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坐天起价落地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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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彬并无得意之色,恭谨拱手说:“大伯过奖了。全靠家慈家严教导有功!”
君若云微笑点头,又问:“我这屋子这么干净,是你打扫的?”
远中点头,说:“兰清偷偷跟我说你还活着,我便隔天打扫打扫这间房子,想着你回来后总有个住处的。刚才彬儿说看见有人进这里,所以我就过来瞧瞧!”
“大哥最近几年过怎样?”远中迟疑地问。他听兰清说过君若云的事,只是不敢相信当年意气风发并被列为朱雀三杰之一的大哥真的会消沉颓废。
“不提这些!”君若云避而不答,肃容问道:“兰清的事,你知道多少?”
远中一阵迷茫之色,说:“我一直在书院教书,对外界的事不怎么了解。只是十天前一群士兵将我和彬儿带到一家屋子看守起来。他们说是奉了秋水君的命令。”
“秋水君?”君若云问道。
“就是半年前国主迎娶的青龙族十三王子,他被国主封为秋水君!”远中说,“我们一家子从没得罪朝中的权贵,也不知为何惹了他,将我们关了起来。前天兰清回来了,她只与我们见了一面,然后就跟士兵走了!我们等了两天也不见人回来。”
“朝中有没有说法?”君若云皱眉道。远中平时不涉政治,想来没有消息来源。
远中羞愧地摇头表示不知,说:“彤儿今天去了亲家那,晚饭时候会回来,应该打探到什么的!”君元彤的丈夫是朱雀司徒杨娇红的孙儿,。
司徒、司马、司空、司寇是朱雀国的四大主要官职,其中司徒治民,掌户籍;司马治军;司空管理土地、建筑、田赋;司寇掌管刑狱诉讼。
君若云知杨娇红老太婆任司徒一职近二十年,其人最善见风使舵。如果不是兰清一派处于绝对下风,她早主动将消息传递到远中耳里。元彤恐怕在那里打听不出什么。
“彬儿有话直说!”君若云见一旁侍立的少年欲言又止,开声说。
“是,伯父!”元彬恭声说,“朱雀和青龙素有怨怼,虽然最近通好,但青龙在朱雀的势力一直不大,秋水君在朱雀借国主之名的确做了不少事,但母亲终归是朱雀四大军团之一飞霞军的主帅,一方重臣,手握重兵,非秋水君敢对付的。”
君若云赞许地点头说:“你认为能够对付你母亲的有那几个势力?”
“储君是一方,公子昭是一方,司马是一方。”元彬显然早已思考过,冷静地说,“储君得到大部分族中长老的支持,手中掌握王城禁军;公子昭是国主的二儿子,这些年来得族中不少主张男子入政的青年士子和锐意改革的长老们的拥护和赞赏,本身与司寇君无息有姻亲关系,有此实力;司马凌贤才在国主身边有四十余年,管军而不论政,作为四大军团的长官,当有此实力。”
元彬漏了一人,朱雀国主,君若云点头,他闭目思索一阵,然后对远中道:“兰清是国之重臣,除非涉及叛国大罪,否则无论任何罪行,都不会伤及性命,你尽可放心。”
远中听他一说,果然有理,所谓刑不上士大夫,至多以后做个平民,倒也省的每天提心吊胆,当下放下心头大石,说:“大哥所言甚是。今个儿兄弟重逢,不如住到我家去,正好叙旧。”
元彬与若云对视,均发觉对方眼内的忧色,却是强笑道:“时候不早,大伯到我家吃晚饭去。”
君若云点头称是。
若是国主的意思,便一切罢休。
如果是其他人。桐城三方势力,无论谁势大,总归平衡形势。兰清作为军方要员,在外治军近十年,不参与国事,任何一方要动她,就是想要掌握她手中的军马,也就意味着要打破多年来形成的均衡形势。通常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王位之争。
如果是王位之争,让司徒杨老太婆心生顾忌,认定兰清胜算不大的是哪一家?答案似乎有了。
兰清的飞霞将军府就走君若云的家不远,占地很大,但里面却寥寥无几的仆人。
三人回到府上坐定,这时君元彤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了,她身边跟着一个青年,浓眉大眼,满脸沮丧之色。
不出君若云所料,他们吃了闭门羹。
元彤长得像兰清,但气质更像远中,语音温婉轻柔,斯文地向君若云作礼。
她的丈夫杨拒之愣愣地说:“大伯比我还年轻!”
