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第六章 仙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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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李雨辰又去求见。陪同那人见刘光世大营前遍插“劉”字大旗,层层护卫,气象森严,不由伸了伸舌头。看见门前守门军卒,便从褡裢里摸出银两,塞给军卒。一军卒指着李雨辰道:“你是不是前日来过?”
李雨辰看见王船会的人塞钱,不由满面羞惭,忍愧道:“正是在下。”
“等我进去给你通报一声。”过了顿饭功夫,出来一个尉官。正是李雨辰第一日见到的那个尉官。那人扬着脸道:“怎的,你还不曾见到刘宣抚?那你今日是见不到他了。”王船会那人笑道:“大人,烦你通融通融。我们实在有要事相求。”说着往那尉官手里塞了一个小包。
那尉官就势揣在怀里,道:“今日不行,我们刘宣抚最近心绪不佳,这几日定会闭门不见客。你们不必天天来,要是有消息,我派土兵通告你们。你们在哪个客栈歇脚?”
不待李雨辰说话,王船会的那人道:“就在河口的大船上。事情妥当之后,一定有重重答谢。”说完作了一个揖。那尉官闻听,就是一笑。
原来刘光世不战自退,引得朝野共愤,纷纷上章弹劾他贻误战机,要求朝廷追究刘光世责任。而张浚对刘光世不满由来已久。因此刘光世召集幕僚亲信将佐,商量对策。是以不愿见人。
因此王船会的人的每日在船上吃酒聊天消遣。而李雨辰便参看棋书,自己打谱磨炼心性和棋艺,打法时光。这样过了五六天。忽然有一天下午,有人在岸上大喊“李雨辰”的姓名。
李雨辰听见,急忙放下手中的棋书,开船门出来,见一个戴红缨帽穿军服的土兵在岸上边走边喊。
李雨辰和王船会的人跟着这名土兵,又来到刘光世大营前。那个尉官站着外面,带着李雨辰进到大营,又让他们在屋子里等着,道:“你们带了上供的东西了没有?”
李雨辰一时没听明白,王船会的人马上道:“有,有,有!”说着,递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袱。那尉官托着去了。过了三四顿饭的功夫。尉官回来,道:“跟我去见我们长官。”对陪同李雨辰来的王船会那人道:“你在这儿等着,不许随便乱走动。”
王船会那人道:“这个自然。您老人家放心,小的知道。”
李雨辰心里很是不满,此时此地也不能说什么。跟着那尉官来到大营里面。见到的人却不是刘光世,而是他手下的一员校官偏将,名位也不甚高。
那人听李雨辰说了来意,笑道:“李公子,杜良臣的大名我也听说过。收了他的重金,理应有个交代。这应该是郦琼将军指使手下干的好事。你就去见王德将军,他二人水火不容已久,你和王将军说知,他肯定愿意助你。”
于是那偏将悄悄告诉尉官,叫他带李雨辰去见王德。王德一听,大为高兴,当下和刘光世说了。刘光世听说湖北宣抚使岳飞有亲笔书信来,便叫李雨辰进见。
李雨辰进到大堂,见刘光世穿着便装坐在虎皮椅上。李雨辰急忙行礼,双手递上岳飞亲笔书信。一个亲信上来接过书信,递给刘光世。刘光世展开信,也没说“站起来”,李雨辰只好跪在那儿。
刘光世看完信件,道:“哦,原来是五公子,请起。”李雨辰这才得以起身。刘光世遂下令手下一个亲随副官同李雨辰去查问此事,然后就起身走了。
那亲随副将知道王德和郦琼素有仇怨,怕日后郦琼得知报复,因此拖延着不肯办。眼见腊月年底了,李雨辰急得不行,接连敦促那亲随副官,王德也暗中相助。亲随副将也怕过了年,刘光世万一追问此事不好交代,便请了刘光世的手书军令。腊月二十九这一日,亲随副将持着刘光世的手字,和李雨辰找到牢里,一问,级节、牢子便喊那几人姓名。只听一人回喊道:“喊甚么喊!恁大的声。我们又没都逃了!”说着,一个红脸膛的人走过来,站在牢门前看那牢子、级节。
随李雨辰来的王船会的人和那红脸膛一对脸儿,都认出来彼此。那红脸膛汉子是另一只船的头儿,立即从木栅栏里伸着手高喊道:“兄弟,莫不是来救我们的!”
