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三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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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手熬着眼睛,忍着磕睡,一共讲了三件大事:灌夫骂座、窦婴被屠、李广被贬。
徐胜利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长安没多久,长安城内竟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三件这么大的事。弄清了其中的细节后,徐胜利猛然发现三件事情似乎毫不相干,其实就是一件事,归根结底是因为窦太皇太后的死。窦太皇太后一死,一派势力没了靠山,被另一派势力借机搞垮。
由此,徐胜利又想到,自打到了长安,自己一直都是单打独斗,以为傍上刘彻这根粗腿就行了,其实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光狐假虎威还不够,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一个闪失就有可能被群狼咬死。群狼是什么,群狼便是那群宫里边有靠山,自成一派的势力。
说徐胜利没党没派,其实也不对。他与卫青有关系,卫青又是卫子夫的弟弟,所以他算得上卫子夫这一派。不过,虽与卫青有关系,但这种关系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自己并没过份的巴结卫青,而卫青也不像支使公孙敖那样支使他,遇到事情还与他有商有量的,把他当作朋友并不当作亲信,若近若离的也不算是这一派的。
还有,那次去馆陶公主行馆,一番胡说八道后,馆陶公主暗中帮他讨了个中郎将的差事,看起来似乎他又算馆陶公主这派的。可他并不想入这一派,甚至于有些讨厌馆陶公主,唯恐避之而不及,又怎能算这一派?如今。窦太皇太后一死,馆陶公主的势力也就没有那么大了,陈娇的后位又不十分安稳,还是离这一派远点比较好。
想来想去,徐胜利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算有派还是算没派。
刘一手本来是开饭馆地,迎来送往嘴上功夫自然就好,加上其也算是黑道上的人物,手底下不多不少也有几百号弟兄。自然懂得什么事轻什么事重,所以回到长安后听到街谈巷语的都在说道这三件事,估摸徐胜利可能感兴趣,便把三件大事打听的是清清楚楚。不过,他没有徐胜利的心眼,不懂得从三件事上找出联系,所以只是把三件事情清清楚楚讲了出来,讲得绘声绘色,有滋有味。里边夹杂着以讹传讹,事情的真像恐怕是谁也不知道。
刘一手讲完,自去睡了,那时天也亮了,朱买臣去换朝服,徐胜利也穿戴一新,叫了浓装艳抹、雍容华贵的赵燕上了马车。车行三里。徐胜利一直想着三件大事里边透露出的玄机,终于把刘一手讲地三件大事从头到晚连贯起来,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万事都有个原因,灌夫为何要骂座,窦婴为何被屠,李广为何被贬。
灌夫骂座,刘一手讲的千头万绪。乱七八糟,徐胜利一件事一件事的吗,码来码去,理出了灌夫骂座的原因。
要弄清灌夫骂座,首先得知道灌夫这个人。徐胜利似乎记得,刚识贾子光时,贾子光有一天说要给徐胜利介绍一个豪客,姓灌名夫。偏巧,那天答应了公孙敖要去喝酒。也就没有认识灌夫。之后,自己整日忙的焦头烂额,贾子光也没再提这事,所以虽知道灌夫这个人,可是没有见过面。
按照刘一手的说法,灌夫是个将军,是颍阴人。
贾子光说灌夫是个豪客,刘一手说灌夫是个将军,徐胜利当时有个小小的疑惑。^^ ^^不知道此灌夫是否彼灌夫。或许两个灌夫是一个人。只是当时贾子光不知道灌夫的真实身份,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豪客。于是便给当羽林地徐胜利介绍。后来所以没再提这件事情,很大的程度上可能因为知道灌夫的真实身份后,感觉地位相差太大,没敢再去找灌夫。这成了一个小小的疑案,贾子光在壶口要塞战死,当事的灌夫也不在人间,所谓死无对证,永远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迷。
