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知府微服私访记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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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麟已经被各种消息打闷了,他不能理解是什么蟊贼能做下这么大的案子。从府库偷走十一万两白银,那不是银票往怀里一塞就那么一张纸,而是实实在在的银子。那么多银子堆一起和小山一样至少要十辆大车才能装载,何况还要拉相同体积的石头进库冒充银包。可见窃贼作案时间充足,行动从容不迫有足够的时间盗取和替换库银。且盗贼绝非江湖蟊贼,而是官府之人,至少幕后是官府之人,对府库守卫、存放、流程相当之了解。
综合这些信息大概的情况基本也就出来了,眼前这个赵盎有嫌疑的特征,但为同案犯的可能性不大,一个区区的七品司库绝对没有胆子和这个能量干下这么大的案子。现任杭州知府,第一号嫌疑人,在杭州城内有能力干下这案子的他说第二没人能称第一。但是知府要干下这案子至少要一个班点的守库兵丁及五个掌管库门钥匙的人配合。要让几十号官面上的人冒炒家灭门的大罪守口如瓶、千人如一显然难度不是一点点大,何况知府得了信当场便急得吐血了呢。
反复思考追溯嫌疑周麟还是没有点头绪,始终不能确定嫌疑人只拿准了案犯一定是内盗,既然想不出什么周麟决定还是让俞元赞去想,对赵盎客气地说道:“赵大人,今日之事务必三缄其口,对谁都不要说,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赵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大人放心,下官省的,就是来寻大人也是偷偷便服而出的。”
“如此最好,你先退下吧在家候着,不出两日本官便会摆明车马进杭州府,到时堂上回话。”周麟挥了挥手示意赵盎先走。赵盎再拱手作揖转身刚要走又被周麟叫住道:“赵大人且慢,本官问你府库地板是什么样子的。”周麟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侦探小说里常出现的情节,挖洞偷银行故有此一问。
赵盎转身道:“府库地板全都是三尺见方的青石板,厚两寸每块重百斤遍布库内连耗子洞都没有一个。”
周麟点点头道:“本官知道了,下去吧。”待赵盎出去带上雅间的门,周麟一招手让项、朱二将坐下道:“你们怎么看,说来听听。”
朱毅心思缜密,颇有文人气质略一沉思道:“卑职看来,内鬼所为无疑,至于怎么做的卑职说不出。”项继阳的想法和朱毅一般,也是想不出怎么偷梁换柱的。作案动机很是明显是为财,现在关键问题也就是唯一的线索便是作案手法,从作案的手法上排除不可能这么做的人剩下的基本就是正主了,可偏偏就是怎么都想不出这作案手法来。
周麟笑了笑道:“看来咱们还是不行啊,走吧,回洲泉去,看看我那好友同窗到了没有,希望他能给点有用的线索。”
三人打望波楼出来依旧走北门直奔洲泉,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县城。进了洲泉老栈却发现童庆还没回来,显然周麟对于距离问题掌握的不好,钱塘县离洲泉县也有上百里,按照明朝的交通状况就算快马奔驰也要两天才能打个来回。既然王浩还没到周麟便把俞元赞唤了来将今日杭州府探查情况都告诉与他,让他想想有什么线索。
俞元赞听完周麟的描述眉头深锁,踌躇了半响道:“大人,卑职也是觉得此事非内鬼不可为,绝非江洋大盗所能干下的勾当,至于如何确定作案手段,卑职只有去府库勘查一番才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凭空可没那本事啊,何况大人您还没有进过府库呢。至于那个知府嘛……”俞元赞笑着看了看项继阳道:“还要让长卿走一遭了,明日入城半夜摸进府衙内看看那个病的不行的知府怎么样了还不容易嘛。”
周麟看了看项继阳道:“长卿有着飞高走低的能耐?以前他说没这所谓的轻功那玩艺儿的。”
项继阳挠了挠头道:“三丈高的院墙卑职凭空是翻不过去,但是用上飞爪自然如履平地。”说着从百宝囊里掏出一卷麻绳来,绳头上有个金属抓钩,五瓣弯钩如菊瓣般散开,每个爪钩上还包了几层布这样在抛掷的时候不会有大动静。项继阳指了指这个玩艺儿道:“大人,这个叫五爪飞勾,每个飞贼都有一个,咱们锦衣卫也都有这个。”
周麟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不早说!浪费一天时间。”
