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第六章仙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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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重新开动。李雨辰对李悦讲述这几日为王船会奔波的事情。李悦一面听,一面咳嗽。李雨辰道:“怎么了?”李悦刚想说:“那日在山顶淋了一晚上的雨又被冷风吹,”急忙打住道:“在船上受了江风,之后一直就咳嗽。”
李雨辰道:“真是千金大小姐!风吹吹就病!”寒冬正月,虽然阳光普照,仍是很冷。两岸光秃秃,灰蒙蒙一片残冬的景象。这时候沿江“劉”字大旗改换成“張”字大旗。李悦心里涌起一阵喜悦——终于过蓟州了。那江面也越来越宽阔。
李悦道:“女真兵马犯南,西路有秦川为险,就东路来说,淮南、江浙一带水道纵横,对女真铁骑正是所谓‘兵家大忌’”。当年金人过江,若我大宋国防江之旅奋勇邀战,金人立即陷入‘进则涉水,退则背江’,腹背受敌的窘境。可惜守城主将大多望风而降,金人也许利害,威风也是我大宋无能帮衬他们竖起来的。”

那跛腿人忽然拄着拐走来,口里道:“这位闺女说得是这道理!”李雨辰叫一声:“余大哥。”李悦道:“余先生。”那人道:“余良。我不认字,不是什么先生。”
李悦只好改口道:“余大哥,可是干勾于的于?”
余良道:“不是,是糊涂的涂去掉三点水。良是良心的良。”
李雨辰道:“余大哥,听说你去过海上。”
余良摇头道:“去过!我那时候在张俊军中先是替他做豆腐卖,后来又开饭馆!”李悦听了“哈”地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余良道:“我们的豆腐做得很好。我家原先就是做豆腐的!后来豆腐做大了,赚了钱,又开饭馆。饭馆也赚钱!没有白吃不给钱的。那些无事专爱混吃混喝的泼皮都不敢来闹事——我们后面有张大宣抚。泼皮来搅事,张家军立刻来人把泼皮拍走。
出海的事情是个老军。有次张俊路过,看见一个老军坐在太阳底下打盹,张俊问他会干什么,老军说他会做买卖。
张俊就叫老军在泉州替他打造海船。船体用的是香樟木,长有几十丈,能载好几百人!船舷木板用搭接或是平接,中间缝隙用麻丝、行茹、桐油灰抹严。板子厚三寸。船舱内贮藏的粮食够吃一年,还能养猪、酿酒。在泉州附近招募世代居住海边的时常漂洋过海的,这些人会辨认星象,看云气识天气。阴天下雨,就看指南针。我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是个银盘上托着一个银勺子,总是指着北。江面用不着这个,到了大海上,茫茫的没有东南西北!有这个即使看不见星星太阳,也不会迷失方向。
我们出去整整一年回来,替张俊赚了百万的钱!不然张俊那多人马,谁来养,除非是去抢!靠朝廷,朝廷自己都吃不饱,养刘光世一个就够了!”
李雨辰道:“听余大哥你的口音,仿佛是河朔人氏改得南音?”一句话说到余良伤心处,余良好半天没言语,拄着拐往江北呆望,半晌道:“我是相州人。”忽然道:“该吃午饭,李公子若是不嫌弃小人卑贱,我想请你一道喝酒。”岳震爽快地笑道:“这个自然再好不过!”

余良高兴了,拄着拐杖在前面带路。李氏兄妹跟着进了余良的船舱。余良让二人坐了。李悦只觉得手脚都冻麻木了。江风吹得头痛得厉害。旅途之中也不想说,当下忍耐住了。
忽然门帘一响,一人进来,一手托着一酒壶,壶嘴上套着两个小酒钟,另一只手捧着个食盒,放在桌上就走了。余良笑道:“我的酒量不行,李公子,你那群伙伴里有个很能喝的,上次搭乘我的船,我和他喝了一次就被喝怕了。”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放在桌子上。
李雨辰微笑道:“余大哥,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位!”
余良道:“他不肯告诉我姓名,说他曾经对天发誓养伤的时候不喝酒,现下喝酒,只要不告诉我姓名就算没破这个誓言。这人以后会是好男子!”食盒里还有几个白馒头。余良拿起一个递给李悦,又递给李雨辰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往口里扔了几粒花生米,对李雨辰道:“我是粗人,不爱用筷子。”


