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造地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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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汉家终于清净了下来。
没外人在的时候,额娘总是忍不住悄悄叹息,好好一个俊俏的小阿哥就这么没了。陪在额娘身边的家里人顶多也是陪着叹息一声,却不敢多说什么。当然,这也是有缘故的。
话说马尔汉回京当日,辛劳一路,兵部衙门里的同事体谅,让他且回家休整几日再去述职,就冒着暴雨赶回家。马尔汉原本就是军旅生涯惯了的人,并没有习惯众多汉家规矩,摆足老爷架子等通报了家眷来接再进内院,家人们尚未来得及通知内院,他就已经进了正房。
隔着竹帘子,正听到桂姑同额娘说,虽然十一阿哥殇了,宜妃娘娘心里必然悲痛,且不妨做个样子,问问可否让六姐儿为十一阿哥持服守制。额娘心里清楚,六姐儿与十一阿哥并无名分,真去问必然是不允的,但示好一翻,或者将来宜妃也会对自家令眼相看。只是这念头正自脑中闪过,马尔汉已然暴怒而入,一脚把桂姑踢到一旁,只道是老婆瞒着自己已然把小女儿暗许了出去。
众人见捅了马蜂窝,少不得慌慌张张解释一翻,又说额娘并不曾把女儿真许了出去,这才略消了些气。当天夜里,两儿两女在书房里,桂姑在外面,通通罚跪了一夜,这才算是把事情揭过。
马尔汉能管得了家人,却不敢拒绝皇子们偶尔路过时进门来喝口茶水,只得训诫赢玉和六姐儿两个,老实在内院呆着收心,不许再出来见外人,以待来年选秀。连老实如塞尔弼者,都被下了禁令,不许他多事多嘴。
这样一来,身为当家主母,见客人时总有人簇拥的额娘,自然没机会细问套话。来来往往的都只说十一阿哥是急病故去,比起几个年幼的支支吾吾,四阿哥和九阿哥几个索性闭口不提。看着他们略红的眼圈,知道宫里的忌讳太多,额娘也只能把焦急放在心里。她不能违背丈夫的命令,让两个女儿离开内院,她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家门前会变得门庭冷落。
作为政治方面来考虑,丈夫的做法没错,但作为持家角度来看,丈夫在兵部的那点俸禄着实不高,尤其是这次同准葛尔打仗,八旗军士们并没有像入关以前那样,在战争上获得丰厚的利润回报。这场战争的钱财收益,甚至还比不上早年间那曾经一度苦到极点的三藩之乱。作为一个见识有限的妇女,如果没有富贵的亲友愿意资助她,额娘也不知道,除了丈夫的俸禄,这个家庭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收入。
女主人叹息眼见的富贵没了,看着桂姑淋雨后至今未好利落的身体,又有谁肯拼着皮肉痛,惹得男主人不痛快来多嘴多舌?
苦闷之下的额娘,只有把全副的心思,放到赢玉即将参加的三年一度选秀上。
赢玉的容貌才情,早已经借由某些阿哥广为传播。自家财力地位虽然不能为她的婚嫁增添筹码,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必然会被撂下牌子,指给某个王孙公子或显贵宗亲,而不会面临被退回家,任由父母再为她找婆家的命运。
清朝历代皇帝对宫闱管理都很严格,明令禁止八旗秀女的父母们涉入选秀的问题。基于政治考量,稍微有君权意识的皇帝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希望之外的政治势力结盟。康熙帝曾说过在选秀结果出来之前,禁止任何人来求讨任何一位待选秀女。
皇子们没有一个会傻到授人以柄的直接来讨人,要是真有喜欢的女子,央自己额娘或者养母吹吹枕边风,提及一下听闻某家的小姐温婉恭顺颇有贤名,或是传闻某家女儿有宜男相之类的,还是轻而易举的。
于是,当额娘听到,某位把解手刀使用得出神入化的阿哥,大嘴转述宫里娘娘们曾说过,十三阿哥的八字单薄,需找位八字旺的来匹配衬压之语,顿时想起赢玉的生辰正是九月初九。年纪才大了十三阿哥几日,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一想起自家的家底,满腔的激荡又如同被泼了盆冷水。
如果当皇帝的老爹未吩咐,再年长的皇子也得像他们小时候一样住在宫里。作为他们的福晋嫁给他们,也一样是住到宫里。只是习惯上,新房里上至箱柜桌椅,下至摆件布垫,所有用得上摸得着的,都是福晋的娘家提供。天下富贵华丽再莫过于皇家,陪嫁过繁有萤火与日月争光之嫌,图惹笑话,又为了讨好皇帝,刻意以近年征战频繁,举国上下提倡节俭之由,历来的福晋娘家,把嫁妆置办得大多是面子工程。——当然,除了太子妃那场大婚,其他每一个皇子福晋都是这么进宫门的。这个潜规则一直沿袭到了八福晋进宫的那天。
关于八福晋恍若王熙凤一般神仙妃子的高调出场,如果那个时代的眼镜普及率高些,其形容词必然是跌碎了一地眼镜之类的。
八福晋的出身比其他的妯娌都高。她的额娘,是和硕安和亲王岳乐与侧福晋乌亮海济尔莫特氏所出女儿。虽然是侧福晋,扶不得正,但安亲王娶过的三位嫡福晋无不是多病之身,所以家中做主的就是这位资历最老的侧福晋。
这位侧福晋所生的儿女都是早夭,唯有八福晋的额娘长大**,虽然这位红颜薄命的年轻郡主,嫁给了郭络罗氏明尚后,也是活到二十六岁就没了,但好歹还是留下了八福晋。