项继阳哭丧着脸道:“冤枉啊大人,您当初也没问怎么翻墙上房,只问了有没有凭空挑起三丈高的功夫啊,卑职可是照实回答的。”
周麟懒得理他,王浩还没来俞元赞也没什么更多的提议,只得吃了晚饭各自回房歇息。周麟到了自己的房间,朱佩玉和雯婷、雯馨二女还有陪嫁过来的朱府丫鬟萍儿四人玩叶子戏呢,这东西就是现在的扑克、麻将、牌九的祖宗,周麟不喜欢玩这个拉了把竹床(躺椅)坐下闭目养神。

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没事的时候玩玩叶子戏,现在周麟在外面野了一天,进屋了还不给朱大小姐汇报下干什么去了那还了得。朱佩玉扔下手上的叶子牌拉了把凳子坐到周麟边上道:“说吧,一大早的出去现在才回来,杭州城里是不是有什么狐狸精把你给勾住了,到现在还在回味啊。”
周麟知道朱佩玉是在开玩笑,她可不是善妒的女人,睁开眼睛看了看朱佩玉道:“哪儿有那个心思哦,这番事情如果弄得不好,我家你家甚至三族都要被夷了。”
朱佩玉毫不在乎的道:“哪儿那么吓人,不就是万把两银子的事情嘛,你上个折子禀明此时不就得了,这原本就是前任的官司,就算说不清楚不就万把两的,我的私房钱都能给你垫上。”
周麟苦笑一声道:“真是我的贤妻啊,哪儿是万把两,整整十一万两啊!”此话一出口惊得朱佩玉小嘴都合不拢了。瞪大了眼睛道:“十一万两?把咱国公府卖了也没这个数啊!不行,你快起来上个折子把事情说清楚,不然真灭族了。”
周麟摇摇头道:“折子是要上,但不是现在,我还没上任交割呢怎么就能参前任呢,最快也要到交割的时候才能上这个折子。”
朱佩玉想了想道:“既然洲泉的百姓都能知道这个案子,那么洲泉知县万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要不你去问问他?昨天你不是还说那个周知县是个人才吗?”周麟道:“现在都掌灯了去找人家不好吧?”朱佩玉一翻杏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快去吧这个可是大事,你是他的上宪别说掌灯时候,就算子时、丑时又如何。”
周麟觉得朱佩玉说的有些道理,左右也没个人商量去找找周钥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收获,拍了拍朱佩玉的玉手道:“就如娘子所说,我现在便去找那本家知县,馨儿拿我袍服来,这次咱们要摆明车马去找他。”
周麟头戴乌纱身穿青色盘领袍服,前后胸补子上绣白鹇,雪白的中衣露出领子左右对压,腰缠玉带,大红的段子面中裤足蹬皂面白底千层靴,大明朝标准五品堂官的打扮。穿戴整齐了叫上八个亲卫都穿好了飞鱼服配上秀春刀大摇大摆的出了客栈,可把掌柜的吓了一跳,感情住在店里的是这么大个官,斗升小民大多数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七品县令了。
九人九马在洲泉县城内穿街而过,惹得百姓们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到了县衙前下了马,衙门已经关门了,这个时辰衙门里的人进出一般都走后门,前门只有办公时间才会打开。周麟是上宪哪儿能从后门进去,一个亲卫不待周麟吩咐,上千便去砸门。可惜县衙大门厚重拳头敲上去声音很闷里面根本听不见,那时候敲了几下也感觉这不是个事,看了看边上的衙鼓抄起鼓槌就是一顿擂。
这鼓叫鸣冤鼓,只有打官司的时候才能敲,那侍卫是个军汉出生哪儿管你那么多,只管敲了便是。衙门里的人哪儿知道这些,一听鸣冤鼓响以为有人告状,这时辰能来敲鸣冤鼓的定然是大案急案哪儿敢怠慢,如今坐堂的知县老爷可是个大清官,延误了公事可是要吃板子的。
外衙的衙役报进后堂,周钥正在书房批注公文呢,听说有人击鼓鸣冤也不管什么时辰赶紧的穿戴好就上了大堂。衙门的大门在侍卫敲响鸣冤鼓不大一会儿就开了,衙役虽然不敢耽误公事但是牢骚脾气还是要发发的,对这侍卫刚想开口骂上几句,瞬间的铁青的脸色像沸汤泼雪一般化开了,骂人的话让他和着口水屯进了肚子里,上前一拱手道:“这位大人也有官司要打?”
侍卫摇了摇头道:“我哪儿有官司要打,我是给咱们大人来叫门的。”说罢指了指站在台阶下的周麟。
那衙役先前还没主意,现在才发现衙门外面站着好些人呢,为首一个穿着五品的袍服但不认得,其他人都和擂鼓的那位一样穿着金色飞鱼服腰挂秀春刀。衙役也不管你是谁,反正来的都是官,自己得罪不起,何况锦衣卫呢。
下得台阶来给周麟单膝跪下道:“小的不知大人驾到,恕罪恕罪,小的给大人通报去,大人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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