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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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午后,热风徐徐。
百无聊赖的绯,斜倚在石柱望着蓝天中形状各异的朵朵白云,怔怔的出神。
时间如流水,一眨眼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这样悄然滑过,经过这么些日子的各种汤药的大补、小补,以及佐以山珍海味、珍饯佳肴,骨瘦如柴的绯,终于圆润起来,惨白的面色也多了一丝红润。
如果没有那个喜欢天天粘在在身边的跟屁虫,他的日子说不定会过得更加暇逸,当然这只不过是如果罢了,想来就算绯真的很想把那个跟苍蝇有得拼的家伙踢得远远的,可也要顾忌一下他的身份。
这位明显出身豪门贵族的赖尔殿下,不但是泰塔尔的二皇子,还是利亚特当今君王的表兄弟。不要说在本国了就算在利亚特,其地位也可以说是尊贵至极高不可攀的,哪里是身为战奴的绯所能得罪的。因此他只能任由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由跟屁虫进化成尾巴而无可奈何。
正所谓的上下尊卑有序,提起这位身份尊贵的殿下,绯一直怀疑此人脑筋有些不正常,整日里嬉皮笑脸不知所以,一点上位者应有的威严都没有。
尤其在他的面前,更好象是一下子退化到五岁的孩童一般,不但胡搅蛮缠不依不饶,还时不常的跟六岁的翔儿一再争宠逗嘴。
连小小年龄就非常早熟的翔儿,都被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将其高贵的出身与地位全部置之脑后,口不择言的与他又是吵又是闹,甚至有的时候口水战会升级为正面交火,两个人打得不亦乐乎,让夹在中间的绯哭笑不得,真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左右为难。
说起翔儿,别看赖尔有事没事总喜欢找他逗嘴,但要论最宠他的人无疑还是赖尔。超过了平日待他严厉的父亲绯,以及他臭味相投的小叔叔,有的时候与其说是宠爱,还不如说是放纵比较贴切。
宝贝的就好象一颗千辛万苦得来的无价之宝,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万般怜宠,不但容不得别人对其指手画脚,更还吩咐宫内上下人等同他侍奉,弄得知道的人心里暗自称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这种际遇若是落到别的奴隶儿女身上,恐怕早就晕晕乎乎,忘了今夕是何年了,可翔儿却还是一副宠辱不惊毫不在意的德行,甚至随着时间推栘,他对赖尔的敌意也就越发浓重,就好象发现自己领土受到外来者入侵的小兽,小心翼翼的警惕着、防范着。
反过来,别看平日赖尔对翔儿宠爱有佳,对他可说是百依百顺,但若是牵连到绯身上,就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赖尔厌恶任何人跟绯过分亲近,不要说服侍在侧的侍女奴仆,就算身为血脉嫡亲的翔儿也等同处置。他总是想尽办法,要尽一切手段将其隔离,让他们父子经常遥遥相望无法靠近彼此。
当然翔儿是不会被这种小人的行径所能打败的,越挫越勇的他,只要抓到机会就会想方设法的偷偷去看绯,或是把绯从寝宫偷渡出来。
这不,今儿不但难得天气好,且赖尔有事出门不在宫内,没有人能够束缚的翔儿,兴致勃勃的跑来找绯,抵不住翔儿的苦苦哀求,绯无奈的跟他出来看风景。
高彻的围墙把宫殴环绕在内,除了一池池随风摇曳分外妖娆迷人的荷花外,幷没有太多可供人欣赏的景色,想来翔儿定是又被那池波光粼粼看起来清凉无比的河水所诱惑。
「爹爹,下来玩!」翔儿好似滑溜的泥鳅从水里钻了出来,清脆的嗓音像串串动听的银铃。
