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金门多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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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几条胡同,暗地里蓦地闪过一条白影,令颜玲儿顿住身形。冷临风!看着逝去的身影,她皱紧了眉头,沉吟了一下,冲出巷口。空荡荡的街头卧了具尸体,不远处还有几具散落的死尸,街上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和森然的死寂。
颜玲儿伏下身来细看时,才发现尸体后心有一个洞,深已至心,殷红的血在惨白的伤口下渐渐凝结,摸摸死者的手臂,还有余温,分明是刚刚咽气。走去看看其余尸体,一样的致命脉伤,但或卧或躺的倒向不同,看来他们是准备四下逃散时被杀的。以剑伤及出手神速,可知杀人者必是冷临风,更何况还被她亲眼撞见。
颜玲儿拉下一个具尸体上的木牌,看了一眼,认得是武当的禁门令,再加上一身的道士打扮,无疑是武当派的弟子。她依稀辨出他们白天曾跟在金少畋身边,一齐看过那张画的。冷临风为何要杀他们?难道是为了那张画?那张画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看来她必须回去好好问问他才行。
主意打定,颜玲儿刚想转身回客栈,身后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惊疑地扭回头,八、九个人“呼啦啦”将她围在其中。借着月光细看,竟是金门少字辈的子弟,有金少敛、金少政、金少村、金少牧和金少畋也在其中,女弟子有金少梅和金少柔。一个个用敌视的目光瞪着她。
金少畋见到几具尸体,惊呼道:“清通、清仪、清真,还有清松四位师兄怎么遇害了?半个时辰前还……”听他一喊,其余人等大吃一惊,金少柔瞟见颜玲儿手中的木牌,不及多想,怒喝:“颜玲儿,你好大胆!连武当门下你也敢杀害。”颜玲儿见她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认自己杀人,又好气又好笑,冷冷道:“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杀了他们?”“还容你抵赖!”金少柔咬牙切齿地道,猛地抽剑在手,横剑就刺过来,招式辛辣狠毒,倒象是要一剑刺穿她。
颜玲儿轻身摇曳,闪过剑锋,伸手一推挡住她的手。金少柔挺腕不动,手一拧,剑横削过来。颜玲儿就势软软地垂下腰去,象一张满弓,双手撑地,一抬脚“啪”踢中金少柔的手臂。金少柔手臂曲回,剑朝自己胸前扫来,忙顺势旋身,抬腿狠狠朝颜玲儿腰间砸下来。颜玲儿抬臀顺着她的腿翻身而起,趁她一腿踢空尚无后着之际,蓦然出手,指若兰花,直点她颈间,食指翘起对着她耳后,小指对着肩井,其余三指如鹤喙点向颈脉。一招之间已制敌三处。
金少梅见此险招,连忙抽剑直削颜玲儿右臂。金少柔也趁机直捣她的小腹。两人配合得竟十分默契。颜玲儿处变不惊,纤指一弹,“丁”一下弹在金少梅的剑身上,长剑弹开数寸,接着轻腰一拧,轻巧地躲过了金少柔的剑。金少梅冲金少柔使了个眼色,两人稍稍退后,倏地双剑齐发,居然是同样的招式,宛如两只银蝶**双栖,追逐戏嬉。颜玲儿轻盈地款摆着,闪侧、急退、扑追,好似在花丛中游戏扑蝶的天真烂漫的少女,脸上带着开心的笑,身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颜玲儿游悠自得的模样,两人联手还远不是她的对手。十数招了,居然连她的衣摆也没碰到,但那副风骚样却惹怒了金少柔,旧怨新恨一齐涌上心头。当金少牧喝止的时候,她根本不理不睬,不明所以的金少梅听到四哥出声便收住了剑,惊奇地提着剑伫立。
金少牧见金少柔仍在一味强攻,虽逼得颜玲儿连连躲让,但他知道金少柔绝不是颜玲儿的对手,她现在只是陪金少柔玩玩,时间一长,吃亏的准是金少柔,于是厉声道:“六妹,还不住手!”金少柔听得出四哥语气不悦,即使心里再不甘,也不得不停下手,怒视着颜玲儿,象朵含烟的芙蓉。
颜玲儿很清楚她为何如此怨恨自己,不过想想她为了甘琳而如此对己,实在是有点荒诞,轻笑着望着她,目光中流露太多的真象。金少柔从她眼中看出冷嘲热讽,更加又气又恨,咬紧蓓蕾般的红唇,恨恨地瞪着她。
