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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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若木鶏的轩辕御磬,张口结舌的望着映在纱幔上,不断肢体交绕重迭的影像,楞是许久无法回过神来。
实际上他幷不是未经风月的青涩少年,也幷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活春宫表演。要知道混迹风月场多年的他,可谓是什么稀奇事没见过,什么淫糜的场景没经过,早就若古井不波毫无兴趣可言,可若是主角之一竟是自家兄长,则又另当别论。
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威严天生的大哥,竟也会有如此失控的一面,更何况他还有违伦常的跟那个男人抵死缠绵共赴**,就算过往生性玩世不恭的他也不敢有此妄念。因此眼前的这一幕,又怎么能不让他惊讶万分难以置信呢?
不过这些年的历练,经历过无数磨难的他,也已不再是过去那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无忧公子,太多的苦难与折磨,早已磨掉了他的棱角,也磨去了他的锐气,如今的他狡猾的简直就称得上是滑不留手,圆滑而又老练,同时也让他更清楚的意识到有些事或人,幷不是他所能轻易干涉或招惹得起的。
例如,眼前这位眼神犀利如刀,气势迫人的男人就是他轻易招惹不起的人之一,就算他自幼长于官宦世家,天生就具有凌人的贵气,可在那男子面前却依然还是有种矮上他半头的感觉。
因而,就算眼前的满殿春色,让他口干舌燥,欲火上升。就算那回荡在大殿内勾魂摄魄的呻吟中隐含着淡淡的无奈,他也只能咬碎满口钢牙强自忍耐。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把他藏在殿内的大哥,其实是冒着多大的风险……
「……五弟?五弟?」披着长袍匆忙过来的绯,抬手在神色恍惚的轩辕御磬面前右右摇晃。
「啊!大哥……」霍然清醒过来的轩辕御磬,抬头瞅了眼面前随便披了件长袍的绯,零乱的衣着以及披散的长发,浑身散发着惊人魅惑,他飞快的垂下眼帘,讷讷的应道。
「你跟我来,我先送你出去,特洛亚很快就能回去,你还是回去等他比较好。」绯佯装未见神色慌乱举足失措的轩辕御磬,转身率先而行。
穿过一道道拱形门,沿着波光粼粼的水池边向里走,行至靠内侧立在墙壁旁边对称的两座女神像前停下脚步,只见绯伸手扭动立在右侧女神像捧在手上的水晶球。
位于两座神像中间雕刻精美花纹的墙壁,无声无息的向两侧滑开,显出宫邸内罕有人知的秘密信道,绯回首向轩辕御磬招招手,示意跟他一起进秘道……
默默无言的紧跟在绯的身后,望着走在阴暗的信道红色的背影,轩辕御磬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言词,去安慰身心已是伤痕累累的自家兄长,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浮浅的安抚话语,只会为他带来更大的伤害,还不如让一切尽在不言中,才是最好的办法。
「……五弟!」不过很快两人间的沉默很快被走在前面的绯打破,只见他突然开口问。「你可有其它弟妹的消息?」
「没有,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二哥的消息。」
「二弟?」绯略微有些吃惊,要知道他们家的老二,可以说是轩辕一族在那场劫难中唯一的漏网之鱼,有医神之称的轩辕御,经年离家在外行医采药,常年音信渺茫,在事发之前他就已经有半年没有消息了。
「对,之前他曾派人送信回来说他在波尔利纳认识了一个桑特拉的女孩,幷且对其是一见钟情,死皮赖脸的硬是追到人家去了,所以推迟了回来的时间。」
「哦!没想到好滑似鬼的御也会坠入情网,想来那女孩一定很出众吧?」
「嗯!应该很不错吧,否则眼高于顶的二哥也不会陷进去,后来家里出了事,也不知道他们最终怎么样了?不过我逃出来的时候,在波尔利纳停留了几天,听人提起桑特拉小公主的未婚夫,感觉有几分像二哥的样子。不过后来,我辗转去了苏基肭,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桑特拉?」脚步微顿了下,继续向前走的绯,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在集市上所听的那些闲言碎语。