众人皆笑。
桐城是个很美丽的城市。
树木清新的气味,传入鼻内,虫鸣蛙唱。
月在高空。
没有寒山的旷远,自有森林的清幽。
君若云缓缓从大街上走着,这已是宵禁时刻,大多数人都躲在温暖的家内。明界虽然不在宵禁之列,但莫名紧张的气氛还是影响到这里。
夜客稀稀。
偶尔才有三五个人,满身酒气的走过。
君若云孤单一人。
黑袍低垂,风吹不动。
每踏一步,步声响如敲击拍打鼓乐。
桐城各层的地板是用密法催动世界树枝交缠而成,再铺上厚实的木板。经千年后,地板的厚度已超过十米。常人穿布鞋踏在上面,无声无息。
君若云也穿布鞋,踏一步,超十米的地板便是一颤,震动的响声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回响。
夜的世界里,白的月光、黑的树影,一切宁静、祥和。
黑炎魔火的漩涡旋转着,随着若云步伐的节奏或快或慢。
山雨欲来。
若云心中一种明悟生起,魔火其实并非操控不得,而是他以前潜意识里不想操控。

司徒的大宅在明界的东南处,影影绰绰的占了好大的地方。
君若云站定。
当他偷偷离开飞霞将军府,踏上大街不久,便发现夜行人不止他一个。
虽然,他是最醒目的一个。
看得见又摸不着的人,会让人疑惑。有了疑惑,就会猜测。当权者总是习惯往坏处想。
正好,桐城太平静了,平静到诡异的地步。
君若云心念一动,身体如鬼魅般飘往远处住宅,在夜空中一闪而没。
几组的夜行人依次现身,依次隐去。
东源酒家是个好去处。这一个不大但精致的酒楼,即使在夜里,仍然人来人往。当然大家来这里不是为了吃东西。
从来,只要有人类文明的地方,色情和赌博场所都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东源酒家的后面是一个受官家默认经营的地下赌场,当然这里的哥儿和姐儿也是桐城最出色的。
桐城禁赌,虽然存在不少地下赌场,但在权贵居住的明界里,东源赌场是唯一的一家,背后自有不可思议的势力。
君若云直穿过酒家,在后门守着的八名肌肉大汉中间,堂堂皇皇地进了赌场。
场里坐着上百个衣着光鲜的客人,男男女女,都甩开身份撕破喉咙吵闹。
总的说来还是男子居多。
整个桐城是个很开放的城市,对于不贪恋权力的男人,桐城比其他地方更有吸引,因为只要你长得稍微出色,贵妇人们会很乐意出点钱养你,并供你游乐。同时,朱雀各个世家都有意放纵族中未婚男子,权贵们都有一个共识,一个纵情声色的男子对母系社会危害不大。
男权主义组织“正源会”是东源地下赌场的幕后靠山。正源会,几乎大部分有追求有理想的朱雀族男子都加入的帮会,以参政夺权为目的,当然他们打着的是友好交流。
官方认为这种组织没威胁性,正源会成立之初,调查的女长老说:“一群只懂躺在女人怀里的弱质公子,只会风花雪月,无病呻吟,陶醉在毫不现实的幻想当中。所谓堵不如疏,让他们聚在一起,倒更好管理。”
南明离火决其实更适合女子,而非男子,朱雀家族一千多名高手中,九成以上是女流之辈。即使军队的男子比例更大,但军队高级将领仍牢牢掌握在女子手中。
力量在手,任你折腾,天也翻不了。
当然,那位调查的长老大概没想到正源会有发扬光大的一天,它现任的会长正是国主的第二个儿子公子昭,下任朱雀王位的竞争者。
君若云刚进去,一名花枝招展的美妇立刻紧盯着他,迎过来说:“不知是哪一家的哥儿光临,长得当真潇洒,有没兴趣陪我游玩?”若云所穿的衣料黑金玉纨在桐城稍有阅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仅有的一千多件正品中,一半都被国主珍藏在国库中,其余能穿的都是族中的精英。
“我需要消息,夫人!”君若云不动声色,直截了当道出来意。
美妇挑逗的抚摸若云的黑袍,说:“我相信你付的起金钱!”
“正源会掌管消息买卖的净一阁主还要化装成女人出来拉客,看来你们的经营似乎不佳啊!”君若云脸色骤变,冷冷地说。他身上黑衣无风自动,将美妇的手震开。
美妇脸色一变,狠意杂现即隐,娇声说:“哥儿好粗鲁,不怕我误会你是来找茬的吗?”
四周侍男侍女闻声,纷纷不着痕迹地站定方位,只等美妇下令,立时出手将闹事的人留下。
在这个女权至上的社会压抑下,桐城的男子不少既羡慕女人又妒忌女人,像净一阁主便是其中的极端。君若云对他并无好感。
“恩怨还恩怨,生意还生意。素闻阁主公私分明,我与你谈论生意,难道你还会拒绝?”君若云淡然道。
净一阁主定定注视他的眼睛,见到其中的坦然无畏,低沉笑道:“好,好。痛快,难得有人了解奴家的心。随我来吧!”
他拍拍手,当下侍男侍女有意无意地将其他人视线挡住,让他和若云两人无碍地进了后堂贵宾间。
两人不问姓名,若云相信对方肯定已在调查自己的底细。正源会的情报系统算是朱雀国数一数二的,它有太多的先天优势。
“贵客需要什么消息?”两人在一雅间坐定,净一阁主道。
君若云微笑,四下打量房间,道:“桐城最近形势和各大势力底细!”
净一阁主愕然,继而笑道:“贵客可是在说笑?”他见若云脸色清冷,不禁停了下来,虎起脸道:“阁下莫非在消遣我,我净一阁消息灵通,称绝天下,你要天下任何秘事只要出得起价,一切好说。但桐城嘛,哼,我会根基所在,怎会轻易透露于他人?”
正源会净一阁的消息也算是灵通,但拍马也不及轩辕王城的“迷之心”,净一阁买卖消息多数是以桐城朱雀家族的秘事为主,他们高层恐怕巴不得有人在桐城在添一把火,以求自己能浑水摸鱼,这净一阁主竟说得大义凛然。
大概这就是所谓坐天起价,落地还钱。都是在商言商而已。
若云笑了,摇头叹道:“这个世事,什么东西都有个价。阁主如果做不来主,不如另请人来!”
净一阁主愤然拍桌而起,怒视若云,俄然又是轻声一笑,娇声道:“不知你能出得了什么价钱?但凡消息情报方面,奴家还是可以作主的。”
“金乌宝藏的线索!”若云老神在在地说。
“什么?”净一阁主语音陡然高昂,悚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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