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集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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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朝旭一行离开云溪回楚云后,龙达理一直心神不宁。这天夜晚,他开完防汛工作表彰会回到宿舍,人已经十分疲倦,一进门,灯也懒得开,将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身子随即也靠在沙发上,软绵绵地摊开双脚双手,望着从窗口泄进来的那一轮明月,心如一钵倾斜的米汤任其流淌,满腔、满腹、满面、满身、满沙发,一任浸漫,无法遏制。他感到一阵阵战栗,一阵阵胆寒,象是中了暑,又象是发了虐疾,总觉得不自在。朝旭临行前的那番话回荡在耳际。“没有良心的人等于一无所有,切莫出卖自己的良心,出卖良心的人,只能成为奴隶,镣铐因此也此缠身。人一旦丧失了良心就毫无可取之处了,昧着良心做事是最不安全、最不明智的。”“贪婪是一把带菌的钥匙,打开的是通向地狱的大门。”有一定文化水平的龙达理,此际,似乎真还通情而达理了。他怎能不意识到,这话无疑是针对他的,可又觉得朝旭的话是那么的正确——无可非议唷!
龙达理看着东窗外一轮清新的明月,想起一年前,天也是这么晴朗,夜也是这么清静,他约欧阳玉兰徜徉在浩瀚的洞庭湖边,但见白玉盘似的一圆皓月高悬在湖的上空,广阔的湖面洒下一片茫茫银晖,手搂着青春妙龄的美人儿,好不惬意。值此良宵美景,他不禁诗兴陡起,竟随口吟出一首咏月绝句:
秋月平湖映佳人,清风抚媚分外宁。
嫦娥夜戏洞庭水,笑指中天织女星。
欧阳玉兰文化并不高,但对这几句浅显易懂的诗,还是能心领而神会的。她娇羞地依在龙达理的胸前,轻声地叫了他一声“牛郎——!”自此,俩人如胶似漆,神魂颠迷,几乎形影不离。他爱兰子是那样的如痴如疯,以至许下了一扮桶的诺言;兰子对他也那样的如荼如火,也相应立下了一箩筐的誓语。凭着手中的权力,只要是兰子提出的要求,他没有不应承的,其中有多少属于欧阳玉兰?多少是需要上交给红娘,或者说鸨姐的?龙达理从不细究。当然,更不会去细分那舍出去的是自己的,还是国家的了。他自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撒尽又复来。”就这样,他象被卷进决垸的洪流,人到江心,无论怎么样挣扎也难以靠岸。他沮丧地回到了现实中,不忍再看那淡淡的月光,袅娜多姿的兰子也从意象中消逝了。回想这些年来,自己在云溪这块土地上好不那个——每到一地,身上光环令人敬而不敢近,大会小会概由我龙某一言定音;酒巴、舞巴、歌巴,这巴与那巴,都来巴结;还有城关镇不少稍有一点姿色的女孩子,都对才子书记爱慕有加;平时,就连上洗手间,别人看到龙书记来了,哪怕没尿完尿,也要握着那麦克风叫声“龙书记!”。权耶!钱耶!色耶!“一筒卵!(意思是都他妈扯蛋!)”龙达理想到这里突然大叫一声。他想到这些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既感到内疚,又有些害怕。他寻思着向组织坦白,一想到有可能镣铐加身,又犹豫而没有了主张。何人能帮我龙某走出困境明啦?他想到了姜珊,于是,拨通了姜珊的电话。姜珊也是刚参加完表彰会,回到宿舍刚洗漱完毕,准备去汤司令那里宵夜,因还未短兵相接,手机尚开着未关闭。接到龙达理的电话,她以为龙夫子又要拿她打牙祭,按轻重缓急排序,她的重心必须歪在龙的身上。于是,她给汤司令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开会回得太晚了,明早还有接待任务,今晚的作业就免了吧!汤司令得报,也就无可奈何天了。
