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公侯孟津朝王 公孙鞅孤胆使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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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洛阳东北一百来里的地方,地势陡然平坦下来。自临晋关一路咆哮而下的黄河之水流到此处,十分力道竟自软了八分,河岸也变宽两倍,远远望去,就像一连串带状的湖泊。在这条带状湖泊里,奔腾的河水一下子宁静下来,并在一处地方形成一个天然渡口,人们叫它孟津。
据周史记载,公元前1044年暮春,武王姬发率众东出函谷,在距孟津不远的一个高坡上设坛祭天,大会八百诸侯,誓师伐纣。誓师过后,周人就从这里渡过河水,两年后在牧野大败纣王,攻下朝歌,打出了大周天下。
整整七百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344年,同样在这暮春时节,一向沉寂的孟津旷野再一次喧嚣起来。一队接一队的车马纷至沓来,在离渡口二里处的那个极其著名的黄土高坡前面停顿下来,绕着高坡扎起营帐,形成一道道辕门。
辕门一共十四道,虽然大小不等,排列却是错落有致,极为严整,显然是人为安排过的。每家辕门前都竖有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飘着不同颜色的旗帜。
丁未日后晌,申时将至,春风习习吹来,那些不同颜色的旗帜左右摆动,使人眼花缭乱,若不细心,很难辨清上面的字号。
在一杆写着“楚”字旗号的辕门外面有一大片草坪。草坪上,服饰华贵、姿态英武的齐国太子田辟疆和楚国太子熊槐各自张弓引矢,朝箭靶略瞄一瞄,嗖嗖嗖连射三箭。不一会儿,两名报靶的兵士各拿箭靶急跑过来。
两只箭靶的靶心上各插三支银矢。田辟疆、熊槐互看一眼对方的靶子,相视一笑。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击掌声。
两人略略一震,回身一看,是年近五旬的韩昭侯。身材矮壮的韩昭侯身着皮制弁服,腰挂佩剑,站在离他们十步开外的地方,脸上挂着略显诡秘的微笑,朝他们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又拍三次巴掌。
田辟疆、熊槐互望一眼,各自上前一步,揖礼道:“晚辈见过韩侯!”
韩昭侯回过礼,大步走前几步,拿起箭靶赞道:“好箭法!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看到两位殿下,方知此言不虚啊!”

韩国与魏、赵同属晋国,史称三晋。几十年来,魏国强势不减,韩、赵反倒成为魏国的附属,唯视魏侯马首是瞻,自然为齐、楚这样的大国所瞧不起。然而,十几年前,在公孙鞅赴秦后不久,韩昭侯开始起用郑人申不害变法,韩国悄悄强盛起来。五年前,韩、楚发生边界冲突,韩相申不害率军四万与楚军对垒六个月,楚军袭占韩地宜阳,申不害远征楚地宛城,双方各取对方冶铁重地,战成平手。一个月后,在魏惠侯的调停下,魏、楚、韩三国在上蔡峰会,楚国归还韩地宜阳,韩国归还楚地宛城,两国算是握手言和。
此番魏惠侯召集孟津之会,楚、周并列为王,完全可以不来,但楚威王一想借机窥探中原动向,二想使太子有所历练,顺便也给魏惠侯一个面子,也就应了这次邀请,使太子槐前来支应。
因有前面的过节,也因为韩、魏之间的关系,此时韩昭侯的露面就有某种特殊的意义。楚国太子熊槐望了田辟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谢韩侯褒奖!”
果然,韩昭侯将箭靶放到地上,语气甚缓,却别有深意:“听说秦国殿下嬴驷可引五石之弓,百步穿杨。要是今日也在此地,三位真就有得一比了!”
田辟疆听出了他的话音,长笑一声:“韩侯说的可是秦公的那个浪荡哥儿?辟疆倒是听说,公孙鞅初行变法之时,这位哥儿带头抗法,不想却失算了,自己惨遭割发之辱不说,连其老师公孙贾、太傅嬴虔也受牵连,代他黥面刑鼻,成为列国笑谈!”
熊槐轻轻点头,轻蔑地说:“这个浪荡哥儿不是不来,只怕是不敢来吧!”
韩昭侯将头转向熊槐,微微笑道:“嗯,殿下不仅敢来,还未曾误下魏侯所限的一丝时辰,寡人佩服!顺便问一句,郢都离此三千多里,殿下这一路必是风餐露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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