安亲王有二十子二十三女,活到成年的不多,如今只剩六子四女(接下来的几年之内又死了三个女儿),不知道当年是否也因为膝下空虚这个缘故,老亲王虽嘴上不屑,却任由乌亮海济尔莫特氏做主,把女儿的遗孤自小就收养到自己府上,且养成了一副不怕天不怕地的爽朗性情。
待安和亲王故去后,乌亮海济尔莫特氏的生命中越发显得只剩这个外孙女可略宽慰孤寂。可以想象得到,当外孙女被指给八阿哥做嫡福晋时,年老的侧福晋有多么欣喜,又花费了多少心力,力图把外孙女的婚嫁和一切相关事宜,置办得完美无缺。
如果安和亲王尚在人世,拥有太多的政治和伴君经验的老亲王,或许会考虑到看见这场太过奢华的婚礼,皇帝会如何想,但是,戎马半生的安和亲王早在康熙二十八年就故去了。继承家业的安懿郡王性格与乃父相去甚远,生平最大的愿望是做个吟风弄月的诗人,不屑于整理和筹划王府的财产,何况安懿郡王自小也是在乌亮海济尔莫特氏的关照下长大,他从来不认为这位能干的庶母在家务问题上会有任何失误之处,所以,一家上下无不是卯足了劲让这场婚礼美伦美焕,来讨好当家做主的乌亮海济尔莫特氏。至于财富?谁还计较呢?王府所投资的,可是除了太子,当今最得宠的皇子之一!
八福晋幼时,安和亲王亲王就曾经有过‘这孩子连我都不怕’之语,且不论老亲王的内心是不满还是自得,光从这点就可看到,她并不如同时代的女子一般怯弱,长大后自然也不怕见宫里的长辈贵妇们。八福晋人长得娇柔貌美,一张巧嘴又能说会道,颇得太后欢心,更不象其他妯娌,见了康熙帝就失了颜色,唯唯诺诺不敢大声出气儿,走到哪里都仿佛是明星般的人物。
人尽皆知,八阿哥胤禩的额娘是康熙后妃中出身最低的,所以震撼于八福晋嫁妆之奢华的后,除了少数寄望于将来能看到贵妻压夫戏码的人外,大多数人也都能理解安亲王一家为八阿哥夫妇未来的一片苦心。毕竟康熙指婚不指别人,偏选中了人丁不旺,身份贵重的安和亲王家,想来一方面是体恤安和亲王的家族,一方面也是为了弥补八阿哥出身,对其的提携之意。只是,乌亮海济尔莫特氏的好心让接下来再要与皇家联姻的家族,少不了得辛苦一番,在女儿的嫁妆上大费脑筋了——
若真有幸被指给十三阿哥,这连份象样嫁妆都置办不出来的福晋,如何在妯娌间,乃至宫廷中抬头见人?
若被指为已有福晋的阿哥或是宗亲们为妾室,虽然嫁妆上省心了,可又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看着额娘摩挲着新采买来的珍珠串子,坐在那边叹息,六姐儿心中无良地揣测,这叹息中有几成是惋惜不厚的家底要大为破费,又有几成是替赢玉哀怨太子哥哥贵人多忘事……可惜马尔汉家注定是要出一位怡亲王福晋的,迟早得为置办嫁妆大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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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回到北京,手边的资料只剩东华录,连带年代表和相关资料都留在了那边。字数少了不说,恐怕还要返工——至少年代表仅凭脑子是记不住,最近压力太大,又不想把这故事写得太过潦草。
================分割线以下是给不上起点的老公的碎碎念可以直接无视===========
回北京的那天,我饿着肚子,拖着跟自己一样重的行李,站在连方向都搞不清楚的Stockholm,努力找每一个能看到的路标和陌生地名,安慰自己还没有迷路,用早忘光的英语七拼八凑地问路,为自己买各种票和办手续时,我的目的地是可以预见到的,父母的愤怒,一路伴随的我的,只有哭肿的眼睛。
你大概无法理解,我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如此固执不肯回头,不肯如以往一样再次包容你。
我不会再向你抱怨,为了这份需要跨越万里之遥的爱情,为了这份让我放弃一切旧有生活的爱情,为了这份让我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的爱情,为了这份让我半个月来每天都要从夜里哭到天明的爱情,它究竟让我从一开始就走得多辛苦,多狼狈。
亲爱的,我不对你发脾气,不代表我不会痛。
所以,请你不要再试图再毁掉下一个我喜欢的东西,用试图激怒我,来获得我的注意力。
或许终有一天,男孩会长成懂得顾及别人感受的男人。
或许终有一天,你也会开始学着珍惜你所爱的人。
或许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在爱情上,付出比只知索取更重要。
可是亲爱的,我不确定我是否有力气等到那一天?
与其拖到成为怨侣,只记得对彼此的伤害,我宁可记着你的好,趁着我还爱你,离开你。
虽然29号,我会再回到你身边。虽然我们的想法仍然是南辕北辙。虽然我知道,你必然会用孩子气的任性和恼怒来迎接我的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为什么,我还要爱着你?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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