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燕侠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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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闹元宵。洛阳城中一片繁华热闹,观花灯,舞龙灯,狮子高跷扎红台。大街小巷挤满了人,花花绿绿,扶老携幼,一片笑语欢声。空中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城中最大的酒楼太白楼前天刚刚开业,接纳过完年后又开始奔走的人们。虽刚过完年,酒楼却也热闹非凡,客人绝不少。楼上靠近窗子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伏在桌子上,一双惺松的眼直直地盯着桌角,右手里仍抓着酒壶,一仰头,对着壶嘴猛灌。酒从嘴角流下来,滴在布料高贵的蓝衣衫上。他却毫无知觉地“咕咕嘟嘟”一阵猛灌。直到壶内酒涓滴不剩,他才拿开酒壶,粗声喘息着,用力甩甩酒壶,确信没有了,才一扬手丢开,大叫小二上酒。
小二陪笑着走过来,低声下气地道:“金公子,你今儿也喝了不少了,是不是……”“嘭”一声,金少微已拍案而起,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用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揪住小二的衣领,怒道:“怎么?怕少爷拿不出钱来吗?你少狗眼看人低,少爷的钱足够买你十家太白楼。快去拿酒,不然,我拆了你这座酒楼。去,快!”说着用力一推小二。
小二骇然失色,明知他说得不假,龙门金家连知府大人都高看一眼,何况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了。若得罪金门,别说开店做生意,就是连小命也得赔上。小二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乖乖地下楼去拿酒。金少微兀自指手划脚地叫嚷:“要好酒。杏花酿、竹叶青、上好汾酒,统统给少爷拿上来……”
这时上来五、六个人,最前面一人年约二十七、八,面目开朗。他一眼就瞟见金少微,便径直走过来,关切地道:“九弟,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金少微乜斜着眼,一见他便一把拉过他,道:“四哥,你来得正好,陪我一齐喝酒。”这少年正是太行柳木寨寨主金宗敖的长子金少牧。他见金少微已经醉了,便道:“九弟,别闹了。你难道忘了此番出来的任务。喝这么多酒要误事的。赶快跟我回去。”金少微踉跄两步甩开他的手,生气地道:“你要陪我喝酒就留下来,否则就滚得远远的。”
“九表哥。”金少牧身后那位俏丽的少女忍不住道:“你都在这里呆了三天了,整天沉溺酒色中,把正事都忘了,难道那个女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对,她是我的一切。”金少微道,呆直的双眼中又滴下泪来,悲声道:“冰玉,冰玉,你是我的,你不能跟别的男人!冰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冰玉——”说着双腿一软跪下来,双手拄地嘶声而泣。
这一下惹得楼上的人侧目,金少牧见他出丑,又气又无奈,忙伸手拉住他,低声道:“九弟,别这样。你的金门之主,不可在外人面前低了身份。”“那又如何?”金少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我就是皇帝老子,冰玉也不会跟我!只要冰玉肯跟我,要我作乞丐我都肯。”那少女不屑地道:“表哥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金门想想,你一人出丑也就算了,连累金门遭人耻笑,你有何面目对金门上下。”“你又不姓金,丢不丢人又关你何事?”金少微老实不客气地道:“我喜欢冰玉,你们个个都反对,才逼得她不告而别。这下,你们得意了?”“你……”少女气极语塞,恨恨地跺跺脚,扭身跑下楼去。“灵表妹。”金少牧叫道,回头埋怨金少微:“九弟,你干什么?胡家表妹说得也不错。你何必把怨气撒到她身上。”“你敢教训我!”金少微瞪着血红的双眼,道:“你还不配!”