“大哥,这是断残剑。”金少村看过伤口之后,对金少敛道。他高挑又嫌消瘦的身材挺拔矫健,瘦长的脸有些苍白,在金门个个出色的少年才俊当中,他略显逊色,但却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咄咄气势。在众兄弟中,他的武功、他的处事能力都名列前茅,只因他一门的势力在天山,颜玲儿未曾与他接触,但他锋利的气势却是掩盖不了的,注定他不是个泛泛之辈。她可断言,将来若有机会,他绝对是一代霸主。
金少敛在金门众弟子中为长,年已过三旬,他少言寡语,第一眼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他听了金少村的话后点了点头,道:“是冷临风。”“是冷临风,也跟她脱不了干系!”金少柔愤愤地指着颜玲儿道:“她现在正和冷临风勾勾搭搭,这事儿肯定也有她一份。”颜玲儿对她的指控并不以为意,脸上带了个颇有深意的笑,令金少柔倍加懊恼,“唰”地提剑又要动手。
“六妹!”金少政开口喝止,深遂的眼眸定在她脸上,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你莫先动手,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问她。”“对。”这句话提醒了金少柔,她放下剑,语气不善地斥问:“颜玲儿,我问你:你把我家九哥弄到哪里去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颜玲儿早就想到金门千方百计地阻止她跟金少微接近,但一旦金少微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一定会怪到她头上,这就是名门望族的通病——错永远都是别人的!轻笑一声,颜玲儿漫不经心地道:“奇怪了,你家九哥到哪里去了,你不问问你们自己,怎么跑来问我?”“不问你问谁!”金少柔娇叱,当真她那名字起得有些汗颜。“咦?”颜玲儿故做惊奇地道:“你们又没让我看住他,你们凭什么来问我要人?”“还说,”金少柔气得花枝乱颤:“若不是你施狐媚之术迷住九哥,九哥岂会几次三番涉险?你惹了一身祸,害我九哥替你顶罪,你这……这个贱女人……**……”说到最后,她已出口成脏。
“六妹!”金少政沉声道:“不许污言秽语!”金少柔气不平地闭上嘴,可她还有一肚子难听的语,迫于兄长威慑没讲出口。颜玲儿不以为忤地轻笑,其中有多无奈,几多自哀,别人无从体会,但她心里却是一片凄凉。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对别人的漫骂无动于衷了,起初是以还骂、动手来对付辱骂之人,后来骂累了、打腻了,骂她的人却是不减反增,她也就懒得理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何必为别人的无知把自己气得跳脚呢。

颜玲儿的沉默无疑又被金门人贬低了一等。金少政徐徐地开口道:“颜姑娘,在下等并非怀疑姑娘有害人之心,只是家弟近来与姑娘较为亲近。他突然失踪,绝非事出无因,只想请教姑娘可知其中根源?”颜玲儿看看他一张严正的脸,拘礼谨慎的谈吐,心想:“金少政比之金少微更具当门主的风泛,倘若有一朝金少微有什么不测,那他随理成章地便是金门主人不二人选。对他的恭维拘礼更是由衷地厌恶。她生平最恶酸腐之气重的人,脸上带着虚伪的轻笑,悠悠道:“他是你们金门的人,他不见了,你们不去想想自己的缘故,倒跑来斥问我,这是哪家的道理?”她的话惹怒的几人。
金少柔又要发难,金少政挥手制止,仍是一副肃穆威严的神情:“颜姑娘,在下只不过是想听听姑娘的高见,并无怀疑之处。九弟失踪,姑娘又与冷临风同行,这其中蹊跷费人猜疑。在下不敢妄称九弟失踪跟姑娘有关,但在下却不得不怀疑是否跟冷临风有关。”“跟他有没有关系,我不管。”颜玲儿漠不关心地道:“总之与本姑娘没关系。你们也不必在我身上费工夫了,还是快点动用你们金门的势力找人去吧。”说着挥手便欲走。
“姑娘慢走。”金少政出言阻止,金少柔示威地横剑挡住去路。颜玲儿有些不耐地扭回身,问:“金三公子,还有何指教?”“颜姑娘,在下诚意想询,还望姑娘不吝赐教。”金少政施礼道,说得虽算客气,但暗含警告。“哈——”颜玲儿轻笑:“我所知道的,都已说了,你还要我说什么?”“你根本什么都没说。”金少柔娇咤。“我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颜玲儿挑着弯眉轻笑道。
“那只好请姑娘跟在下到舍下一叙,如何?”金少政平缓的语气似在询问,却有不容人拒绝的坚决。颜玲儿微笑着捋捋面颊边的一绺青丝,淡淡道:“金三公子好意,玲儿心领了。只是今日不凑巧,改日如何?”