灌夫当然姓灌,可他打根上起又不姓灌,他的父亲本来姓张,名叫张孟,曾是颍阴候灌婴地家臣,因为深受灌婴的信任,被赐姓为灌。于是张孟成了灌孟,本该叫张夫的灌夫也就成了灌夫。
七国大叛乱那年,颍阴侯早不在人间,他的嫡长子灌何继承了颍阴候的爵位,成为太尉周亚夫手下的一员猛将。用人还是用自家人比较放心,于是灌何推荐灌孟亦就是以前的张孟为校尉。那时灌夫也已**,与父亲一起从军,在父亲手下当了个千人长。
灌孟年纪虽大,可这人脾气刚烈,打起仗来从不畏死,不然也不会得到灌婴地宠爱,有了改姓为灌的荣耀。每次打仗,灌孟总是带头冲锋在前,专拣难打的仗来打。所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九死一生的仗打得多了,灌孟终于战死在战场上。
按照大汉军律,父子一起参军作战的,父亲战死儿子可以护送灵柩回去,儿子战死父亲可以护送儿子灵柩回去,这也体现了大汉军规的人情味,以区别于秦军律的严苛。放在其他人身上,有这么一个可以回去的机会,早屁颠屁颠地回去了,毕竟离开战场小命就保住了。
可灌夫的脾气与父亲一样刚烈,誓死不愿回去。灌何问其缘由,灌夫慷慨激昂的道:“我不是不愿扶父亲的灵柩回去以尽孝道,可那只是小孝而非大孝。我愿斩吴王,最少也得斩取吴国将军的头颅给父亲报仇,那才算大孝。灌何与灌夫打小一起长大,关系之亲密自然没得说,哪愿这个小玩伴跟他爹一样战死沙场,坚决的不同意。灌夫也没争辩,也没哭求,一句话不说的退出大帐,回到营中身披铠甲。手拿戈戟,找来营中与他有交情又不畏死的勇士几十人,杀气腾腾地向营外走去。等出了军门,面对外边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地敌军,有些人怕了不敢再去,只有两个好友以及十多个急于立功地囚徒身份的兵卒跟在后边,十多人骑马杀入吴军,一直冲到吴军将旗之下。虽没杀了吴将,却也杀死敌军数十人,砍了其将旗。
灌何听闻,急派兵马去救,救回灌夫时灌夫身上重伤达十三处,数次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从那天起灌何专门派两个人紧跟灌夫,怕其再做这等鲁莽之事,拿自己地性命不当回事。破了吴军之后,灌何把这件名震全军的事报给周亚夫。周亚夫因在前线督战无法回京,便拜托好友窦婴把灌夫的勇转奏给当时的陛下,于是灌夫被封为中郎将,至此也与窦婴扯上了关系。
可惜,好景不长,中郎将没干几天,就因为犯法被免职。听说当时要被砍头地。窦婴苦苦相求,并请姑姑窦太后出马,才使得灌夫免于一死。灌夫犯了什么罪要被杀头,因年代久远刘一手没有打听出来,现在也无从考证,反正被免职的灌夫回到长安后一头扎进窦婴的家中,成了窦婴的门客。===
后来武帝即位。窦婴再次为相,推荐灌夫为淮阳都尉。
再后来,窦太皇太后两脚一蹬,驾鹤西去,窦婴宫里没了靠山,逐渐失势,府上门客都是些卑鄙无耻的小人,顿做树倒猢狲散,纷纷离开窦府。唯独灌夫不肯离去投靠田。不投靠就算了,对田也不尊重,常常用言语讥讽,为窦婴出气。
窦婴失势,感叹完世态的炎凉,见灌夫始终不肯他往,对灌夫更好,关系如同父子一般。
徐胜利进入河南郡的第一天,田要娶夫人。那时窦太皇太后才死不久。正在国丧其间,本不该娶婚的。可田仗着现在的太后是自己姐姐。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同时也为了显示自己地权威,告诉天下人现在他田的势力最大,硬是要娶夫人。可是又怕那些大臣们害怕前来恭喜赴宴会惹出什么麻烦,毕竟还在大丧其间,求姐姐下了道懿旨,凡俸禄在一千石往上的官必须到贺。
灌夫因窦婴本就与田有仇隙,不愿意去,可皇太后有懿旨又不能不去,免为其难的就去了。他既不是真心去贺喜,也就心存搅和的念想,准备大闹婚宴。那天,到贺的官员没有二百也有一百五,每人上前给田敬樽酒,田非得喝死不可。所以,前去敬酒的人都将自己樽中地酒一饮而尽,田只是举樽浅浅一尝,以试喝过。到了灌夫敬酒,灌夫满樽而去,一饮而尽,见田只是轻轻的一尝,道:何不满饮。田不知灌夫
所问何意,也就道:“人太多,不能满饮。”
话到这里,灌夫自行离去,也就没事了,可是接下来他又道:“哦,我忘了,大人是个贵人,而且是属鸡的,因此只能跟鸡一样轻轻一叨便可。我是贱人,而且属牛的,所以只能跟牛一样满饮。”
灌夫的张狂使得田的脸变了色,可是不愿在大喜的日子多生事端,如果灌夫话到这里也就罢了,大不了在众多地小仇隙上再加一个小仇隙而已,除了让田更不快,还不至于丢了性命。可是,灌夫往旁走了一步,来到程不识的几案前,见程不时正与灌贤耳语,讽刺了一句:“妈的,一个将军没有将军的样,跟个娘们一样窃窃私语,什么东西!”
