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别人男朋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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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晶晶打扮得可真漂亮,五彩缤纷,花里胡哨,晃得人眼花儿乱缭:眼圈乌乌的蓝蓝的,眉毛细细的弯弯的,脸蛋黑黝黝的白乎乎的,嘴唇薄溜溜的红腻腻的。耳、颈、指、腕上的装备一如上回,只是头上多了个黄灿灿、亮闪闪的箍儿,看上去好像比想像中的鲁迅他闰土哥脖子里的银项圈还漂亮些。上半身穿着一件莹白中泛着微黄的短袖衫,前面除了一颗熠熠闪光的胸针而外,还零星点缀着四五朵或许是六七朵杂彩纷呈的小花。下半身则简单得多,只围了条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蓝色筒裙,上面撒着些紫云英花似的花,这样一来,倒使她显得丰满了些,不似上回穿超短裙那样单薄瘦削了。脚上是一双白亮亮的牛皮鞋,仅有小拇指粗细的鞋跟足有三寸多高,箍在腿上的黑色裤袜,灰溜溜的疏而且漏,悄然透出了些肉黄色。
晶晶进来后,见艳萍跟玉霖挨得近近的坐着,几秒钟前还咧着的嘴巴突然就嘬了起来。
“你好。”艳萍略一欠身,笑着招呼道。
晶晶依旧嘬着双唇,眼珠子上下左右地翻了几翻,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说道:“你也好!记得上星期跟你见过一面的。今天怎么又跑过来啦?”
“没事儿来看看老同学。”艳萍望着玉霖,笑容可掬地说,“见老同学生了病,一个人闷在屋里怪寂寞的,所以就陪他说会儿话,想让他开心点儿。”
“是吗?啊哈哈~~~”晶晶冷冷地笑着,也到长沙发上坐下,歪了头睥睨地盯着艳萍,“据听说,你们那个什么‘大灾门’酒店,原来的名字叫‘任浪漫’,是不是真的好浪漫哦?我看你三天一趟,五天一趟,老有空往这儿跑,可见你们那儿白天是很冷清的啰!那晚上,是不是生意特别火呀?”
“你……什么意思?”艳萍虽然竭力隐忍,但眼里还是冒出几星火花。
“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吧!呵呵……”晶晶眨了眨眼,噘了噘嘴,不胜惬意地微笑着。
“你呀,真无聊!”一直坐立不安、满脸尴尬的玉霖,冲晶晶瞪瞪眼,这样斥责道。他抬手往电脑桌上一指,略显迟疑地说:“艳萍是来找我……借书的。人家挺有上进心呢!”
晶晶侧过脸一看,连忙站起了身,趋步到电脑桌跟前,带笑不笑地说:“唔,我能看看是什么好书吗?”
“当然可以啦!”艳萍说着,开心地冲她一笑。
“嘻,原来是这呀!”晶晶撇撇嘴,匆匆浏览着书名,一面小声嘀咕道,“《雁儿在林梢》,琼瑶的——琼瑶跑林梢上干什么,怎么不回她的窝儿呀?噢,《心有千千结》——怪不得,她心里郁闷得真还不轻呢!《曾经深爱过》,亦舒的——她是什么人,曾经深爱过谁?还有芩、苓……‘今’凯伦的《爱你!知否?》——呀呀,可真够露骨的呀!”
艳萍乜斜她一下,对着玉霖说:“我记得,那位名叫凯伦的作家,是个男的,不姓秦,不姓凌,也不姓金,是吧玉霖?”
玉霖想了想,老实地说:“不知道。没看过他的书。”
艳萍灿烂地笑了道:“我的记忆告诉我,他应该是姓岑。是不是,玉霖?”