「……」收回望天的视线,嘴角沁着一抹温和浅笑淡笑的绯,冲着在水中不断招手的翔儿微微摇了摇头。
「爹爹来玩嘛!这水冰冰凉凉的,**呀!」游到绯的脚边扯了扯他长袍的下摆,翔儿仰起小脸瞅着他,水盈盈的眼眸中满是祈求之意。
「不,自己玩吧!」绯顺着石柱滑坐在地上,伸手揉了揉翔儿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
「哦!」知道自家爹爹说一不二,自是晓得多说也无意,翔儿撅着嘴失望的应了一声,转身再度钻入水里。
绯靠坐石柱旁,瞅着翔儿在清澈的河水中宛如一尾活蹦乱跳的虾子,上窜下跳,开怀嬉笑,大声叫嚷,嘴角那抹淡笑似乎也深了些许,心底的阴郁仿佛一下子消散了几分。
他好象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似乎将近五年的时间,哦不,似乎更久了一些。
六年前,举案齐眉心意相通的爱妻,因难产弃他而去,抛下襁褓中的翔儿和他这个从来都不称职的丈夫。至此,失去了至爱的他,生命中不再有色彩。
五年前,祸从天降。且祸由他起,却祸延全族,殃及上下族人。
未曾想,族内老幼发配边疆充军的途中,遇到戈尔亚纳骑兵,族中上下被掳回翰墨尔,后来又辗转到了利亚特的迪曼。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族人是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则就此沦落异乡。
从此,满心自责的他,眼前的世界彻底被黑暗笼罩,再不见明媚的阳光。
随后的五年,黑夜降临白昼从此不复。而如今的他,不过是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拎的没用废物,再不是族人眼中的擎天柱,守护神。
他只能眼瞅着一直疼爱他的长者们,一个个因饥劳困苦而客死他乡,只能眼睁睁看着崇拜敬爱他的弟妹们纷纷沦为他人的禁脔,饱受折磨与凌辱,而无能为力。
甚至最后,他连年幼体弱的么弟都未能保全,只能任其被那座不可测的王宫给吞没而莫可奈何。
失去了护卫的目标,他的世界彻底为之崩溃,若不是为了年幼的翔儿,或许他早就放弃了抵抗欣然接受死神的召唤,又何苦在这世间苦苦的挣扎下去。
默默沉思的绯,眼底闪过一抹凄凉,微翘的嘴角再度拉直,难得终于有些红润的面颊,也退去了那层淡淡的霞彩,薄薄的红唇更在他自虐的齿咬下,而变得伤痕累累,红的血顺着嘴角缓缓滴落。
思绪陷入一团混乱的绯,一时间被困在记忆回廊当中,找不到回来的方向,好似走火入魔了—般面色不断的变来换去,忽而悲痛欲绝,忽而悔恨交加,忽而挣狞恐怖,忽而……
「爹爹……爹爹……」翔儿焦虑的声音穿越了迷雾,唤醒了不小心陷入幻象迷宫的绯。
「呃!怎么了,翔儿?」清醒过来的绯,惊讶的瞅着拽着他衣襟,不知为何大声喊叫的翔儿。
「爹爹,刚才的表情好生怕人。」趴在绯的腿上的翔儿,怯生生抬起头小声的道。
「爹爹刚刚走神了,吓到你了吧?!」
「不、不,没有,翔儿怎么会怕爹爹呢引只是……爹爹的身体,才刚好一些,要是再着了凉可怎么得了,都怨孩儿贪玩,硬拖着您一起出来……」泪眼婆娑的翔儿自怨自艾,随后趴在绯的怀中肩膀不断抽搐着。
「没事了,不要哭了!翔儿是男子汉,怎么可以哭哭啼啼的,要是让你小叔叔见到了又该罚你了。」
「……」小叔叔?!啊啊……在哪里?在哪里?
一想起他们家那位鬼主意一箩筐的小叔叔,他那些层出不穷稀奇古怪的处罚方式,翔儿就觉得背脊上升起一股凉意。
惊惶失措的他,连忙擦干眼泪从绯的怀里爬了起来,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想起来他家小叔叔早就进宫去茶毒别人去了。长嘘了口气,翔儿抬手拭去额角**的冷汗,心里暗呼侥幸。
「……」瞅着翔儿满脸惊惶的表情,绯忍笑不已,想来他们家自幼就无法无天的小魔王,对翔儿还是深具影响的。忆起从小就异常霸道的小弟,已经进宫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现在安泰与否?