灌贤没有听出灌夫这话明着是说程不时跟一个娘们一样耳语,其实是暗指田跟个娘们一样不肯喝酒,傻儿叭叽的站起身道:“程不识是个将军,曾与匈奴血战,怎能如此说他。”“血战个屁,马邑之围他可杀一个匈奴,跟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不肯上前,眼巴巴看着匈奴跑了,说不定心中还高兴着呢,最少捡了一条性命。有的人,拉着娘们的罗裙爬到高位,一点功劳没有还以为自己了不起,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灌夫说田是个鸡,田忍下了。灌夫暗讽田是个娘们,田还是忍下了。灌夫明着骂田靠姐姐王不可一世。田却忍不下去,让家奴把灌夫驱逐出去。灌夫也是个久经沙场的猛将,几个家奴哪是他的对手,三两拳打倒在地,踢翻数张几案扬长而去。
好好地一场婚宴被搅成这样,散了席田马上写道奏折,弹骇灌夫骂坐不敬,横行不法。导致民不聊生。刘彻接到奏折,也知灌夫的为人,更知事情的始末,本不想理会。岂料太后三番五次派人催促捉命这个狂人,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派人捉拿灌夫全族。
由此可见,灌夫所以骂座,全因窦太皇太后的死。太皇太后不死,窦婴就不会失势。窦婴不会失势,门客就不会转投到田的门下。门客不转投到田的门下。窦婴就不会因失意而寡欢。窦婴不寡欢,灌夫就不会想尽一切办法为窦婴出去。灌夫不想办法为窦婴出气,就不会有大闹婚宴的举动。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窦太皇太后死了。
得知灌夫全家被抓的消息,窦婴立马决定要救灌夫。
救灌夫不是因为他与灌夫亲若父子,而是因为灌夫之所以被捕,之所以有性命之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虽然,灌夫办地这点事有些鲁莽,有些欠考虑,可能给他带来无穷无尽地麻烦,可不管怎么说是为了他,也让他感觉解气。
人家为了你,性命都不要。全家都搭了进去,你却干等着,什么也不干,像话吗,让世人如何看。
除了这个原因,要救灌夫还有一个原因,他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你田说抓我地人就抓我的人啊。
在决定救灌夫之后,窦婴想起了很多地往事。坐在榻上,两眼发着愣,那些事就跟昨天发生的事一样,一幕一幕在眼前晃过。
他想起,他当太尉时,田还是一个地位低的不能再低的郎中。有一次,他在家摆宴,宴请谁记不起来了,可是记得在一旁跪候。亲切卑微的陪酒人便是田。他清清楚楚记得,田当时卑贱地就跟他的儿子一样。如果当时他打了田的左脸,那家伙一定不会生气,还会笑嘻的伸出右脸让他再打一下。
可惜,今时不比往日,人家凭着姐姐王的裙带关系,一飞冲天。窦太皇太后死前,两个人都被罢了官,同在家中闲呆着。窦太皇太后一死,人家摇身一变成了丞相,而他仍在家中闲呆着。
由此,窦婴又想起另一件事来。那时窦太皇太后还不是太皇太后而是太后,有一次在宫里办了场家宴,规模虽然很小,但规格却十分的高,不仅皇帝出席了,几位只手遮天的王爷也出席了,虽然他只是一个尚不足千石俸禄地小官,可做为窦太皇太后的亲侄子也有幸列席,而且就坐在陛下旁边的旁边。
窦太皇太后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当了皇帝,亦就是景帝。小儿子当了王爷,亦就是梁王。两个儿子坐在窦太皇太后的左右,窦太皇太后很高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起。两个儿子也很高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其他坐陪的人都很高兴,嘴角咧到耳根,他记得他也很高兴。
那顿饭吃地很和谐,酒喝得很尽兴。先帝笑了笑,道:“以后我死了,把皇位传给弟弟,母亲以为如何!”