作好了一场混战准备的姜珊,见到龙达理后,谁知龙告诉她的是这么一桩心事。姜珊听了,立即收缩功能,冷笑一声,说:“我以为……。哼!好一个书呆子!**里也有你这样不知死活的傻瓜,你以为你这样做你就光荣啦!高尚啦!伟大啦!哼!‘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搞拒从严,回家过年。’你没听说过?‘说清楚’你说得清楚吗?只要你开口,立即‘双规’,一旦你没了这顶乌纱帽,不就是臭狗屎一堆?坦白,坦白了又怎么样?给你加官晋级?给你通报表扬?还让你堂而皇之地坐在这把交椅上?你做梦吧!‘良心’你见过良心是啥样?难道他姓朝的良心就是红的?下海把钱捞足了,现在又削尖脑壳钻进来捞官,说得冠冕堂皇,他这盘‘经’能唬得了谁?……。”龙达理本来想好的打算,被姜珊这番话给说得无影无踪了,他,疑惑不定——目瞪口呆——战战兢兢——无计奈何。龙达理求教般地问这位羽毛扇,“那该咋办啊?”姜珊想了想说:“你的这棋,得分几步走,简单地说,就是一捧、二求、三拼、再提速向煤矿老板大捞一把,四走(走人,潜逃加拿大)

这捧嘛!就是拿姓朝的在云浦抢险救灾上做文章,主要是对上使劲吹他的英雄事迹,吹得越玄越好,以县里几大家的名义报,为他请功、唱赞歌,大唱特唱,而且要快。”龙达理把大腿一拍,说:“嗨!我怎么连这都没想到,你真聪明,就这么干。”姜珊摸起龙达理的烟点燃抽了起来,龙达理一惊,脱口问道:“你抽烟”姜珊理也不理,吐了口烟雾,继续道:“再伟大的角色也挡不住吹,比喻**,一吹就晕乎乎。没准姓朝的被你一吹,心或许能软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龙达理低着头想入非非。姜珊内行地吸着烟,看了看他的这颗棋子,接着说:“这二求嘛!你可以求助你那个退了位的舅舅嘛!在楚云,也可以说在全国,老家伙说话还是管用的。要他给市纪检部门打个招呼,你拿银子去堵,只要送得进的,给我放肆送。象你这种情况,上面也不乏其人哩!这就是‘二求’的意思。另外,不管实施哪个步骤,这‘拼’也必须同时进行,继续大开能进钱的渠道,比喻说煤矿。这叫有备无患,五十步与百步的关系。至于‘走’嘛!不到万一,不要有这个打算。三十六计中,它被例到最后,可见是下下策了。”她将吸完的烟头掷在地上,瞥了龙一眼,看到他对自己那近乎崇拜的神态,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姜珊好不得意。便进一步把她的第四步棋说了出来:“当然啦!你既然退路海阔天空,老婆孩子都在国外,比我的余地大得多呀!到了硬撑不下去的时候,一飞了之。”龙达理对姜珊如此这般的精心设计,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还是她对我龙某好哇!姜珊自己却倒有几分惆怅。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唉——!你们都有退路,可我被你们害苦了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县委办主任为虎作伥。几任一把手一个个都倒了下去,怪是我推下水的,可是谁又想到,我这个主任只不过是你们利用的工具,你们这帮县太爷谁又得罪得起哟!”龙达理听到这里,拉过姜珊的手说:“难为你了!”姜珊趁机又说:“我是连自己也搭进去了啊!”龙达理又忍不住又将她摸起来,姜珊假意推让,龙将她抱在怀里,边亲边说:“你放心,我不会走的。”姜珊听了,一把将他推开,佯怒道:“得了得了,我一听这话就讨厌!逢场作戏的一套,也拿到我这里来,你的虚伪别人不说,他们是怕你,哼!”龙达理尴尬地愣在一边,姜珊见他那副窘样,心想,还是算了吧!毕竟他现在还是县委书记,也不再往重里说了。她看着茶几上的烟,龙达理瞅见,赶紧拿来一支给她点着,递到她的嘴边。姜珊叼着烟,眼看着窗外,惨然地说:“你的后路我倒是给你安排了,这也是做办公室主任的责任?切!可是,我咋办?咋办啦!”她低着头,夹烟的手掌撑脸庞,现出重叠的几块肌肉,在群众中有铁娘子之称的她,此时,眼中也闪现出难得一见的泪花。龙达理却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她,在姜珊的面前,他早就是一个低能儿,于是,自己先脱了衣服,将她抱在床上,他唯一的也只有这一招了。
龙达理对姜珊给他出的四条主意,除了舅舅这一步没走外,他深知领导在位和不在位的差异。其它三条都在一一施行,尤其是在朝旭抗洪救灾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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