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不是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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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拽呀!”声嘶力竭地呼喊,伴着嘻嘻哈哈的笑声,确实挺诡异的
两个军汉头也不回扯着铁链就走,把地上那人拖出了一丈多远,被把总喊住了,俩人这才看见,拽的是这庄子里的彭里长。俩人站那愣住了:“分明套的是那小子,铁链子怎么跑这老东西的脖子上了?”
孙泠拍拍手,朝成虫抿嘴一笑,拽着成虫朝院里走去。
气得脸成紫茄子的把总拿着手里的刀挡住了路,愤怒地说:“王凯,你知道大庆的逃兵该怎么处理吗?”
成虫笑着说道:“军爷,我不是军户,抓逃兵你找不到我的名下呀!彭里长要说庄子里有逃兵,麻烦您再去找找,特别是他家北边那栋小楼里,有个长得黑森森的小伙子,他大概是军户家的,一看那傻呵呵的样子就知道是在家当兵吃官粮的货。你抓回去给他一顿鞭子,再灌点辣椒水,压几遍杠子,拿钉子和竹签往手指头里钉几次,我估摸他准能承认!别告诉是我说的哟,这些秘招,对外人我可是不说的哟!”
“他是不是我们自会弄清楚,就不用你去操心了!你说你不是逃兵就有了,你看看这军册上早就有你的名了,王庄子王老实的三儿子王凯,军籍,编在刘把总麾下三小队!”把总煞有介事地拿出个簿子,哗哗地翻着,嘴里念叨着。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连人都认不准就来抓人,也不怕撞上鬼?告诉你,我不姓王,您找错人了,我连鸡都怕,我可不敢当什么兵,还是跟酒爷学点木匠活好,挣俩钱给我女人和老爹换换衣服,弄顿饱饭。当兵,不送死就是被累死,我可不干,死也不干!”成虫说着朝屋走去。
把总欲拦成虫,孙泠笑著拽住把总的胳膊说:“几位军爷,你们是不是听了彭大癞子一面之辞了?我家相公是书生出身,我爹手里有他的秀才文卷,你看看他这手,他这小身板儿,像是军户家出来的人吗?要找逃兵,你还得上彭大癞子家去找,他家北楼里住的那傻小子,那黑乎乎的脸,虎潮潮的劲儿,傻呵呵的样儿,绝对是军户家出来的,把他抓回去,你们什么差都交了!”
正揉着被摔得青肿的大脸的彭立勤一听忙说:“军爷,你可别听他的,那可不是军户出身,他是县太爷的大公子!”
俩军汉走进院里,挺着朴刀就要朝成虫冲上去,被孙泠给挡住了:“他彭大癞子说谁是逃兵谁就是逃兵了?你们拿出他是逃兵的证据来给我们看看!”
“哎,你把话说得明白点,是不是逃兵可不是我说的,军爷来指名要抓成虫,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彭大癞子急忙解释
气得站在门边的大脚指着他骂道:“你别脱清白,这庄子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坏透腔的蠢货!不是你说的,还能有谁说?”
成虫一拍脑门,叹了口气:“唉!是谁在瞎说都是没长良心!你们看,我是当兵的材料吗?”
俩军汉挺着朴刀就朝成虫扑来,但瞬间就被孙泠踹倒了一个,打趴了一个。
那把总恼羞成怒大声喝道:“大胆的丫头片子,你想造反啊!一起上,把这小娘们儿也给我抓起来!”
孙泠站在那里也大声地说:“哪个大胆的小丫头敢造反,待姑奶奶收拾他!”他四顾看了半天,茫然地问那把总:“这位军爷,你刚才说的造反那人在哪里呢?”
他的话音没落,门口有人说道:“几位到了我们家怎么不进屋啊?泠子,快把军爷让进屋,烧水沏茶呀!这孩子,来客人了也不知道招待!”
那把总一看来了家里的主人,忙说:“您来的正好,我们是奉了上差来抓逃兵的,你家这女子总跟着捣乱!”
孙钥一愣:“哦,抓逃兵?您怎么抓到我们家来了?你看我们家这俩孩子哪个像是逃兵啊?”
那把总一指成虫说:“就是他,他是王老实的儿子王凯!”
孙钥哈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闹错了?他乃在下的女婿成虫,何时当过兵?您是不是听谁瞎说了,肯定是骗你的!他刚拜了个老木匠学手艺,他怎么会是逃兵呐?我这有他当秀才的文卷,您把秀才当军户给抓了,可是犯了大庆律法了!”
