪心的萎靡相。
“几天没见,你好像瘦多了。”艳萍微微启开朱唇,眼皮像痉挛一般颤动着,停了一会儿,便将上一回溜到舌尖又咽了回去,回去后却又膨大了的问号一吐为快了,“是不是因为那天我跟晶晶……让你很生气,很不痛快吗?”
这一问,似乎触动了玉霖的隐衷,点燃了他心头爆竹的引线。只见他眉心鼓起一个篆体的“川”字,重重地叹了一声,带了点可怜腔调说:“单只是那,倒也好了。有些事儿,老同学,说起来真叫人……不好意思出口啊!”
艳萍眉毛一耸,眼皮不再痉挛了。
“可是,老闷在肚子里,也确实叫人……十分不爽。”他嘬起嘴唇瞟瞟她,“好在你是老同学,就跟你说说,谅也无妨的是不?”
艳萍眨巴眨巴眼,定定地望着他,很响地吸了一口饮料。
“晶晶你也见过两面了,印象恐怕是很深的吧。她这个人哪,咳,真叫我好难面对……上次,哦,是上上次——在办公室那次,你走了以后,可就不得了啦。她像审问似的,逼视着我说,刚才我来之前,你在电话里说正忙着呢,莫非就是你跟她幽会这件事吗?哼,看她打扮得狐猸骚道的,怕是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呢!”
艳萍心里悚然一跳,连忙紧紧咬住下唇。
“我说你嚼什么蛆呀,人家是来找秦校长的!秦校长出去了,所以她到这屋里坐坐,等等秦校长。反反复复解释了好半天,她才算消了气,不过嘴巴还是很硬,说从今往后不许你跟她约会,否则我跟你没完!唉,这种女人……”
艳萍按了下电扇的定向钮,让它摇头晃脑起来。
“嗐,悔不该,当初刚跟她谈的时候,她问我以前都和哪些女孩接触过,我一五一十跟她交了底。到如今,这倒成了把柄啦。嗐,我那时真糊涂啊!”
艳萍瞥了他一眼,黯然垂下眼睫毛,两手对在一起轻轻碰撞着。
玉霖缄口不语了,像是在反思什么。良久,他仍旧以徐缓的调子,幽幽地说了下去:“上一次——就是在这儿,你刚出去,她就把门闩死,像个母夜叉似的,一头撞在我胸脯上。我一下摔了个仰八叉,半天站不起来。可她呢,不来拉我不说,还骂我装孬耍赖,说有本事你永远坐那儿甭起来。然后转身就走,到门口又扔给我一句:你个花心萝卜!今后你若不跟她断绝来往,再敢背着我幽会偷情,让我撞见了你试试——我跟你们俩谁都没完!”
艳萍垂下头来,两手绞在一起,自语般地喃喃道:“这么说,以后我是不该再来的了。”
“不,不!这不能怨你。”玉霖凝视着她,连珠子似地加快了语言节奏,“根子在她身上。她就是那号人,总爱把别人往坏处想,动不动就上纲上线,胡乱联系。”
说到这里,玉霖难受地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艳萍望着他,两手在一起紧紧握了半晌,伤感地长叹一声:“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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