余良喝了一口酒,就说将起来:“我老家是相州余家村人。我十二岁父母都过世了,家中有两个老姐姐。我走的时候她们已经嫁了人家。宣和最后一年,金人围城,朝廷急征勤王兵,我就是召募义兵的时候投军去的。”
还没等开到,道君皇帝父子两个就被金人抓了去。后来我分在开封作守军。那时候东京留守是宗爷爷。宗留守把开封城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个堡垒有新召募的义兵数万人。每天在新建的教场内练兵讲武。我们在开封城外挖沟立堑,在四郊险要的地方建了二十四个堡垒,在开封府附近,黄河沿岸的十多个县,创置了连珠寨。这连珠寨好象珠帘子一样连在一起,又象鱼鳞一样,一层压一层。”余良两只手迭在一起比画着。“陕西和开封城河东、河北的义军都愿意听从宗大人的号令。宗留守和河北、河东的忠义军通气联络,搞得有声有色的。宗老元帅请当今回开封,激励人心收复失地。全被黄潜善和汪伯彦这两个大奸臣百般阻挠,硬是不让皇帝回鸾。宗留守已经七十多岁,忧国忧民,又是急又是气奸臣误国,背疮发作!他老人家临终前还连声高呼‘过河‘。
宗老留守死后,杜充接替做了东京留守。杜相公这个人,虽是个文官,却最是冷酷无情,每天都要杀人!
这样一个坏人,胆子却比芝麻粒还小。怕金人,和朝廷说汴京实在守不住,朝廷就派派他作建康(今南京)留守。杜充就带了他在汴京时候的部将陈淬、郭仲苟、岳飞、戚方来到建康,把宗爷爷苦心经营的好端端一座开封府还有城中百万百姓扔给金人。我也就此离开开封,从此再没回去过!我当时的长官是杜充手下第一将陈淬。
朝廷又把王燮的军马也拔归他指挥。又让刘光世的人马守在从太平州(今安徽当涂县)到江州(今九江)一线上,韩世忠军在镇江,总共十多万人马,都归杜充节制。这时候李成也趁火打劫,跑到江淮来,声势不小。杜充先派王燮过江,到滁州讨平李成。岳飞随后,作为策应。杜充这人,和他一样坏的奸臣,本朝不少,比他还坏的却不多。这人要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称道的,就是他还器重岳飞!岳飞待他忠心耿耿,可是苦谏杜充出兵打金人,据说哭了好几回。声泪俱下!无奈杜充就是不听!
王燮是个有酒胆没饭量、胆小如鼠的家伙!他的胆可能比杜充的芝麻大点儿,可不会大过倭瓜子儿!王燮走到一个叫瓦梁的地方,再也不敢往前走了,迟迟不敢去滁州。那王燮他是朝廷武将!如今还名列“南渡十将”之一!李成是什么!不过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起来兴风作浪的一个弓手!王燮那厮怕李成怕成那样!
李成这时已探听到王燮在长芦镇贮藏军辎的消息,抢先派出五百名骑兵,取径路直奔长芦镇,放火烧了王燮运送辎重的那些船只,将‘祟福禅院’里面的和尚和镇上的百姓抓走一百多人,并将崇福院中的钱绢抢走好些。
要不是那五百骑兵探知在来长芦的径路上又出现了官兵,怕受到邀袭,急急忙忙退走,抢得更多!而王燮作为一军统帅,对此竞然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
径路上来的官军,就是前来策应的岳飞。岳飞是在宣化镇(今南京东北江滨)渡江的,渡江之后听说李成的骑兵骚扰长芦镇,岳飞便带着手下兵马随后追赶,到了一个叫‘九里程’的地方,追上了李成的五百骑兵,不仅把那五百人都抓住了,将百姓和和尚都救下来。抢走的钱绢也全被夺了回来!

说起,如今的南渡十大将,名副其实的也就岳飞、韩世忠,吴玠、吴璘兄弟俩是西路的,我不知晓。说实心实意的话,南渡十将里岳飞最年轻,我唯独最佩服的就是他!为人正直,不贪,不抢——从没人说岳家军抢百姓的!不纳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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