“他一直是我们大同中屯卫十四小队的一名士兵!你说他是成虫,可有什么凭据?”那把总一愣,但还是煞有介事地说道。
孙钥把他拉到一边说:“噢,他是我女儿的男人,我能不知道吗?你看这是他的丁口册,这是在定兴挂号的回帖。这是秀才文卷。”

这时的成虫却上前从孙钥手里拿过那卷宣纸,眼睛闪着兴奋的波光:“泾县宣纸!这纸易于保存,经久不脆,不会褪色,素有纸寿千年之美誉。这可是不易多得的珍品啊,老爹怎么买到的?”
孙钥微微点头道:“好孩子,你还真的识货!拿屋去吧,你说要给泠儿写诗题字,老爹特意求人从燕京捎来的,喏,这还有颜色,这纸画花草鱼虫最好了!”
成虫急忙拉起孙泠的手,朝屋里走去:“你不要让相公给你画幅画吗?今天相公就给你画幅洛阳牡丹!再给你提首诗!”
成虫那大手拉着孙泠就朝屋里走去。
院外的两个军汉,急忙抽出朴刀要向前冲来,但被那把总挥手止住了,而那把总本人也痴呆呆地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嘴里说道:“这是个书呆子,怎么能是逃兵呐?你们庄子里送的这情报也差的太远了!”
彭大癞子一听愣住了:“什么,您说是我们庄子里送的情报?不可能,我都不知道,还有谁能瞎说?大概是别的庄子吧,军爷,要不您再到别庄去看看?真要是抓错了人,咱们吃不了可得兜着走啊!”
“就是你们庄送的嘛,这还能错,那信里还说你彭里长最清楚!”把总拿着那情报给彭大癞子看。
“他妈的,这是谁告的黑状,还把老子扯上了?你告什么不好,说他是逃兵,他那怂样子,当兵也是见了胡人就下跪的货,不是什么好兵!要我,告就告他是个贼偷,你看他那眼睛,贼溜溜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军爷,你把他抓回去准没错,他刚才不是教你了吗?就按他说的那些招来一遍,准都套出来!”彭大癞子气得出着主意道。
“胡说,老子只管抓逃兵,是不是贼,该老子什么事儿!”那军汉没好气地骂道。
成虫冲进屋里才松开紧拽孙泠的手,匆匆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把那纸铺到桌上,兴奋地低头紧盯着那纸,嘴里喃喃地说:“老爹真好本事,竟能买到如此好纸!”
“你用过这纸?”孙泠已经点起了蜡,正在调色,见成虫那表情,好奇地低声问道。
成虫看看屋外,也低声道:“见过,但没用过,你知道,这纸才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呐,能使上如此好纸,真乃三生有幸啊!我在大庆市根本买不到这种泾县纸,我也只在朋友家见过!”成虫顺口而出,竟让姑娘惊呆了,半天她才颤抖地低声问到:“相公,你家在大庆市?大庆市在哪儿?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这话一问,成虫也呆住了:“娘的娘,我的卖年糕的姥姥啊,怎么看见小萝莉一高兴什么话都溜出来了?这不是要砸锅吗?”他急忙装糊涂地问道:“大庆市?大庆市是什么地方?”
“刚才你说的!”
“我说的?”成虫呆愣了半天,长叹了一声,低声道:“那我就是一高兴把话说错了,我说是大庆朝的苏州市。”
见那各种颜色已经调好,成虫拿过孙钥的笔筒,一眼看见一枝好笔,顺手抽出来说:“七紫三羊兼笔,此笔有羊毫笔的柔软、吸墨的优点,适于表现圆浑厚实的点画;又有狼毫的笔力劲挺,宜书宜画的好处,真可谓刚柔适中,笔中精品呀!”
他润笔后开始伏案挥毫画了起来,才一顿饭时间,一丛绽开怒放的大红牡丹就呈现在孙泠面前了。看着那润秀清雅的牡丹,孙泠两只美丽的大眼睛都放光了,她嘴里啧啧地称道了半天,笑着低声说:“相公好才华,这画奴家就留着了!”
成虫说:“老婆要的,相公怎么也得题首诗啊!”成虫想了想,伏案挥笔写了起来,他边写边念:“逍遥为吏厌衣冠,花谢还来访牡丹。颜色只留春别后,精神宁似日前看。雨馀花萼啼残粉,风静奇香喷宝檀。只恐明年开更好,不知谁与并栏干。”(注)
他刚写完,他们的身后就响起了掌声:“好诗,不愧为秀才出身,这画和诗都冠绝保定府啊!泠儿,快好好收起,明天爹去县里把它裱好,留你压箱底吧!”
他的话音刚落,听见外面响起啪啪两声,接着就有人倒地的声音,三个人急忙冲到外面。
注:此诗为宋代陈襄的牡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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