李雨辰忙道:“就是这些人了!”有刘光世亲随和手字在,级节、牢子、差拨不敢怠慢,忙一顿开了锁,将里面王船会的人都放出来。那红脸膛汉子出来后,对级节、牢子们道:“老爷,行行好,过年了,这里面关着的其他兄弟也一同都放出来罢!”

一个级节推搡了一下那红脸膛汉子道:“你自己能出来就烧高香了——还管别人!”说着又拿大铁索锁了门。
这些人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到酒楼里饱餐一顿。吃着酒,被救出的人都道:“杜统领忎的让人心服。兄弟们有了困难,二话不说,拿出钱银。这般义气看顾兄弟们,怎么不让兄弟们死心塌地为他效力。”说着拭泪。
李雨辰道:“还有十来个派到草料场的兄弟不曾找到。看来得耽搁到过年了。”果然,等找齐了人,已经过了初十。这二十多天的经历,李雨辰不过说了三五句。彭岑知道李雨辰为人,也没多加询问。
就见一个壮汉背着那个上了后面那艘船。彭岑道:“雨辰,要不要过去看看?”李雨辰见那十艘运货大船,具是圆短船形,中部宽,首尾稍狭,船舷用木板交错钉成,整个船体布满排钉,船舶四周皆放置着东西,均用油布遮盖。
李悦跟着彭岑和李雨辰上了大船。那跛腿人此时拄着拐在船上看视,那人黄褐面皮,颌下有稀疏几根长约半寸的胡子,一条腿弯着不能动。彭岑道:“余老兄,见过我师弟没有?”那人看了李雨辰一眼,什么也没说。彭岑待人,一向居高临下,唯独对这人特加以辞色。而那人也并未有受宠若惊的意思,似乎软也不吃,硬也不怕。李悦心里道:“这人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却被杜良臣重用,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三人跟着那跛腿人沿船而行。这船有三间大屋宽大,中间一屋起,高出舱板一人高,须得寻梯援阶而上。船上桅、逢、舵、橹、锚、帆、篙、索具等一应俱全。船后橹极大。那跛腿人道:“这里的橹是六人划,后面有船是八人划,现下是顺江而下,又刮得是西风,所以只挂帆,到了运河上就得用人摇橹。”
李雨辰问:“余大哥,这船是什么木造的?”
跛腿人道:“自然是楠木!王船会的船!”又指着舵道:“这舵是平衡舵,可以升降。”李悦见那桅座呈“人”形,便问跛腿人为什么。跛腿人指着桅杆道:“这桅可以据需要倒放。”又道:“后面那几艘大船可载米一万二千石。只是这船在王船会中还不是最好的。”
李悦道:“这些船是王船会自己打造的?”
余良傲然不屑道:“这个自然。”又对彭岑道:“彭公子,我至今还不会游水,可是长江自嘉陵江到临安、温州、泉州,那一年不跑十几个来回,就连广州也要去几次。”
李悦见人上人下住来装货卸货,十分忙碌,不由点头,大为赞叹。
在旁边道:“这算什么,你没见从前汴河忙碌的样子,天天如此!汴京百万人口,全靠河运养活,可想而知了!”随即冷笑道:“知道吧,你们公子小姐吃饱饭睡大觉的时候,多少人在吃辛苦。”
这时候很多人上来,排队等着报帐。有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当地,余和拄着拐杖慢慢坐下。旁边一人手拿着毛笔手里拿着帐簿。余和翻着眼睛,手指头不停地动着,“一五得五,二无一十”地嘴边念念有词。算出来之后告诉那拿笔纪录的写下了。旁边还有一个打算盘的,这时候“噼噼啪啪”打着算珠也把数字算出来。一核对,那跛腿人算得不差分毫。
李悦心里暗暗称奇道:“如何,这人若没有这个本事,如何留在王船会的!”不一会儿,帐都报清了。
那跛腿人撑着拐杖站起来,忽然指着江面厉声道:“这几个粗人没长脑壳。怎么把那空船停到前面去了。”立刻叫过一个手下道:“你去叫他们立刻把路让开。”那手下随即去了。跛腿人看着,见那手下站在水边和船上的人比比划划讲着。跛腿人焦躁道:“什么小事,要说这么久!”
过了一会儿,小船驾开了。
李雨辰道:“余大哥到过汴京!”
跛腿人道:“怎么没到过!就是那边来的!”说完自己拄着拐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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