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知府微服私访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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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虎一撩衣服下摆单膝跪下拱手道:“行,罗虎打今儿起我就跟着大人您了,大人赏脸咱不能不兜着,这些弟兄们跟着我好多年了,我到哪儿他们也一定跟着到哪儿!”
周麟扶起罗虎道:“我给你写份文书,你先回山寨收拾一下,不愿意去杭州的兄弟给点遣散费,全都安顿好了你就来杭州府衙门找我便是。”
罗虎点头道:“大人放心,不出几日我便带兄弟们赶去与大人汇合。”
安排完了罗虎的事情队伍再次启程,朱佩玉撅着嘴坐在车里生闷气,原本以为还有一场热闹,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收场了让她好一阵子丧气。周麟也哄不住她只得让雯婷和雯馨去她的车里陪她说说话。
离开山东进入江苏地面后一路都显得天下太平,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官道边上的农田里时常能看见正在耕作的农夫。周麟一行人也没心思游山玩水,顺着官道一直往南从南通州(今江苏省南通市)坐船过长江,先回老家看望一下祭祀了祖宗牌位和祖坟便即往杭州去了。
松江府的知府与周麟互相换了名帖,本来那个松江知府对于周麟他舅舅袁勇的事情还要跟他探讨一番,结果被周麟拒绝了,任凭法办这是圣旨,何况周麟对于这个便宜舅舅压根不感冒,判什么罪他都懒得问一句。
过了松江府便进入周麟的管辖地杭州府的地面上了,一行人到了这里走路都腰板挺直的,这可是自己的地头,和到了家没什么区别。这一路上下来除了偶尔朱佩玉闹个小脾气都是顺顺当当的,为了安抚这位大小姐周麟作出了个很俗套的决定,微服私访。
甩开大队人马和仪仗,约好了在杭州城北五十里的地方汇合,只带女眷和十个亲卫走乡间地头的小路看看民情。说是体察民情不过是游山玩水的借口罢了,都说江南风光好朱佩玉第一次南下怎么可能放过。
就这么着不到二十人走走停停到了杭州北边八十里的洲泉县,小县城有城墙虽然不大但是挺高而且怎么看都是时常修缮的样子。县城里有个卖油的姓郑名昌,三十好几了还没说上个媳妇。家里只有一个老娘相依为命。
这天郑昌像往常一样挑了油担子出去做生意,走了没几条街觉得肚子痛便寻了个茅房解手。放松之后正要从茅房出来却发现茅房的门框上挂了个白布褡裢,褡裢里还有一包银子差不多有三十多两重。对于一个卖油的货郎来说三十两银子差不多接近天文数字了,赶紧的把褡裢塞到油挑子下的格子里回家了。
郑昌的老娘正在家里纳鞋底呢,做点手工也好贴补家用,结果看见儿子把油担子挑回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计道:“孝儿,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碰到了大主顾把油都收了去?”
郑昌像做了贼一般把门关好,从油挑子下面取出那个白布褡裢道:“娘啊,您儿子今天走了鸿运,上个茅房竟然捡到一大包银子呢,你快看看。”说着把褡裢塞到他老娘手里,一脸乐呵呵的傻笑。
郑昌他老娘吴氏拿过褡裢取出银包不但没高兴反而吃了一惊道:“儿啊,咱家再苦再穷都是清白人家,你一向规规矩矩做买卖何曾有过这般好运,别瞒娘,你是不是作了歹事啊?要是如此娘就算饿死也不吃你的一粒米!”
郑昌知道他老娘误会了,“咕咚”一下给吴氏跪下道:“娘啊,儿子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您什么时候听到有人说儿子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娘啊,这个褡裢真是捡来的,也不知道谁上茅房挂在茅房门上给忘记了的。正好我也上茅房看见了便给带了回来,咱们这做小买卖的穷人家哪儿那么容易得这么大笔横财?明天儿子去买点猪肉给您老打打牙祭,再把这些银子作本钱总比每日里赊了油卖强得多。”
吴氏定了定神道:“既不是你偷抢的那是最好,娘信你。常言道:贫富皆由命。这银子如果是该咱们花销的也不会让你每日挑油走街串巷去贩卖讨口食了。依娘看啊这银子虽然不是你偷抢来的,但也不是你辛苦赚来的不是。只怕是无功受禄要遭报应的。
这银子也不知是本地人丢的还是路过的客商所遗,这银子你知道人家是自己家里的还是借贷来的?一下子丢了找不到如果是本地人家自己的银子最多也就是丧气郁闷一阵子,但是这丢银子的人是远来的客商丢的,而且还是借贷来的本钱那不是要人命了吗?
