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独战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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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一断,金少村的脸色更加难看,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剑柄,不知所措。忽听一声怒叱,一着剑光自左侧挑过来。冷临风一扬玉箫粘上了剑尖。剑就再也刺不过去了,拔也拔不出。金少微的双眼暴张,十分恼怒,原本白晰的脸渐涨渐紫。冷临风此时若以内力逼上,只怕他早已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不过冷临风并未趁机而入,只是缠住他的剑不放。其他人看得出来,倒也不为金少微担忧。金宗敬低喝道:“九儿,不话胡来!”“我……”金少微拔剑不出,刺又刺不进,倍觉狼狈,更加无从辩驳,当下咬咬牙运起全力拔剑。忽觉剑上一松,原本那股纠缠不清的吸力突然消失,他全无防备,剑上那股巨力顿无着处,剑飞出去,自己若不撤手,只怕也会被扯倒。况长剑飞过头顶,手也无法紧握,不由自主地松了。他自己是站稳了,剑却飞了出去,直扑金宗敬等人。
金宗敬神色未变,扬袖一搭,剑已安安稳稳地落在桌上。伸缩之间,悠雅自然。众人忍不住叫好。金少微更觉狼狈,他武功本就最弱,只是他乃是正宗嫡传,才会接掌门主之位,平日里也是骄纵跋扈。今日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哪能不恼。可剑已失,不便再动手,嘴却是张着的,他恼怒地道:“恶贼!休张狂!今日要出金门却是不能!”冷临风淡淡地道:“为女人,不值得。”他这句话别人听了尚未觉得如何,金少微却已气得脸铁青,怒斥道:“你懂什么!”“红颜祸水。”冷临风道。“你既称她为祸,何必又去找她?要了她又污辱她,你也算人?”金少微浑身打颤,恨不得将他撕碎。冷临风冷笑一声,不语。
金少微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已到了愤怒的极点。金少政适时靠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脸色骤变,又惊又怒,迟疑了一下,快步冲出大厅。那情形比皇上召见还心急。把一大厅的人视若无睹。不少人皱起眉头。但每个人最关心的还是冷临风。
无通、无明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的。金宗敬使眼色示意金少政去跟着金少微,才对冷临风道:“冷少侠,最好将事情解释清楚,不然在下两位叔父不会轻易放走少侠的,金门也不会坐视不理。”“噢。”冷临风淡淡地道:“何为清楚?”“少侠的武功自成一家,绝不同于任何门派。”金宗敬道。冷临风冷笑道:“你敢肯定?”“不错。”金宗敬胸有成竹地道:“阁下的功力招式之中,无迹可循,却又包含了各派所长,形异意远,虽出于中原又异于中原,撷取中原之武功套路心法,揉以东嬴武功之阴柔坚韧,混合西域的刚劲雄厚,而成一体。反而根本的运息之法却截然不同于这三处。据在下所知,修此内功的有只有一人。”
冷临风冷哼了一声,也不应声。“阁下想必知道此人吧。”金宗敬顿住话头。“不知道。”冷临风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那么阁下一身高超惊人的武功缘何而来,阁下总该知道吧。”金宗敬和气道,却隐着一股威严。冷临风不答。“阁下在藏边的所作所为,已然不能容于武林中,此番中原之行的目的多少之间也有避祸之嫌。但阁下如果再一意孤行下去,只怕天下之大,也无阁下立足之地了。”金宗敬正色道:“阁下是堂堂一表人材,又值少年,若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办法多得是,何必贪杀恶打,来换取一时的恶名。只要阁下有心悔过,在下不才,金门力薄,却也愿为少侠洗心革面以尽绵薄之力。”以金宗敬的身份地位,这番话说得真诚坦荡,一片诚意溢于言表,任何一个人若得金门相助,不出三五年,必定会有一番大做为。这正是多少武林人求之不得的。厅中每个人都不禁暗叹冷临风好机运。