金少政沉着脸,不说话。颜玲儿抬腿就要走。“站住!”金少柔喝道:“我三哥要你去,你敢不去!”横剑就刺。颜玲儿旋身避开,轻盈地仿佛云中仙子,绕过金少柔,急身欲走。“唰”地一柄剑迎面劈来,却是金少梅。颜玲儿双腿一错,身子飞速地向后冲去。后面是金少村,他只将剑端平,淡淡地道:“姑娘请留步。”颜玲儿未转身,已感觉到他剑上透过来的寒气,一晃肩又往右侧撞去。金少敛道:“颜姑娘还是别费神了。”
颜玲儿见他虽未剑拔弩张,但一副不放过她的样子,身子斗转,朝金少牧冲去。金少牧有片刻的迟疑,颜玲儿已飞速冲了出去。“四哥——”金少柔惊叫道:“别放她走!”突然“唰”一道金风,堪堪削过她的面颊,颜玲儿忙撤身急退。那剑“唰唰唰”连攻三剑,颜玲儿连躲三次,又被逼回包围中。那剑也倏地撤回去。
颜玲儿站定,清亮的双眸瞪着金少畋,娇笑道:“十一郎,许久不见,你本事长了不少哟!”金少畋那白皙俊美的脸上浮现两团红晕。其余人也因她的话露出震惊与嫌恶的表情。
“颜姑娘,”金少政缓缓地道:“请你跟在下走一遭,在下绝不为难姑娘。”“看来,诸位请客不成,就要逼客了。”颜玲儿声音甜美得腻人。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她一露出这种笑时,往往就是发难的时候。“不错。”金少柔冷笑道:“你最好乖乖跟咱们走,别自找没趣。”“要我跟你们走也可,”颜玲儿笑得有些妖媚,轻言软语地道:“那你们也要有要我跟你们走的本事才行。”说着,软绵绵的身子缓缓贴向金少畋。
金少畋被她的温存妩媚逗得心猿意马,魂不守舍,等着她投怀送抱。“十一弟!”金少牧大叫一声,伸手一推金少畋,撩剑从身侧削向颜玲儿的面颊。颜玲儿轻摇臻首,凉凉的剑刃堪堪擦过肌肤,几根青丝自鬓间飘落。“贱货!”金少柔大怒,娇喝一声,剑运如风。金少梅的剑也随之刺出。金少敛及缓过神来的金少畋也一齐出手。金少政一直站着未动,沉稳地观察战局。金少牧刺出一剑后,就退过一旁,脸上有些忧虑。金少村仍占据街心,冷漠地看着斗在一处的人们。
五柄剑在颜玲儿身畔闪动,金门子弟不仅单剑练得纯熟,相互间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有攻必有守,有进必有退,左右合进,上下夹击,只见人影交错,衣袂如风,那一股浓浓的杀气已压得人喘息不畅。但颜玲儿毕竟是颜玲儿,虽是以一对五,而且是空手对白刃,但她依旧应对裕如。轻盈柔软的身影象穿花蝴蝶般在剑光中穿梭。虽说躲避多还击少,但只要出手必能扭转危机。武功更是层出不穷,象金针沈家的拈针手、河西杜家的问天指、镇东蒋家的摧魂掌、五虎彭家的虎逗拳,就连少林的拈花手、武当的绵掌、恒山的天长掌法、峨嵋的**断心掌也夹杂其中。其余各门各派成名的武功,掌法也好,刀剑也罢,也被她东一招、西一招突兀而来,飘忽而出。虽只是学了点皮毛,但用在厮斗中也颇见奇效。时时弄得对方措手不及。
金少村冷眼旁观了许久,倏地长剑递出,无声无息,直刺她右肩。颜玲儿正全力应付五人,惊觉一股杀气逼近,她连忙沉肩。“哧”一声,她堪堪躲过,剑刃刺穿衣衫,擦着肌肤而过。就在她微一怔忡的刹那,金少敛的剑觑空刺向她右胁。
颜玲儿只觉冰冷的剑尖刺进肌肤,忙提气吸腹,剑尖划破浅浅一道伤口,斜穿过去。紧接着又有三柄剑趁虚而入,朝她要害刺来。颜玲儿情急之下抖出飘带,一缠一绕,已将三柄剑紧紧缠住,急身而退。金少村却已料到后着,剑已在她背后等着。金少敛也将右侧封死,余三柄剑绞断飘带也将所有退路封得死死的。
颜玲儿一进无法适应金少村的突然加入,手忙脚乱地躲过几剑,他们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一招狠过一招,一招紧过一招。颜玲儿额头已沁出细细的汗珠,极力支撑。但六柄剑密不透风地罩住她,渐渐逼得她无法还手。而她手中又无利器可以反击,用不了多久,她就只能束手就擒。想她颜玲儿几时如此狼狈过?于其被人生擒活捉,不如以死明志!不是她输不起,而是金门名门正派做出这种事来,令她都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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