『……泰塔尔王看中了桑特拉风华绝代的小公主,不顾人家已经订婚,竟向桑特拉国主提亲,遭到拒绝俊,居然起兵攻陷桑特拉,硬是把那位美丽的公主给抢了回来。』
『啊!我想起来了,听说桑特拉从此一蹶不振,而且那位小公主被抢进宫没多久就自尽了。』
『哎!真是烈性女子哟!』
开启通往外面的秘道门,绯若有所思的瞅着弯着腰准备从较矮的地道出门钻出去的轩辕御磬,突然开口道:「五弟,你这几天去一趟桑特拉,我想知道二弟是否就是桑特拉小公主的未婚夫。」
「呃!」回头瞅了面无表情的绯一眼,轩辕御磬从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看出他说的绝对不是玩笑,要知道虽然平日绯很少用如此正式的命令口吻去面对自家兄弟,可当他一旦用了那么轩辕家兄弟绝无一人敢违背。
桑特拉虽然是离泰塔尔最近的国家之一,可此去就算顺流而下也着实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更不要说来回没十天半个月绝对赶不回来,这样他原定的回程计画,恐怕将不得不重新拟定,他仍毫不犹豫点头应诺下来。
「没问题,我会尽快赶回来。」
「嗯!我等你的消息!」目送轩辕御磬离去,转身向回走的绯,心绪翻腾,脑海中不断重复回忆下午那两人的对话。
『……前几年泰塔尔王看中了桑特拉……小公主……』
『……不顾人家已经订婚,竟向桑特拉国王提亲……』
『……遭到拒绝……居然起兵攻陷桑特拉……』
『……硬是把那位美丽的公主给抢了回来……』
『……听说桑特拉从此一蹶不振……』
『……那位小公主被抢进宫没多久就自尽了……』
『哎!真是烈性女子……』
『……我逃出来的时候,在波尔利纳停留了几天,听人提起桑特拉小公主的未婚夫,感觉有几分像二哥的样子……』
难道……难道……
不会……这么巧吧?!
阳光明媚的午后,绯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依旧懒洋洋的斜倚在软榻上,微合眼悠闲的享受着午后暖洋洋的日光。只不过随侍在门外的那群侍女们却失去了前些日子唧唧喳喳嚼舌根的好心情,一个个噤若寒蝉瞻战心惊的站在外面。
咦!她们这群前些日子还胆大妄为的奴才们,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乖巧?
哈!想知道其内的缘由,这可要从赖尔离开宫邸那日说起……
打从赖尔前脚刚踏出格兰城的大门,这宫邸内莺莺燕燕的嫔妃妾侍全部毫无顾忌的闹翻了天,虽然内殿是赖尔的禁地,不许旁人轻易涉足,且戒备森严,可由于赖尔常年在外。各院的主子为了自己能够地位稳固,哪个不煞费苦心把内殿的上下人等皆打点一番,因而就算有时候她们有意无意的走过界,侍卫们也大多数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不予阻拦。
何况有时候就算赖尔在宫里,为了抢先宫内其它人,各院主子可以说是花样层出不穷,手段更是五花八门,甚至到后来简直就达到了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自然她们各自都有些门路能够进出内殿无人阻拦,想想就连小字辈斯特尔兄弟都能出入无人之境,何况自称是个宫邸主人的她们?
再则,绯在宫内的地位有些暧昧不清,虽然看起来赖尔对他总是千依百顺,万般呵护,可却没有正式向宫内众人昭示其身份与地位,在一个样样皆都还是不确定的奴隶与根基深厚背景坚实的恻妃宠姬两者之间,宫内的侍从奴隶们,还是略微倾向后者的。
因而当赖尔前脚一离开,后脚宫邸上下顿时乱成一团。从此内殿中赖尔的寝宫也就是如今绯的住所,变得门庭若市,人流川流不息。
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弄得性情喜静的绯,整日心浮气躁,烦心不已。再加上那群女人各个不是泼妇骂街,就是阴阳怪气,要不就是指桑骂愧,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都会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更何况,绯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虽然因其身为长子自幼就必须担起兄长的责任,样样皆要以身作则,脾气早就被自家弟妹们磨去了泰半。再加上落难后这些年的奴隶生涯,更让他基本上没什么火气可言,可是就算泥人也还是有几分土性的,何况本来脾气就较常人暴烈的他?