儿啊,听娘一句话,咱们把银子还了求个心里踏实就当是积阴德了,你去拾到银子的地方等着,要是看见有人来寻找丢失的褡裢便带来家里把银子还人家,做了好事会有好报的。”

郑昌也是个老实人,被一包银子谜了眼,这回被吴氏狠狠教训了一顿脑子也醒了,连声答应道:“娘教训的是、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现在就去那个茅房等着丢银子的失主。”说罢放下褡裢就跑了。
等郑昌跑到茅房那儿的时候正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北方的汉子。那个汉子正蹲在地上哭天嚎地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就那么可怜。郑昌心想感情就是这位丢了银子了,分开人群上前问道:“这位大哥,您好好的蹲这里哭什么啊,有事你说咱们说不准还能帮上你的忙。”
那汉子抬头看看郑昌,用袖筒擦了把眼泪道:“我是山西来的行商,要到杭州府进点绸缎贩卖回去,可是谁曾想今天上茅房的时候把褡裢挂门上忘记拿了,等想起来再回来找却找不到,这叫我可怎么活啊……如今别说本钱,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了。”说完又开始哭天抹泪了。
郑昌笑了笑上前拍了拍那行商的肩膀道:“你先莫哭,告诉我你丢了多少银子。”
那行商哽咽着随口道:“四、五十两银子吧。”
“可是用白麻布做的褡裢?”郑昌也是老实人直接就问上了。那行商猛然停了哭泣一把拉住郑昌道:“正是!正是!可是你拾取到了,你要还我银子我给你赏钱!”
边上围着看热闹的人里有个秀才样子的酸丁认识郑昌,知道他是老实人便道:“要是按道理说,人家捡到就是人家的了,愿意还你平分了银子也是应该的,还说什么赏钱。”
郑昌对秀才笑了笑没答话茬对这行商道:“这位大哥莫急,真是我捡着了,褡裢我放在家里呢,你随我回去取吧。”
边上看热闹的都觉着新鲜,人家捡着引资了巴不得谁都不知道,偷偷自个就花销了,什么时候见过主动把捡到的钱财还人家的,看见郑昌带着那个行商要回去取银子一窝蜂的也在后面跟着要看看究竟。
一群人闹哄哄的到了宋昌家门口,宋昌自个进去把白布褡裢取出来交给行商道:“这位大哥您检点一下可曾都对。”其实谁都知道这是客套话,既然人家主动还你还有隐下什么的道理。
那行商到小心,把褡裢里的东西都抖落出来一样样验看了,最后是那包银子,包的好好的知道没有少但是又后悔上了刚才自己嘴快说赏钱的事情,更担心那个秀才说的要平分这些银子反而开始污蔑起宋昌来了,一把抓住宋昌道:“我刚才说这银子是四、五十两,如今怎得只有三十两了,快把那二十两拿出来一并还给我。”
宋昌被他一唬闷了,二十两?那要打多少油啊,赶忙解释道:“我刚才捡回来就被老娘赶出来找失主,到了茅房哪儿就看见你了,什么时候动过这银包里的一分一毫银子。”
那行商死活说是五十两硬要宋昌拿二十两出来补足,人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好心还他银子还被无赖说瞒他钱财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拳对着行商擂过去。可那个行商练过,身边没点本事怎么走江湖闯码头,宋昌那点蛮力根本不是人家对手。一把抓住宋昌的手腕子反身一掰腰眼一顶便把宋昌从肩膀上甩出去摔了个大马趴,那行商一招得手不饶人一脚踩住宋昌的后背挥拳就要打。
吴氏在屋子里听见动静赶紧跑出来抱住行商的腿哭道:“客人啊,我儿好心还你银子,不谢也便罢了,如何还打我儿啊,您别打他了要打就打老身吧。”
边上围观的人前后事情都看在眼里,对那个行商前恭后倨很是不平,何况宋昌和他们乡里乡亲的都知道这个卖油郎是个老实人,几个力气大的壮小伙一拥而上拉着那个行商就不放手,其他人插不上手就那儿穷吆喝帮个人场气势。
这边动静闹大了周围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周麟一行人正在这附近,朱佩玉显然对热闹最上心,拉着周麟也挤过去凑凑。人太多视为们哪儿能让夫人去挤,排了个人墙把前面的人把拉开把周麟和朱佩玉送到人群最里层。就这么看打架显然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有的是多嘴的人,对着后来的人像说书一样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朱佩玉听了柳眉倒竖气的眼里都快喷火了,正要拿出在京城里打击作恶纨绔的手段来收拾那个行商的时候就听得人群外面有人大喊一声道:“知县大人到,闲人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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