「爹爹,你是不是又在想小叔叔?!其实你不必担心的,像他这种精明狡诈的人,只有他耍别人玩的份,哪会给别人欺负他的机会呀!」翔儿见绯表情才刚有些轻松,随后再度拧紧眉头,赶忙安慰道。
「我也知道,羽弟聪明狡猾,茌宫里的确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他的身体……」
「哈!小叔叔健康着呢!我怀疑他的小时候一定是非常擅长装病,才会让爹爹跟叔叔姑姑们这般紧张。」
「不,你小叔叔天生体弱多病,八岁以前更是大病小病不断,我们曾经一度以为会就此失去他。」
「啊……不会吧?!没看他哪里像病人的样子啊?」他小叔叔看起来,体格好着呢?!平日吼他的时声若响雷震耳欲聋,修理他小屁屁时更似有拔山举鼎之力,哪里像是曾经身体虚弱常年缠绵病榻的人?
「嗯!这几年却是好了许多,只是深宫之内,总会有些无法预估的危险,小弟他的性子……」
「哎呀!爹爹,不用担心了,小叔叔不会有事的,要是……您还是不放心的话,不如问问那个家伙就是?!」
「谁?是哪个家伙呀?」
「就是那个特别惹人讨厌的家伙嘛!」
「……哦!你说的是赖尔殿下?」
「对,就是这个特别烦人,特别粘人的跟屁虫,大尾巴……」不知为何对赖尔恨得牙痒痒的翔儿,一脸的厌烦与愤恨,咬牙切齿的道。
「呵!其实殿下蛮宠你的,为何你这么讨厌他。」
「那是因为他他……」看爹爹的眼神,就好象恨不能一口把他吞到肚子里似的,那般灼灼赦人,让他不寒而栗。翔儿脱口叫道,声音异常的尖锐,可当他视线落到一脸好奇的绯身上,另半句话硬是又咽了回去。
「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翔儿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来回摇个不停。
「啊!对了,爹爹,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回去?我们要回哪里去啊?!」天地之大,又有何处是我们的容身之地啊?!迷失方向的落叶,何时才能找到归家的路途啊?!绯神色有些恍惚。
「嗯!回姑姑家呀!」
「翔儿,你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绯微挑眉,奇怪自家孩儿,为何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要,偏要选择回去吃苦受难。
「不会啊!我在这里住的很开心啊!不愁吃穿,不用劳作,有人服侍,还可以随意玩乐,跟姑姑哪里比起,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你为何又要急着回去呢?」
「唔!那个……正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得必有失,拥有了如今的一切,是否意味将要为此付出某些代价呢?!」
「代价?」绯双唇微勾,依稀是个自嘲的冷笑。
「是的,我想那个无聊的家伙一定是有所图谋的,他既然给了我们这么多昂贵的奢侈品以及地位和权利,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总有一天他会向我们索取与之同等的代价呢?!」

「……」绯饶有兴趣的瞅着一脸肃穆的翔儿,随后朗声大笑道。「呵呵……你这个小鬼头,年纪小小的心思怎么这么重,小心早衰哦!不过,不会有事的,万事有爹爹在,你不用担心的。」
「爹爹……」翔儿一脸的不依,在绯的怀里扭动着身体。
「呵呵!好了好了,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有的。唉!真不该把你交给羽弟教养,瞧他把你也教得古灵精怪的,终日疑神疑电的。你想想,像我们这种出身,他又能从找们这里得到些什么呢?!就算需要付出代价,如今一无所有的我们,又还有什么是不能付出的呢?!所以……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终日难得开口的绯,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才不是呢!小叔叔说,无事献殷勤,非好即盗,那个家伙绝对是没安好心的,爹爹你要相信我……」倔强的翔儿,锲而不舍的辩解道。
「呵呵!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快起身擦干头发穿上衣服,玩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累了,好好睡个下午觉,我们晚上见。」绯拿起一旁干净的麻布,飞快的擦拭着翔儿头上和身上的水珠。
「哦不,爹爹,那个讨厌鬼一回来,就不会让我来看您了,我可不可以再待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抓住绯的手,翔儿可怜兮兮的瞅着他,眼中布满了哀求。
「不……」绯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浅笑,却态度坚决的摇头拒绝道。
「爹爹……」翔儿跳到绯的怀里,准备继续耍赖。
