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知府微服私访记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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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周麟一听至少丢了七、八万两不由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这现任杭州知府好大的胆子,连这么大的案子都敢隐瞒不报。给项继阳使了个眼色,项继阳会意拿出一锭银子来给那总旗道:“记住了,你今天谁都没有碰到。”那总旗得了银子连连道:“大人放心,一定会不让人知道,今日当值的兄弟都是小的手下的不敢乱说。”说罢给周麟三人各行了个礼欢天喜地的走了。
三人重新上马找个饭馆酒肆的去打尖,府衙在杭州城比较中间的位置,周围比较热闹走了没几条街就是闹市颇有几家不错的大酒楼,周麟随便找了一家进去。此楼名曰望波楼三层高,在杭州城里也算是数的上的高层建筑了。
小二将周麟三人引入雅间,项继阳随便点了几个菜便把小二打发出去了。周麟皱着眉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击显然心事很重。这破案不比打仗,不知道对方情报可以派出斥候侦查,敌人摆开阵势可以寻找弱点突破。虽说原理都一样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天差地别之分。
项继阳难得脑子活络一下道:“大人这案子不小,我是粗人不懂这些,但是俞百户不是当过几年顺天府的捕头嘛,要不咱们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周麟苦笑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吃过饭就赶回洲泉,现在只希望王浩能快点过来给我说一下杭州的形式才好。”
不大功夫酒菜果蔬上齐了,这望波楼是杭州城里数的着的大饭馆,菜做得色香味俱全,特别是糖醋鲤鱼更是一绝,杭州城外西湖里的鲤鱼新鲜着呢,每日里给望波楼送上几十尾,来晚了您可吃不到。三人看着一桌子美味食指大动,项继阳更是动作迅速,筷子和雨点似的,边吃还边唠叨道:“这南方菜就是不行,太甜了。”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好吃的样子。
这边正吃得欢呢突然雅间的门猛然就被推开,一袭青色人影快速闪入进来。朱毅左侧对着雅间房门反应和动作最快,猛的站起来轻舒猿臂一把拉过来人的领口摁在柱子上。项继阳动作慢了点,只能去把雅间门关上站在门边注意是否还有人会进来。
但见进来这人身穿青色儒生长褂,头上扎一根逍遥巾束住发髻,腰里一根宝蓝色丝绦没有任何装饰。脸上白净眼角有些许皱纹看上去约摸四十岁上下,三绺胡须梳理得整齐显然是每日里精心护理过的。一双眼睛浑黄布有血丝,眼眶下明显带有很深的黑眼圈好似几天没有睡好的样子。来人显然是个文人不会武功,被朱毅摁在房柱上也没有丝毫挣扎的样子,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周麟。
周麟放下手里的筷子道:“志坚放开他吧,这个人不似有歹意。”朱毅闻命即动,松开手退后一步隐隐约约挡在周麟和青衣人之间,与项继阳一前一后成包夹之势。
那青衣文士对二人的动作不为所动,对周麟一揖到底道:“下官杭州府司库赵盎参见各位锦衣卫大人。”合着那个总旗收了银子是没有外面乱说,到是和他的顶头上司户部专派各府的司库报告了此事。
周麟眉毛一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道:“赵大人好手段,本官才坐下没多会儿你就追来了,不必客气坐下说吧。”
赵盎尴尬的笑了笑谢过后坐下道:“大人可是京里来的钦差?杭州府内屯驻的锦衣卫下官都是认得的,下官能否验看下诸位大人的官凭?这是下官的关防。”说罢取出一个黄凌布包裹着的小印匣子来递与周麟。
周麟当然不会自己去接,朱毅伸手接过印匣子查验后再转交到周麟手里。周麟验明了关防便将印信还与赵盎,再对项继阳道:“长卿,将你的随身官凭给赵大人验过。”周麟不会说自己是新任杭州知府当然不会给赵盎看自己的关防,朱毅是保国公府的家将还没有官方身份当然也就没有印信可验,剩下的就只有项继阳了。
项继阳从怀里掏出那块给总旗验过的腰牌和一个硬纸面的折子,这折子只有官员才会有,上面详细记载了该员历任官制和身份特征情况,有现在身份证的作用还外带简历,上面有吏部的关防大印做不得假的,每个关员都有一份上面的印都是同一枚印章盖的自是官员都认得这印签的。