窦太皇太后笑得很开心,窦婴知道,姑姑笑得如此开心是因为姑姑心里边最疼的那人是小儿子而非大儿子,是在千里之外为王的梁王不是近在眼前当帝的景帝。如今并不十分喜爱的大儿子要在死后把皇位传给最喜爱的小儿子,以后远在天边的小儿子就能常在身边陪伴,她哪有不喜欢不高兴之礼。^^^^

窦婴记得,自己当时大吃一惊,皇帝之位从来都是传子的哪能传弟,这不是让陛下的嫡子与陛下地弟弟争位,将来极有可能引起天下大乱!窦婴想,陛下一定是喝多了,可陛下是九五之尊,说出的话是金口玉言,不能改的。所以立马举樽道:“陛下酒后失言,得罚一杯酒!”
陛下承认自己喝多了,酒后失言罚了一杯酒。
窦太皇太后当即就把脸沉了下去。
现在想起来,当时陛下或许不是失言。而是为了哄母亲高兴,随口说的戏言。而自己却没眼色的跑去纠正,得罪了窦太皇太后,也就是自己地亲姑姑。过了没几天,姑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什么自己办事糊涂,让他辞官回了家。
亲人毕竟是亲人,虽然那次惹怒了姑姑。但后来姑姑也就把这件事淡忘了,重新对他好了起来,并助他当了丞相。不过现在想起来,姑姑虽然还把他当亲人,还对他好,可这亲人与这好已与酒宴之前的不一样。姑姑心里存了芥蒂。不然上次为何借儒道之争一同免了他与田的官职。
窦婴想,如果不是那次家宴上惹姑姑生气,姑姑一定会在他官职被免之后不久重新让他位极人臣,可直到姑姑死时他都没有再被启用。可见姑姑临死都还生着他的气。如果不是那件事,他现在可能还是丞相,田又怎敢动他地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姑姑没死,田也不敢动他地人,毕竟太皇太后姓窦。他也是姓窦,打断骨头连着筋,太皇太后一定会为他做主的。
很久以前地事,就像昨天发生地事,继续在眼前过。
窦婴又想起,自己辞官之后没过几个月,吴楚七国便开始造反。汉景帝要他出任大将军。他想这一定是姑姑顺过了气,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不过他没领姑姑的情,借口有病不愿当这个大将军。不愿当大将军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一句对的话,却被姑姑免了职,不愿当大将军是因为他还在生姑姑的气,气姑姑为何说他傻里傻气办事糊涂。
可,不管怎么说,窦太皇太后是他的亲姑姑,如果七国叛乱成功。天晓得在宫里当太后的是哪个,反正不是他的姑姑。所以,这事他不能不管,举荐周亚夫为太将军。周亚夫果真没有辜负他的重望,成功平叛,而他也因举荐有功被封了候,而且领了一千斤黄金地赏。
他没把黄金拿回家,都把黄金用在了政事上。没过多久,他成了太子太傅。那年。王与刘嫖联手废太子。他坚决的不同意,最后太子被废了。他一气之下辞了官。
窦婴今年快六十了,以前没想明白的事今天坐在榻上突然间就想明白了。他发现,自己这么多年起起落落,全部都是性格使然。从那次家宴上所发生的事来看,他是个耿直的人,是个只琢磨事不琢磨人的人。从把赏金用到政事上来看,他是个真诚的人。从七国造反他不愿当大将军来看,他是个任信地人。总的来说,他就是一个不懂得权术的人。
他接着想,到了这把年龄是不是该变得圆滑一些,也学学权术,就像田那样,毫无原则的只攀王这棵大树。===马上,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老了,老了,还改这些干什么,再说姑姑已死,也没大树可攀。
正在他准备继续往下想往事,门推开了,夫人一脸忧愁的走了进来。
“你准备救灌夫?”
