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府微服私访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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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佩玉听了柳眉倒竖气的眼里都快喷火了,正要拿出在京城里打击作恶纨绔的手段来收拾那个行商的时候就听得人群外面有人大喊一声道:“知县大人到,闲人闪开!”
洲泉知县也姓周单名一个钥,字希准,海阳人。为官严正,爱护子民。他在审理案件时,明察是非,秉公判断,当地百姓都称颂他一声周青天。周钥每日里都要带衙役巡城,刚好巡查到附近看这里吵闹便歇了轿子来查看一番。看热闹的一听知县大人来了纷纷闪到两边给周钥让开一条路来,周麟也扯着朱佩玉的小手钻人群后面看看这个知县准备怎么断这个案子。
几个衙役把宋昌母子和那个陕西行商拿到周钥面前当街跪下,双方各自诉苦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不相让。那行商口口声声说宋昌昧了他二十两银子,宋昌反驳说是捡到褡裢立马回家后被老母训斥赶出家门找失主相还反倒被无赖。
周钥听了双方的供词道:“诸位相邻可曾有从头到尾看到此事的人出来做个见证。”话音刚落那个说银子该对半分的酸秀才从人群里走出来对周钥拱手道:“父母大人,学生李名山从头到尾都看见了,可以做个见证。”
周钥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且不要争执,上了公堂本官自有道理。来啊,将一干人等都带回衙内升堂问案。”说罢自顾自的上了轿子走了,一大伙闲人看了开头没有看结尾怎么都是不舒服的,又呼啦啦跟着衙役去了县衙。明朝升堂问案在正堂,百姓可以在正堂外的院子里旁听的,周麟一伙人也跟着看热闹的百姓去看看结果。
洲泉本是小县,县城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县衙。周知县坐上大堂一拍惊堂木“啪”的一下三班衙役跟着就用仗敲地喊堂威,堂威喊完周钥道:“升堂,待人犯。”
班头跟着知县喊一嗓子“带人犯。”下面的堂口早就等着的衙役把宋昌母子、山西行商和那个作证的秀才带上堂来。秀才有功名不用跪,其它人可没有这待遇,上了堂就跪下给周钥叩头。
周钥再拍一下惊堂木道:“李秀才,方才二人所说是否属实。”
李名山拱手道:“大人,学生听得清楚,从山西行商在茅厕外啼哭一直到宋昌门口打起来前后学生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两边说的都是实话。”
周钥点点头道:“你可知行商丢了多少银两?”
李名山愣了一下道:“回大人话,学生只知道行商说丢了四、五十两,宋昌说是拾得三十两。”
周钥靠在官帽椅上想了想道:“库吏何在。”库吏是县衙里的钱粮师爷,平时不会在堂上,现在知县老爷召唤,门口站着的衙役赶紧的把库吏找来堂上回话。
时间不大,钱粮师爷就到了堂上拱手为礼道:“大人召唤学生不知有何吩咐。”
周钥也不跟他弯弯绕指着公案上的褡裢道:“这里有一包银子,你拿去秤一下分量,不可差了毫厘。”库吏心想就这么个小事而已简单的很还用叫他来嘛,但是老爷吩咐不敢怠慢,取来知县银库里进出银子的秤来把银子仔细秤了道:“大人,学生秤完了,一分不多一毫不少整纹银三十两。”
周钥“嗯”了一声挥手让库吏下去了,又猛地问那山西行商道:“你丢了多少银子?”那行商一时没注意脱口道:“四、五十两。”周钥一拍惊堂木道:“到底几两?”那行商头上的汗都下来了,结结巴巴道:“四……哦不……五十两。”
周钥呵呵一笑道:“宋昌拾得银子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他自家承认的?”堂下那么多看热闹的在哪儿,还有李秀才在堂作证行商也不敢说假话,只得老老实实道:“是他自己承认拾得了小人的银子要还与小人。”
周钥笑着摸了把胡子道:“他若是要你的银子全部瞒下了便是,又没人看见他拾得。何必还你一半的银子,事后还要自己来找你还?他若是不说谁能知道他拾得了这些银两,可见宋昌是个老实人没有赖瞒你银子的事情。你既然丢失了五十两银子,他拾得的银子只有三十两可见这银子不是你丢的那笔银子了,定然还有人丢了三十两银子才是。”
听到这儿朱佩玉悄悄拉了拉周麟的袖子小声道:“这个知县也够损的,和我当年在京城时干的几件事情差不多,那个山西行商这回一毫银子也是要到的了。”周麟看看他那鬼灵精怪的媳妇道:“这法子你也使过?看不出咱佩玉还有这能耐。”朱佩玉甩了他一个白眼道:“不跟你说了,继续听堂。”