终于一日实在是忍无可忍的他,恼怒之下,管你是谁,是哪院的妃?又哪院的夫人或妾?家世背景又是如何?曾育有儿女几双?全都一视同仁给轰了出去。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宫内上下人等才算真正的了解到,绯在赖尔心中的地位到底达到何种程度。
不要说留在宫内专门听候他吩咐的卢斯,是从小就跟随赖尔左右轻易不离身的贴身侍卫之一,就连赖尔深藏轻易不外露的暗卫队,竟然也给绯留下了近半数。暗卫队是由赖尔五千近卫队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所构成,赖尔总共也仅有五队不足两百人。
本来一开始,绯对这群气焰嚣张趾高气扬冲进他的寝宫,弄得上下皆鶏飞狗跳的莺莺燕燕们,还算是蛮有风度的忍可下来。
要知道不管怎么样从打绯一出世,他就是在自家姐妹以及众多姨娘的蹂躏下长大的,所以对女人家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还是深有体会而且更有一定程度地承受力,再则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历来都是弱者的代言人,是应该被呵护、被怜爱的。
因此,开始他也不过采取所谓的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消极的态度,任由她们胡闹下去,反正对他而言也无关痛痒。
可是没多久,他的忍耐力得到了极大程度的锻炼与挑战,甚至到后来连自认涵养功夫修练到家的他都被逼到濒临爆发的地步。
实在忍无可忍的绯,吩咐躲在一旁看戏的暗卫唤来卢斯,然后命令卢斯在第一时间把她们中闹得最凶,相对其他而言地位也是最高的嘉娜侧妃,给扔到外面的湖里让其清醒一下。幷撂下狠话,若是再闹就把她们都眨到外庭为奴,才让这群满腹委屈无处宣泄,愤怒的雌老虎们快怏散去。
而也就在此时,过去欺绯言语不通而肆无忌惮的奴仆们才知道,他不但听得懂泰塔尔语,而且说得还甚是流利,以前不说只是因为懒得开口而已。
此时的他们才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叫唤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的这句至理名言。
忽想连那群高高在上的侧妃夫人都敢整治,又何况她们这群地位本就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奴仆们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绯的面前嚼舌根、议论谁是谁非,一个个全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唯恐惹怒他落得凄惨无比的下场。
把所有上门捣蛋的家伙们全都清理干净,终于清净下来的绯,一派安逸的斜倚在软榻上,悠闲自得的他,正想看看书、晒晒太阳,发发呆什么的,却没想到竟又有人上门拜访。
「绯……绯……我来看你……」神态慵懒思绪飘忽不定的绯,正陷入深思中的他突然被殿外欢快的声音给打断。
「……」绯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瞟了眼嘴里大呼小叫顶着满身灿烂阳光的莫里斯闯进殿来,他莫可奈何的无声叹息着。
「绯,好久没见,看起来你的气色还不错啊!」像一阵狂风刮了进来的莫里斯,伸手从绯躺着的软榻上,拽下一个软垫放在地上盘腿而坐。
「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绯随即垂下眼帘,打起精神继续看手上的书卷。
「喂喂!我可是自忙偷闲特意跑来看你的,你居然还闲心看那个什么劳子破书?」一把夺过绯握在手里的书卷,莫里斯气鼓鼓的白了他一眼。
「……」一双手环抱着胸,绯轻挑眉瞥了眼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的莫里斯,云淡风轻的眼神中隐含着一抹淡淡的冷漠。