金少牧脸色铁青,想要发作,最终还是忍住了。当下不冷不热地道:“那么门下请门主回庄休息。”“我要回去时自然会回,不用你来罗嗦。”金少微不悦地道。“门下有老门主的旨令,”金少牧毫不退缩。“那又如何?”金少微忍耐不住了,暴跳起来,吼道:“现在我才是门主!是我发号施令!我要喝酒,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给我滚得远远的!”金少牧面无惧色,道:“门主该以大局为重,随门下回庄,否则……”“怎样?”金少微挑起剑眉,轻篾地道。“恕门下得罪了。”金少牧道,一挥手,身后四人便要上前拉金少微。金少微一纵跃开,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一扬手,手中已多了一枚金牌,往四人面前一亮,喝道:“金门令在此,你们谁敢妄为!”那四个金门子弟一见,先是一怔,互望着不知所措。金少牧脸色难堪,愤恨地道:“九弟,为这件小事,你就动用金门令,你……”“你少来管我!”金少微粗鲁地打断他,道:“你们马上走得远远的,少来打搅我,不然以违抗门规处置。快走!”金少牧无奈,道:“门下遵令。”施礼后带了四人出去。
金少微又坐下来,拍着桌子大叫:“酒呢?怎么还不上酒?快上酒,少爷不耐烦了!”小二本来已送了酒上来,见方才那阵势,又端了回去,这会儿听到他叫,便忙不迭地送上来。真怕这位少爷不耐烦了,要砸酒楼。金少微抓过酒壶又灌了一气,身子歪歪扭扭靠在桌沿上,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这当儿,一个人悄悄凑过来,笑嘻嘻地道:“金门主,一人喝酒多闷,不如让在下陪陪你,如何?”金少微斜眼瞟了他一眼,见此人瘦瘦小小,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副死乞白赖的笑脸,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就径在桌边坐下来。金少微瞪着他,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金门门主?”那人贼笑道:“在下身无所长,就只一样会看相。象金门主这样的相貌,龙眉虎目,面如金玉,本该是一代宗主之相,千万个人中才出一人,尊驾不作金门主,谁还做的?”金少微喝了口酒,不屑地道:“我本就是金门主人,跟相貌有何关系?”“是极!是极!”那人谄媚地笑道:“在下还算出门主为何闷闷不乐?”金少微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会知道?”那人讨好地笑着,凑上前道:“金门主是为红杏出墙之事而恼怒。不过在下却有办法让金门主如愿。”金少微原本愤恨不已,闻言一把抓过那人鸡爪般的手,斥问:“你有办法?”“在下不才,就是鬼主意比别人多些。别人做不到的,在下却可以做得到。”那人小有得意地道。“那你说,什么办法?”金少微迫不及待地问。那人神秘一笑,却又不开口。“你快说!”金少微不耐烦地催促到。“那个……”那人黑少白多的眼珠转了两转,故意慢吞吞地道:“在下说也无妨,不过……”“不过什么?”金少微有些恼怒。“不过……”那人仍在钓足他的胃口。
“不过是他要借金门的名威避避灾。”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二人头上传来。二人惊诧地抬起头。不知何时,一位少女已站在二人身边,一身鲜艳浴滴地红衣,有些肥大却衬着她妙曼的身材,即使隔了衣服也不由得引人欲火中烧。红得刺眼的衣衫却衬着一张粉嫩的娇容,肤如雪,肌如玉,没有半点瑕渍,双颊透着晚霞的光彩。圆脸尖下颏,正带着妩媚的笑,让人只看一眼,便有恍见仙子之感。尤其是那细密的弯月眉,水晶灵动的大眼,双颊上浅浅的酒窝,都充满了风情。披泻下来的长发闪亮跃动,象一条耀眼的绸缎,双耳边的头发在头上松松挽了个髻,扎了一条彩带,垂在耳旁,一端各坠了个圆圆的小铃,摇头顾盼间,发出叮叮清脆的铃声。她的衣如夏,火一般的热烈;她的笑如春,温柔妩媚,她的貌如冬,玉洁冰清;而她的性格从外表就可以猜测得出,一定是率真爽朗,如秋。这是个奇异的女子,也是个特别的女子!因为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陌生男子见面,倒象是对老朋友似的一点也不羞涩、腼腆。不用别人请,也不怕不受欢迎,她径自坐下来,将金少微用过的酒杯取过来,斟满了酒。她手腕上也系了一根彩带,挂了两只银铃,一举手叮呤直响。她对金少微一笑,眼波激荡,更有说不出的风情万种。金少微只一眼,便再也转不开眼珠了。这个女人既艳丽,又狐媚,不是她的容貌出凡——至少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美。只是她的光彩四溢,别人只消一眼便知她绝非寻常女子。而这一点正是吸引人之处。金少微只觉喉中发干,用力吞下口水。那少女对他盈盈一笑,足能勾魂摄魄,对金少微举举酒杯,慢慢将杯中酒喝干。
尖嘴猴腮之人一见她,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好象又想发作,又不敢发火,咕噜低语道“你怎么阴魂不散,难怪我最近总倒霉。”那少女也不理睬他。金少微回去过神来,才道:“在下失礼了,请教姑娘芳名。”少女欠身施礼道:“小女子颜玲儿,见过金公子。”她身姿轻盈,起伏间铃声叮当,急缓有秩。金少微忙还礼,道:“原来是颜姑娘,失礼!不知姑娘方才所言是何意思?”颜玲儿扭头对那人道:“这位鬼点子布周先生足智多谋,别人心有七窍,他倒有九窍,可惜只通了八窍。但就此他还要四处宣扬自己聪明绝顶。不过,他倒也出了几个歪点子,歪打正着,总算给他混出个名堂。只是他自作聪明,跑去看了一场热闹,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就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在江湖中走动了。所以盯上了金公子你,想借助金门的势力保条小命。”
金少微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布周却已跳起来,道:“你这个臭丫头,朝三暮四的,近来又换了几个男人?是不是看上了金门主这棵柿子,想要尝一尝?”他低头对金少微道:“金门主,你最好离这女人远点,别被她引诱了。这个女人水性杨花,换男人比换裤子还快。凡被她看上的男人,不是身败名裂,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这女人是个灾星,男人的煞星。离她越远越好。”金少微颇不信地扬扬眉。颜玲儿就坐在一旁,这些话自瞒不过她,可她却好象没听到一般,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侧着脸瞟瞟金少微,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看出他不相信的神色,笑容更甜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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