赵盎双手捧过项继阳的腰牌官凭仔细看了起来,注意到项继阳现任大内锦衣卫百户东宫值司之职的时候眉毛显然是跳动了一下,看项继阳的情形也就是个贴身侍卫的角色,可就这么个角色都是正六品的大内百户(一般百户七品,宫内所有职务比普通官员告一个品级)那他面前坐的这位年纪虽轻但身份绝对不低的人是什么头衔?自己不过一个七品司库竟然能和他平起平坐。

看完项继阳的腰牌官凭赶忙奉还,起身跪下再次给周麟行礼道:“下官不知真实宫内钦差大人驾到,臣恭请圣安。”
周麟心想我可没说我是钦差啊,可都是你自己以为的。人家都请圣安了也不能不回人家,只得起身往北抱拳高于右肩道:“圣恭安。赵大人请起。”
“谢大人。”谢完还不能马上起来,又叩了个头才站起来,这次不敢坐了,低着头等着周麟发话。
周麟笑笑坐下道:“赵大人不必拘礼,这里是酒楼不是公堂,坐下说话无妨。”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心说连弘治皇帝都没有架子,凡是官员单独召见都给个坐何况自己呢。
赵盎就不这么认为了,只觉着这个钦差虽然年轻但是气宇风度都是上佳,桌上的碗筷也告诉他刚才这两个侍卫是和他同桌而食的,谢过了坐恭恭敬敬的左下,也不敢坐实只是在椅子上搭了半个**。到了这个时候项继阳和朱毅也不用防备了,分左右站在周麟后边小半步的地方好似两个小厮一般。
赵盎坐定周麟便开口问道:“赵大人跟随本官来此不知有何贵干?”赵盎抱拳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道:“下官知道大人一定是来彻查府库库银丢失之事来的,下官身为司库责任重大,闻知大人驾到便赶来向大人禀明失窃官银之事。大人放心,下官知道大人是微服私访没有带从人,也没向上面禀报,下面的库丁库吏也都关照好了让他们闭口不提此事。”
周麟点点头这个司库也是个老官场了,这一套一套的安排还算周全,端起酒杯泯了一口道:“那赵大人,本官问你库银是怎么丢失的。”
赵盎叹了口气道:“大人,下官实在不知啊,这府库每半年要核对一次存银,每笔进出都是有数的。进库银、出库银别说是数量,就算是放入哪个库位或是从哪个库位上提出来的都是清清楚楚记录有案。本来离核对库银还有一月的光阴,可这次吏部发下邸报咱们杭州知府要走马换将了,按律制官员换任所有账目都要清除帐物相符下官便按律核查,可一查之下才发现整整缺损了十一万两库银,都是入库后铸的百两压库锭绝没有出库的道理。”
周麟把酒盅往桌上重重一顿道:“既然发现丢了那么多银子怎的不具折上奏!十一万两,杭州府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吧!”周麟手都气得发抖了,要是自己傻乎乎的去上任了,那个现任知府再一隐瞒那这个烂账就是自己背,那么大的亏空能诛灭九族了。
赵盎明显感觉到了周麟的怒意,赶忙拱手道:“大人切莫气坏了身子,咱们知府大人不是不报而是报不成了啊,得了信他就急得吐血了,已经在后堂躺了十多天每日里有郎中给看病可就不见好,天天都要咳血啊。”
从赵盎的话里周麟得到了这么个信息,知府不知道库银是怎么丢的,不然不会急成这个样子,当场吐血每日咳血显然是装不来的。周麟又开始用手指敲击起桌面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习惯,一开始想事情就用手指敲桌面就像弹钢琴一样。他不说话赵盎也不敢出声,整个雅间陷入沉默中只有周麟的手指敲击桌面发出的那有规则的敲击声。
沉默了一会儿周麟道:“赵大人,库房外的巡备本官已经是看到了,外墙也是无损,那库房内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赵盎想了想道:“这府库每次进、出库都是下官在场,分别由四个库吏再加上下官五人掌管库房钥匙缺一把也是打不开的。库门上有下官亲自贴的封条,不等封条干透下官不得离开。这次点验封条门锁皆完好,库内的存银堆砌整齐,只少了压库锭。贼人也端的狡猾,这压库锭一般都是不会去动的,就算半年一检点也只是过去看看便罢了不用拿出来过秤。除非是下了圣旨调拨不然都不会动一下,那些百两锭都有油纸包裹,一般库吏查验看见油纸包便不去管了,该着事发检点的库吏顺手取了一包打开油纸看看却发现不是银子全都变成了石头。”
周麟往前一探身子加重语气道:“你待怎讲?贼人不单是取走了十一万两库银,还用和十一万辆银子相同大小的石头用油纸包裹了放在原地?!”
赵盎痛苦的点点头道:“正如大人所说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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