「嘿!绯……我好不容易从宫里偷溜出来,你怎么可以不理人家嘛?!」被绯冰冷的视线险些冻毙了的莫里靳,连忙蹭到他的软榻前,涎着脸冲着他傻笑,扯着他的手臂摇来晃去。
「……」绯冷冷的斜睨苦莫里斯许久,可是也拿看似无限委屈的他没辙,最终只好一脸无奈的仰天长叹,「绯,你不要老是冷着脸不说话,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跟我聊一会儿,好不好嘛?!」嬉皮笑脸的莫里斯趴在软榻边上,仰着头瞅着绯像个小孩子似的冲着他撒娇道。
「说吧!你想要聊些什么?」认命了的绯,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聊什么呢?!」莫里斯双眼骨碌骨碌的转动,嘴里小声自语,沉吟了片刻后,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哎呀!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这次我之所以出宫,主要是想告诉你,我已经选了几个献祭的人选,而且开坛的时间也已经算出来了,大概是一个月以后。」看起来好似不甚满意的莫里斯,小声嘟囔着。
「不过那几个人选实在是不怎么让人满意,最好的寿限居然才只有四十年,最起码也该找个五十年以上的才是最好的……」
「……」绯闻此言,眉宇间不禁深深的打了个结,本来一直就非常反对借寿之事的他,在这些日子的刻意回避下,几乎让他快要把此事给忘了个干净。
「……唉!现在这些人选都是从奴隶及贫民中挑出来的,虽然体格方面都还算不错,可是在福泽方面,却还是少了些许,人选还是应该出身富贵,年龄在最好在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还有外貌也还需要……」
「好了莫里靳,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好吗?」绯眉头再度锁得更紧,他深知自己根本就无能改变这个早已既定了的事情,只能消极的抵抗。烦躁的他连忙挥了挥手打断莫里斯,好似没完没了的自言自语。
「哦!」猛然回过神的莫里靳,机警的他很快从绯的神色间察觉了几许痛苦与无奈亲,迅速的转栘话题。
「啊,我听说前些日子你那位跟大殿下发生了冲突,起因竟是一位美貌的异族少年,这事绯你可知道?还有,那少年会不会……」挤眉弄眼的莫里斯,一脸贼兮兮的问。
「嗯!那件事情是我拜托他去救的。」绯微颌首。
「啊……」莫里斯嘴张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瞅着绯,半天无法言语。
「呵!他是我五弟的朋友:」绯被莫里靳满脸震惊一派呆滞的表情,逗得轻笑出声。
「哦!原来他是你五弟的朋友……啊!那少年竟是你五弟的朋友?还是你拜托那个家伙去救的?外面不是盛传,他是那个家伙的新欢嘛?!会不会是他金屋藏娇,你不知道啊?你被他蒙骗了吧?!」神色恍惚的莫里断,开始还木讷的重复了一遍,等他回过味来,一连串的疑问随之冲口而出。
莫里断从未曾掩饰过自己对赖尔的毫无好感,也没兴趣向其宣誓效忠,所以提起赖尔言词中更不要谈什么尊重可言。
只要一提起赖尔,少不了什么那个家伙,某个浑蛋这类粗鲁的称呼,有时候若是碰到心情好了,又或是在绯的面前,他可能会稍微收敛一些,但也最多是用你家的那个谁来代替。
天性散漫自傲的莫里斯,幷无兴趣视赐予他锦衣王食及权利地位的赖尔,为他此生恃奉尽忠的君主,反而在某些方面对绯言听计从。
被莫里斯一连串的问题,追得是无招架之力的绯,只好用最简介的语言,跟他解释了一遍个中缘由。末了还告诉他那个所谓的祸源,也就是那位异族美少年,早在救出之后就直接送回他五弟如今下榻的会馆去了,幷没有留在宫中,自然也就更无金屋藏娇之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撇撇嘴,略感失望莫里斯,懒懒的趴在软榻边,有气无力继续问。「原来你还有五弟的啊?!你们家到底有多少个兄弟呀?!小羽又在你们家排行第几啊?」
「小羽是我们家最小的,我们这房只有八个兄弟,不过,嫡系的堂兄弟有九十九个,旁系堂兄弟有一百五十二,剩下还有一些表兄弟之类的大概也可就不到两百吧?嗯!还有一些因某些原因未能入族谱的庶子,好象还有几个……」