那山西行商一听周钥说银子不是他的便着急了,给他叩了两个头道:“青天大老爷,那银子真是小人丢失的,小人宁愿只要三十两银子不敢多要了。”
周钥心里暗笑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装模做样的道:“这怎么能行,数目显然不同,相差甚大,你怎能冒认这三十两银子,以后那个丢了三十两银子的失主找了来难道让本官还?这银两暂时无人认领该断给宋昌领去保管,如三日内再无其它人来认领便归了宋昌奉养老母。至于你的五十两银子与本案无关,退堂后自己再去寻找便是。”
周钥说罢写下判词交于宋昌,并将褡裢连同里面的所有物事都一并给了他。宋昌母子得了这官断的钱财千恩万谢的下去了。那山西行商败了官司不敢再和宋昌争夺耍赖,只得哭哭啼啼的去当铺当了些身上的东西当盘缠回家去了。
官司断完洲泉县的百姓无不称颂周青天断案如神执法公正。周麟也觉得这知县不错,
整个官司过程没有收受贿赂,多方取证,最后虽然没有做到二十一世纪的公正,但在这个年月这种公正已经是最好的了,既表彰奖赏了拾金不昧教子有方的宋昌母子又教训了那贪财忘义的奸猾小人。打这次起,周麟算是记住他这个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兄弟了。
散了堂看热闹的都陆续散了去,周麟也带着众人随着人流往外走,在衙门口却听见边上一个乡民对另一个小声道:“要是让咱们县周大人去府台衙门,那库银丢失的案子估计早就破了,何至于拖沓到现在。”
周麟心里一激灵,府库丢失了官银?这可是大事,怎么京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他傻乎乎的去上任不知道,以后这冤枉官司可就是自己吃了。周麟对那个乡民一拱手道:“这位大哥,您说什么府衙丢失银子的事情,跟小弟说说。”
那乡民上下打量了一下周麟,看是个年轻人也跟自己一样刚从县衙看热闹出来认定最多是个秀才,而且周麟松江人士地方话也说得地道以为是本乡人便道:“这位公子请了,看您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和你说说无妨。一个月前吧,府里的银库让贼人给劫了,在银库后墙上打了个洞钻进去搬走了上万两的银子,等巡哨的过来才发现,但贼人却走了个空一个贼毛都没看见。”
乡民这么一说周麟听明白了,合着就是在两拨巡哨空当的时候把银库的墙砸了个洞,用最短的时间搬走了一部分银子,虽然不是府库全部被劫不过这一万两也不是周麟能承受的起的。周麟又问道:“那这巡哨多久走后墙一次这位大哥可知道?”
那乡民摇了摇头道:“这我哪儿能知道,天下看管府库的都是户部直统官兵,巡哨时间谁都不告诉,有时候前后脚跟着就有一波,有时候隔着较长但怎么的都不会超过半柱香的时候吧。”
周麟暗暗皱眉,半柱香才多少时候?最多不过二十分钟,要砸开府库的后墙都有难度,那库房可是外边青石条里面有铜承,连天花板下面都有一层铜顶哪儿是说砸就能砸开的。谢过了乡民周麟一招手把项继阳叫过来道:“长卿,我要你去砸开一个府衙银库的后墙并且搬走一万两银子你要多少时间。”
项继阳心说咱们大人是不是穷疯了要劫银库,哼哈了半天道:“大人,您是朝廷命官,可不能做这种歹事啊,平日里搜刮点火耗也就行了,最多以后收粮食的时候卑职踢斛脚头重点不都有了嘛。”
周麟伸手在项继阳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道:“胡扯什么呢,问你什么答什么,快说要让你砸府库搬走这些银子要多少时候。”
项继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半个时辰最少了,动静还不小,别的不说光砸里面那层铜承那声就不会小,就算包上布五十步内还是能能听见些许动静。”
周麟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么这潭水可就深了啊。”
项继阳没听清楚周麟说什么,以为他要喝水指了指衙门对面的茶楼道:“大人,对面有茶楼,您要喝水咱们去那里坐坐。”
周麟摇了摇头道:“叫人去和童庆联络,让他们到这里汇合暂且驻扎下来,再寻个客栈都安顿好,明日里你带几个人随本官先便服进杭州城看看那个府库再说。”
项继阳道:“大人,你就算要劫银库也别劫自己的啊,上面追查下来您也是逃不脱的罪责。”
周麟又好气又好笑抬起腿来给项继阳**就是一脚,嘴里还笑骂道:“滚你的吧,办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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