窦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田是当朝的丞相,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是,何必得罪他呢?”夫人等了一会,见窦婴还是不说话,又道:
“田的姐姐可是当今地太后!”又道:
“窦太皇太后已死,我们斗不过人家,不要人没救到反惹得一身膻。”
“妇道人家,你懂个什么?”窦婴站起身,道:“大不了把候位丢了,他们又能把我怎样!”
“可……”家里一直都是窦婴做主,夫人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灌夫若死,我绝不独生!”窦婴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带着他们,先回乡下躲一阵!”
他们既是指儿孙们,窦婴没有明指他们是谁,夫人也是知道的。
虽然,徐胜利已经把三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并且知道这三件事情说白了就是一件事情,可他坐在车里还在想着这三件事情。车行三里之前,他只是把三件事情理成了一件事情。车行三里之后,他开始把刘一手讲的故事。以及以讹传讹的秘闻,用电影地方式在脑子里过,并给所有人物都配上了对白以及独白,宛如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片。
正看到精彩处,窦婴义无反顾的朝末央宫走去,赵燕突然打断他的念头,道:“在想什么呢?一会皱眉一会傻笑!”
“正在想进入王宫该给王爷说些什么,你别捣乱。我都快理顺所有地想法了!”徐胜利道。
“哦!”赵燕不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徐胜利。
“朱买臣呢?”这时,徐胜利才发现车上只有他们两个。
“已到王宫外,朱大哥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他去找刘安通报。”
“哦!”徐胜利点了点头,也无心去挑开门帘看刘安的王宫与长安的末央宫比起来有什么不同,继续看起大片来。
到了未央宫,站在未央宫大殿外,窦婴递上要求召见地文书。搓着手在阙门之外踱来踱去。以前,他还是丞相时,哪有这种事情发生,想什么时候见皇上便什么时候见皇上,可如今物是人已非,他只能在阙门下等待,也不知陛下想见他不想。愿见他不愿。
刘彻正在清凉殿内小歇,捉拿灌夫的事搞得他有些脑袋别着筋的疼。田是个什么人,当初一味往朝廷安插他的人,并且要占考工部是他就心知肚明,可是田后边有太后撑腰,这事着实让他为难。放了灌夫,田肯定不依。他不依倒也罢了,可他身后站着太后,况且灌夫那天搅和了婚宴也是事实,骂的话中还牵扯着太后,田告他大不敬一点也不过份。
依田地意杀了灌夫?大不敬这项罪名可大可小,大了是个杀头地罪,小了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的罪,若真依田地意,只怕田今后要更加地不可一世。满朝的文武更会瞅着田的脸色办事,那样的话他这个皇帝算什么?不依?田身后站着太后!
太后,自己的母亲,真是一道迈不过的坎。
太监送来要求召见的文书,刘彻眼前似乎露出一道曙光,虽然这道曙光小得完全可以无视,可毕竟是一道曙光。
“见!”刘彻道,等太监出去之后整了整衣冠,尽量展现出皇帝威严地一面。还没等窦婴进来。他又想到。今天的窦婴已不是以前的窦婴。以前的窦婴背后站着窦太皇太后,他得保持威严让对方明白他不是一个可欺的皇上。今天的窦婴背后什么人也没站。俨然一条可怜虫,自己再威严的对待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家?田能干出这样地事,他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得给人家一丝温暖。
当窦婴走进殿里的时候,刘彻的脸上笑容一片,很和善,和善的就像在说我理解。
“皇上!”窦婴跪在地上,悠长的叫了一声,因为激动,里边带着哭音。
“舅……”突然之间,刘彻想不起来按照亲属关系该如何称呼窦婴,停了一下后,道:“窦卿家请平身。”
窦婴颤颤微微的站起身,见刘彻满面春风,感觉救灌夫的事情可能有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无非还是那次平七国之乱时,灌夫如何凭一己之力,杀入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旗,身负十数道重伤,被救回之后伤势稍轻又要杀敌这档子事。
窦婴讲完灌夫地英勇又开始讲灌夫的正直,讲完灌夫的正直又开始讲灌夫的善良,直把灌夫夸的是个圣人一般,才求起情来:“灌夫在田丞相府上大骂,完全是喝醉了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一些什么,还请陛下念其对大汉也有些许小功,饶他一命。”
刘彻看着站在下边唯唯懦懦,小心翼翼的窦婴,一丝悲哀窜到心头。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把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窦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那个熟悉的窦婴去了哪里?