「停停……」还没等绯介绍完自家的概况,早已听得眼冒金星头昏脑胀的莫里斯,连忙开口打断他,有些结巴的说。「你们家……呃!看起来,还真是个大家庭。」
「嗯!还好,直系这边老老少少加起来也不过才五百来人。」
「五百多人?还真是不少啊?!」父母早逝孑然一身的莫里斯,简直就无法去想象一个拥有五百多人口的家庭是何等情形。
「嗯!还好了,我们这族的家风比较严谨,所以人口幷不是很多,跟学多新兴的氏族相比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绯不以为意的答道。
「什么?!这还只算是普普通通,那些所谓的大家族岂不是都要上千人啊?!」难以置信的莫里斯,喃喃自问。
「嗯!差不多。」
「人好多啊……」跟小羽同列识人大白痴的莫里斯,一想到五百多张面孔在眼前晃来晃去就觉得头痛欲裂,却不知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两千多的奴仆杂役。
其实仔细想想,一个历经六代三百多年屹立不倒的世袭大贵族之家,总共不过才这么点人口,根本就不算很多。
「……」被莫里斯的一番话唤起了对过往回忆的绯,单手支着头,迷离的双眸中布满了忧伤与思念,失神的凝视着窗棂外澄清而又耀眼的苍穹。
径自出神的诽,隐约感到身边的所有事物与声音,全部飘忽远去,朦胧间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座庭院深深的老宅……
那座青砖黛瓦、翘角飞檐,处处皆是雕梁画栋,古朴优雅的宅院内,曾留下了多少诉不尽的美好与记忆。
粼粼碧波的湖水,横跨湖面的曲桥,临波的画舫,依依的垂柳,精致的亭台楼榭,假山池沼,曲径回廊,满院的奇花异草,老树古藤,哪里都少不了兄弟姐妹们的欢声与笑语。
儿时的一幕幕的往事,似流水般一一从脑海中闪过,深陷回忆中的绯,凝目远眺,微翘的嘴角,隐约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喂喂大哥,你不要发呆啊?!」莫里斯抓着绯的衣袖,使劲的摇晃着。
「……」被莫里斯从幸福的记忆中唤回现实的绯,不禁满脸愠色的横了他一眼,抖手从他手里把衣袖扯了回来。
「嘿嘿!大哥,跟我聊聊你那些兄弟好不好,他们都是什么性格?长得又是什么样人?会不会都跟小羽似的奸诈狡猾,满腹的阴谋算计,还是若你这般粉嫩可……啊不,是威严天生、霸气天成。」险些实话实说的莫里斯,在绯冰冷的眼神威胁下迅速改口。
「他们……」神色有几分飘忽的绯,先是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沉吟了片刻,随即娓娓道来。
行医济世游走天下的二弟,逞凶斗狠混迹江湖的三弟,入朝为官清正廉洁的四弟,精通音律放荡无羁的五弟,精于计算擅于经商的六弟,通晓天文地理机关布阵的七弟,顽皮淘气聪明狡绘的么弟……
随着他缓缓诉说,那些驻留在他心目中的每一个人,都变得如此的鲜活真实,他们共同灵机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如此难以忘怀。
那一件件、一桩桩的趣事与过往,那些与亲人间那些嘻笑怒骂,悲酸困苦,点点滴滴汇集在一起,结成了一条记忆的长河,顷刻间填满了他整个心房,再也没有其它人驻足的空间。
「……听起来,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甚是融洽和睦了。」莫里斯双手支着下颚,歪着头瞅着嘴角含笑的绯。
「嗯!我们虽非一母所生,可少时同吃同住,感情一直甚笃,少有拌嘴争执的时候。」绯忆起下面那几个弟弟,心底一暖,眼神也就越发柔和了起来。
「哇!兄弟情深哟!」生丧母、幼丧父,小小年纪即孤身飘零四方的莫里斯,是个标准的天涯孤儿,连跟自己父母都无缘无分的他,更勿论什么兄弟手足了,也自然无处体会手足间的情深意重,因而只能用无比羡慕的口吻啧叹道。「有哥哥真好!」
「呵!」绯伸手轻抚莫里斯的头顶,轻笑道。「难道我就不算是你的哥哥吗?!还是嫌弃哥哥身份低贱,高攀不起你这位尊贵的医官大人?!」