绯毫不犹豫的扬手唤来一直站得远远的侍女,示意她带翔儿离开。纠缠了半天依旧无法动摇绯的决心,翔儿只好苦着脸依依不舍的跟侍女离去。
凝视着翔儿渐渐远去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长廊尽头,绯收回视线绯靠在冰凉的石柱上,仰望苍穹,悠然的叹了口气,随即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至得到睡神的召唤……
当绯从沉睡中醒来,正是夕阳西坠的时辰,满天绚丽多姿的晚霞染红了大半个大空,金红色的霞彩照在身上,就好似披上了一袭金镂霞衣。
落日的余辉洒在身上暖暖的,迎着金灿灿的夕阳,半眯着双眸的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刚想坐起身,却发现腰间多了条手臂限制了他的行动,眉头轻蹙回头望去,却一下小心坠入银色的暴风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睡醒了?」尔雅的嗓音在绯的耳边响起,唤醒了他的神志。
「……」绯默不作声的瞅着身后的人。只见他嘴角沁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斜挑的狭长凤目中隐含着淡淡邪气,笔挺鼻梁,薄薄爱笑的红唇,坚毅的下颚。
眼前这位银发银眸男子,其英俊的程度似乎幷不亚于他们轩辕家以俊美闻名天下的儿郎们,只是他眉宇间浑然天成的皇霸之气,却是他们所望尘莫及的。
「呵呵!这么专注的眼神?难道是……」挑起绯的下颌,轻笑道。「爱上我了?!」
「……」自恋狂,翻了个白眼,绯回身不准备再理会这个自大的白痴。
「咦!生气了?不理我?好了好了,我错了,不是你爱上我,而是……我爱上你,还不行?」把绯禁锢在怀中,下颚抵在他肩上,赖尔笑吟吟的在他耳边低语道。
「……」爱?这个天天把爱挂在嘴边烂情的花花公子,又何曾真正的了解过什么是爱啊?掀了掀嘴角,似笑非笑的绯,无力也不愿去反驳什么,只好继续默默不语。
「……唉!绯儿,为何每当面对我总是一言不发,可在翔儿面前却常常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悠悠的叹息在耳边响起,赖尔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无力的苦涩。
「……」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呃!他好象没像他所形容的这般聒噪吧?!再说了翔儿是他亲子,多说几句也实属正常啊?!
「绯儿,绯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啊!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赖尔眼底闪烁着难言的痛楚,压抑着将要冲口而出爱意,收拢手臂把他紧紧的拥在怀中,嘴里不停唤着他名字。
「……」喷在耳边的热潮及叫魂似的呼唤,让绯浑身好个不舒服,甚至忍不住打个冷颤。
得不到响应的赖尔,近乎绝望的拥着绯,力气之大就好象要把他揉入身体内,融入骨血中……
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会相信,以长袖擅舞、风流花心,冷酷无情而闻名诸国的泰塔尔的二皇子,竟会有动情的那一天,而且还爱得如此的深,又是如此的苦。
实际上,曾经沧海的他在很早以前,就是那懵懂的少年时期就已丢了心、失了魂,只是让他献上所有的痴与情的人,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上最耀眼璀璨的那颗晨星,是夜空中皎洁无暇的皓月。他只能默默的把爱藏在心底,只能不断的痴痴追逐,而不敢有任何亵渎的意图。
就在他渐渐的开始淡忘少年时的痴与狂,去习惯生命中没有他的存在,却发现过去居于云端无法触及的神只,竟然有朝一日会堕入凡尘,更还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否意味着泰塔尔的诸神终于响应了他多年的祈求,将其赐予。
本以为今生不可能拥有,却突然有一日发现居然唾手可得时,欣喜若狂的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手。紧紧抓住他,牢牢的将其控制在掌心,不让他受伤的羽翼有机会恢复,不让他有机会振翅高飞。
哪怕折断他的双翼,让他再也没有机会高飞;哪怕把高洁的他困在污浊的浑水中,任他在痛苦与无助中挣扎;哪怕明知道他在一点点的枯萎,也不愿就此放手。
尤其是在得知流放轩辕一族的翔龙王在几年前就已崩世,而新任的炎龙王不但赦免了他们一族的罪名,甚至还派人四处寻找他们一族人的踪迹。
心里明白那人对紫宸皇朝是何其的忠诚,很可能会轻易的达成谅解幷随之回去,得而复失的恐惧,让他整日坐立不定,心神不宁,寝食难安,人整个处在焦躁的状态。