“是、是!是的。”玉霖把头点得鸡啄米一般。或许是因为刚才对艳萍的提问没回答上来,感觉自己像是有点无知,有失男子汉的尊严,这回特意表现得好点儿,以期将功补过。
“切~~~乌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哦都是!”晶晶撇着嘴说,随手把书散乱地丢到桌上。
“嗨,你不都、看过~了嘛!”艳萍含蓄地笑笑,起身走过去,将她扔在桌上的书捡起来,抱在怀里拍了一拍,微眯着眼笑了说,“这是小说,是文学作品,怎么叫乌七八糟呢?玉霖你说说看……”

玉霖木楚着脸笑笑,没有说什么。他身处两难境地,左右都不是,然而又必须表态。缄默了一阵,他嗽了嗽嗓子,以息事宁人的口吻说:“不说这了吧,咱们谈点儿别的好不好?”摸出手机看看,忽然有了主意,“快七点了,咱们一块儿出去吃点东西吧?今儿一天水米没打牙,我都饿坏啦!”
艳萍对他和晶晶摇摇手,笑盈盈地说:“老同学的盛情美意,这回我是只能心领了。因为这一回,我只请了借书的假,没有请吃饭的假。要不然,我可真想奉陪到底呢!呵呵……”
艳萍带着一脸的笑,抱了书出门下楼,跨上电动车赶回了酒店。一路上,回店后,乃至收了班躺在床上,她始终在琢磨两个字:借书。
三天后,艳萍给玉霖打电话说:“那四本书我看完了,想麻烦你帮我借两本,《月朦胧,鸟朦胧》和《聚散两依依》。最好是马上借来哦!今天我就没什么可看的了,觉着好无聊的。”
随后她请假去了财大,顺便将爸妈的信交给秦叔,跟他说了会儿话,便来到玉霖办公室。
玉霖当时并没有办公,在跟喷云吐雾的李主任议论着什么。见艳萍进门,他眼睛一亮赶紧站起身,又是让座、又是沏茶,忙活了一番。李主任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
玉霖的病还没好利落,鼻子仍些齉齉的,尤其是脸上竟也灰楚楚的,眉宇间竟也忧戚戚的……凭第八感觉,艳萍认为这不像是因感冒而引起的。谈话间,她几次都想问问,一则碍于李主任在场,再者又恐失之唐突,终于没有开口。
艳萍拿了那两本书,略显郁闷地离开财大。一路上,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她在琢磨玉霖的脸色。
两天后,当艳萍出现在财大行政办公室门口时,玉霖正一人独享着室内的氧气,呼吸也通畅了,脸色也光亮了。他忙活完让座、倒茶两道程序,见艳萍将《月朦胧,鸟朦胧》、《聚散两依依》放到他面前,便赶紧把刚才接了电话后,火速跑到图书馆借来的《昨夜星晨》交给她。
艳萍拿到了《昨夜星晨》,便没有久留,骑上曼曼的电动车,慢慢地往大宅门酒店走。
今夜的、今夜的星辰依然闪烁像眼神点燃爱的火想得到偏又怕失去那份爱深深埋在心窝……
当初,《昨夜星晨》的原著她曾看过好几遍,感动得热泪盈眶溢满了脸;改编的电视剧她没看过,插曲倒是听过无数遍,感动得更是一塌糊涂,简直分不清汉字一、二、三跟阿拉伯数字1、2、3,以及大写的A、B、C跟小写的a、b、c有何共同点和相异处。“昨夜的、昨夜的星晨已坠落/消失在遥远的银河/想记起偏又已忘记/那份爱换来的是寂寞……”她不晓得自己当初的那份痴迷,究竟是爱还是什么,只晓得换来的除了“寂寞”,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她至今对那首插曲仍可“倒唱如流”。
“常忆着那份情、那份爱/今夜星辰、今夜星辰/依然闪烁……”对,“依然闪烁”,而不是“深深埋在心窝”。埋的结果只能苦自己。倘只是苦个月儿四十甚或年儿半载,过后便云开日朗见晴空,也还罢了。但要是没齿难忘巫山云,郁郁寡欢而终天年的话,那可就太悲、太惨,太笨蛋了。古语说,亡羊补牢犹未晚,船到江心补漏迟。同样是“补”,该用在何处,又该用在何时,讲究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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