「怎么会?!求之不得!」满脸兴奋的莫里斯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本正经的跪在绯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郑重其事的冲着绯叫道。「绯大哥……」
「也不知你跟羽弟谁大一些?」绯也不避让,四平八稳的受了莫里斯三拜,随后伸手挽起莫里斯,嘴角沁着一抹浅笑轻声问了句。
「哈!当然是我大,我比小羽大半年多呢!」闻言,莫里斯眉开眼笑,暗自心思若是有机会见到小羽,定要他叫几声哥哥来听不可,让他总是没大没小的对他呼来喝去,现如今自己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哥哥啦!嘿嘿……
不提心里美滋滋的莫里断,松开手又倚回软榻的绯,凝视着喜笑颜开的他,神色有几分恍惚,就好似穿越了时空洪流,看到另外一张嬉皮笑脸,没有个正经的脸孔,仿佛耳边又听到了他用那一贯懒洋洋的腔调,调侃道:
『嗨嗨!我说老大啊!干嘛老是板着一张脸,真浪费了上天赐予你的这张可爱面容,啧啧……看起来真是粉嫩可爱,娇憨逗人,真让人想咬上一口啊……喂喂!你千万不要再继续嘟着嘴哟!让别人看到了,绝对怀疑你还是个不满八岁的小鬼头哦……』
『唉!我们明明差了整整两岁?!可为什么你看起来好象比我小好几岁的样子,我们真是一个妈生的吗?呜呜!一定是老妈偏心……』
『大哥,瞧你那张臭脸,拉得比马脸都长,你就不能笑一笑,明明长着—张如此可爱的娃娃脸,干嘛一天愁眉苦脸的,可没人欠你钱哟!』
『对,就这样……呵呵!笑一笑十年少,虽然你那张脸打从十年前就没什么变化,但是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还是很重要的……』
阿,你到底在哪里啊?!五弟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可如今依然音信渺茫。心烦意乱的绯,有种抓心挠肝,忐忑不安的感觉,好象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与绯一母同胞的二弟——轩辕御,天性懒散毫无责任心,打着行医济世的旗号游走天下,也只是为了多骗几个试药的人选而已,偏偏医术高明,绝对算得上是妙手回春,简直就称得上是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声名雀起的他博得了『医神』之誉。
如果说在绯的七个弟弟中,让他最是宠溺的无疑就是年纪最小的老厶,让他最疼爱的是自幼丧母的五弟,那么跟他最谈得来,最贴心的就只有二弟阿。
为了维护长兄的威严,打小绯就很少笑,在弟妹心中他就是铜浇铁铸,是没人可以战胜的无敌战神,是永远不会倒下的擎天柱。虽然在他们心中,敬多于畏,可也同样敬多于爱,唯有阿跟他一直都是毫不忌讳,嘻笑怒骂调侃无羁。
而且阿更是以挑战绯的忍耐极限为己任,想尽办法设局下套,只为了把他弄得哭笑不得才肯甘休。少时,绯头一次涉足风月场所,就是被他骗进去的。后来绯远赴边关的那些年,他每年总会不远千里,跑去陪绯小住些时日。
因此,在绯的七个弟弟中,与绯感情最佳,最为了解他的人,也唯有阿了。
所谓士为知己死,绯与阿,不但是知己,更是嫡亲兄弟。
绯心里清楚的知道,假若阿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他恐怕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哪怕变成修罗厉刹,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阿,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啊!
轻抚莫里斯头顶,斜倚在软榻上的绯,抬眼望着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心里无声的默默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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