直到今天忙禄了一整天,定下了归国的时间以及行走的路线,他才算稍微安心了那么一点。不过在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地盘前,也还没确定其处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他恐怕依旧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我们,明天启程回国。」沉默的许久,赖尔再度开口,却用与过去嬉皮笑脸的言行,完全不同的坚定语气说道。
「……」回国?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归,飘零异乡的游子们,何时能够再回故土?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苫笑,绯兴致阑珊的抬首凝现着天边失去了耀眼与灼热火红的落日,痴痴的发呆。
「晚上有场宴会,是利亚特王特地为我们办的送别宴,我们一起去好吗?」赖尔在绯的耳边轻声低语。
别看他嘴上说得是云淡风轻一脸无所谓去与不去的样子,可实际上心里是百般不情愿把他的宝贝跟其它人分享,可心里又想向所有人昭示怀里人是属于他的。
因此左右为难的他只好把决定权交给绯,不过他认为对周边一切事物基本上采取漠视态度的绯,多半会选择拒绝,可仍还是习惯性的向他开口询问意见。
「……好!」沉默了许久,就在赖尔以为回答他的又是一个无言的结局时,绯突然开口答应道。
「……」这回换赖尔无言以对,平日里他罗哩啰嗦说上一百句,怀里人能应他一字半句,他就深感诸神眷顾了,而这次没等他过多纠缠竟然开口响应,而且还答应跟他起出席宴会,这是他前些日子磨了三天依旧未能达到的**,这怎么能不让他欣喜若狂呢?!
「啊!真的可以吗?!」
「……」
「啊!不不……我没有反对的意思,我只是……啊啊……我吩咐下人准备礼服,啊不……还是我亲自去挑选的比较好……等一下我就回来……你再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回来……等一下啊……我很快就回来……」
「……」望着失去了应有的沉着与冷静,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绯心里暗忖。
离开,对他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久病缠身的他,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在弟妹们的照料及庇护之下,虽然弟妹们总是无怨无悔,尽心尽力,可这对天性骄傲的他而言是何其的难堪与窘迫。
虽然他知道此番离去,很可能意味跟弟妹们就此失去联系,甚至很可能从此无缘再见。也明白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他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下那位异常饶舌的皇子,更清楚这位似乎对他的过往了若指掌的殿下对他有所图,可他依旧选择了与其同行。
反正他早已不是很在意这具残破的身体最后的归属,反正谁想要给他就是。而所谓的气节与自尊,早在很多年前随着族人生命一个个逝去而不复存在。
而如今他唯一的愿望,卑微的仅仅是希望弟妹和族人们能够活下去,不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何其不堪与折辱,以及是如何让人不耻的身份,都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何况现在除了进宫后就音信渺茫的小弟外,弟妹相其它年迈族人的生活都基本安排妥当,他称得上再无后顾之忧,说不定他的离去还能减轻弟妹们的负担。
只是,翔儿……
不可以一同带走,他是个自私的父亲,就算轩辕家早已落魄,可他依然希望至爱的儿子能够挣脱奴隶的枷锁,拥有一个无比辉煌的未来。而跟着他则意味着很可能会背上许多不堪的称呼,可是留下……放在谁哪里会更适合呢?!
是去二妹哪里?
可是,才刚生完孩子的她,或许眷宠正隆,可又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改变呢?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又怎么可能会长久。
要不,去六弟哪里又如何?
唉!就像小弟所说,他家的主人全然就是一个色情狂,如今六弟的地位,恐怕也岌岌可危。
至于其它弟妹,则多数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安之处。
左思右想,无计可拖的绯,还是决定先进宫看看能不能看到小弟,若是能碰见他,或许鬼主意繁多的他,能够帮他解决这个难题。若是碰不见,就在带走以及送到二妹那里这两个方案中选择一个,当然他还是比较偏后面的那个……
筹画好一切的绯站起身,缓步向住了些许日子的寝宫走去。
可当他才刚一踏进大殿,就被涌上来的侍女、奴隶们给彻底的淹没,在那群唧唧喳喳的讨论麻雀声中,昏头涨脑的他被告知,他需要为出席晚宴做前期工作,沐浴以及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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