“窦亲家还没吃饭地吧?”
“吃过了……”窦婴没吃饭,从得知灌夫被捕地消息他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吃饭,回答地有些犹豫。
“唉!”刘彻叹了一口气。轻轻喊了句:“来人!”一名当值的太监,弯着腰踩着细步进来,低头道:“皇上!”
“上膳!”刘彻道。
“皇上……”窦婴又道,想趁刘彻吃饭之前把这事搞定、
“窦亲家别急,咱们吃了饭再说!”刘彻道。
膳食送上,刘彻邀窦婴同用。本来,对救灌夫地把握窦婴只有五成,见刘彻如一家人般的让他吃饭。他觉得把握升到了七成。
“小臣吃过了,陛下请用!”窦婴再次客气道。
“你吃过没吃过,朕看不出来?一起过来吃吧!”刘彻道。
窦婴也不好再推辞,那样的话显得很虚伪,说不定还会一扫刘彻对他的好感。虽然,他很想在刘彻面前表现的自若一点,如同自己在家里吃饭一样自然,可与刘彻面对面的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十分的拘谨,一点也放不开。为此。他在心里有些鄙视自己,暗怪当年地勇气跑到了哪里,对面的人虽是皇上但也是一个人,论起来还是自己的一个晚辈。
那顿饭窦婴吃的很少,一小碗的米饭只吃了三分之一,便放下碗筷静静的等刘彻用膳。吃的少,一时因为被流放家里太久。对刘彻感觉有些生疏,找不回当初还是丞相时的感觉。二是忧虑灌婴的安危,想着他在牢里也不知有吃喝没有,自己却在这里陪着皇上享用美食,心里难过吃不下。等了大约一柱香时间,刘彻把碗筷放下,笑道:“我知道。你很想救灌夫,救他地原因除了他的为人外,还因为他是你的门客!”
窦婴没有否认,这事也没什么了否认的,点了点头,道:“皇上圣明。”
“可是,这事你来找朕,却是找错了人!”刘彻道。
“皇上……”窦婴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想说些什么,刘彻又道:
“表面上看,这是你与田之间的事属于国事。其实呢,你与田都是我的长辈,大家算是亲戚,这国事也就成了家事!”刘彻道。
窦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家事,就不是朕这个国君能做得了主地。得让主管后宫的太后来评这个理。窦爱卿,你说呢?”刘彻道。
“这……”窦婴有些无言。太后是王。也就是田的亲姐姐,让她来断这个案,太后哪有不偏向田的道理。不管什么理,心一偏有理也就成了无理,那还不是田说什么就是什么?本来,他已有七成就灌夫的把握,如今一下子掉进了冰窟,自感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了。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这件事虽由太后定夺,但由朕来主持,并且让三公九卿都来评断。到时候,就看你与田谁的道理多,只要认为你有理地官员超过一半,灌夫的命就有得救了。”刘彻道。
“可……”这虽是一个机会,但三公九卿之中又有哪个不是以田马首是瞻的,机会还是渺茫的很。
“朕知道,你是担心那些大臣们,都看田的脸色行事?”刘彻道。
窦婴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来了个默认。
“朕不在的时候,那些大臣们或许会看田的脸色。今天朕在了,朕倒要看看,谁敢不把朕放在眼里,当着朕的面弄虚作假。你放心,据我所知,三公九卿里边,汲黯、韩安国,郑当时都是正值的人,他们一定会鼎公说话地!”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窦婴点了点头,赞同刘彻的法子。
“那好吧,想那田现在正在太后宫里用膳,咱们这就去!”刘彻拍了拍手,一名太监一溜小跑进来待命。
“命人马上去通知三分九卿,让他们前去太后宫晋见。”
“领旨!”那名太监自去派人通知各位大臣,刘彻挽住窦婴的手朝殿外走去,上舆车之前终于想起该如何称呼窦婴来,道:“表叔,与朕同坐。”
十二位太监,骑上了马,分朝十一位大臣家中赶去,半个时辰后十一位大臣来到太后宫中,见太后正与皇上下棋,而丞相与窦婴分伺两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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