却见冷临风缓缓转身,面对金宗敬,仿佛不敢置信似的僵了半晌,突然暴出一阵狂笑。这阵笑突如其来,震动四宇,而且充斥了狂傲,他本来一如冰山般冷静,这一笑大出众人所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因何发笑。但笑中的轻篾却人人听得出。金宗权忍不住喝道:“冷临风,你笑什么?金门成就你,是看得起你。”冷临风一下收起笑声,他笑得突然,收得更突然,用鼻子哼了一声。“哼什么?”又有几人被激怒了,喝斥到。“金门很了不起。”冷临风哼道,鄙夷之意人人都听得出。金门门下纷纷怒喝。一阵“呛啷”的拔剑声,大厅中立时布满森森的剑光。只是还顾及门规,不敢贸然出手。
金宗敬森然道:“冷少侠,识实务者为俊杰。金门不过依仗了在江湖中多存立几年,令武林同道尊崇有加,实是渐愧。但金门子弟却个个以扶正压邪、行侠仗义为已任,不以利动,不惧淫威。在下是看中少侠天资可塑,尚未泥足深陷才愿倾力相助,并非显示金门的权势。更无轻视之意。少侠千万不要错意。”“不会。”冷临风冷笑道:“另有居心。”金宗敬也有些发怒了,忍不住斥道:“在下有何居心?阁下不妨说明白些。”“追根究底,居心叵测。”冷临风一字一顿地道。金宗敬愤然,拍案而起,同时二、三十柄剑已经齐刷刷地刺向冷临风。
方才,金少村用了一招“白鹤入林”,惨败而退。此时,二、三十人同时用这一招,每个人心意相通,没有经过商量就群起而攻,用的又是同一招,这情形比之方才更是宏伟壮观了。冷临风整个人都被剑光包围,除非他入地,否则绝无逃脱的可能。只见数十道剑光在一瞬间全都湮没了。接着一声惨叫,随后剑光暴长,满天飞花一般激飞出去。紧跟着又一连串的惊呼,两条人影突起,“噼噼啪啪”一阵乱响过后,再看地上,已多了几十截断剑,而围攻冷临风的金门子弟,都退开三步,张口结舌,面色惨白地望着同一个。无通、无明二人也站在其中。无通瞪着眼,满脸的不信,无明只是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剑,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一直懒在椅子里的金不换一下跳起来,叫道:“御剑术!”在座之人皆久闯江湖,闻此相顾变色。冷临风淡淡道:“好,你们很好。”谁也不知他在说谁好。金不换跳跃过来,阴沉着脸,喝问:“‘铁龙道人’是你什么人?”“不认识。”冷临风道。金不换嘿嘿干笑道:“你不说清楚,只怕今天出不了这扇门。”冷临风冷笑两声,身形飘动。金不换大叫:“拦住他!”冷临风已靠近厅门。无通站在门后,见此大吼一声,直扑出去。他这一吼用上了少林功夫“狮子吼”,意在搅乱对方心神,趁机截拦。冷临风果然顿了一下身形。无通趁机夹身刚欲挡在门口,忽觉劲风扑面,一道暗器直砸他的面门。无通若不退闪,非把头骨打得粉碎不可。无通一下顿住身形,伸手一抓一带,已将那事物抓在手中,化去劲力,而冷临风已趁此掠出大厅。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金不换发喊,无通起身飞扑,冷临风飞冲,这些都太快,好似鬼魅般飘动。无通只是一闪神间,冷临风已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了。象一片雪花消匿在江水中,顿化无形无寻处。后到的十几人追出去,却站在院中茫然无措。无通攥着一串佛珠失了神。无明走过去看了看,失色道:“紫檀佛珠!金叶子也在左近!”别人无语,金叶子偷走无心长老的紫檀佛珠,所知者并不多,但能在“中原七大高手”之一无心长老的手中取得佛珠的人除非金叶子莫数了。众人虽众,不知冷临风所在,更不知金叶子何时来到,金门诸多高手没能拦住冷临风,更不知金叶子何处出手,这在他们来讲,还是平生头一遭,也令他们威名大大扫地。所以大厅中良久无人开口。
最后,还是不闻道长最先开口:“宗敬,你方才那番话,是不是想收拢于他?”“是。”金宗敬道:“侄儿本想诚心以待,拉拢于他为我正派所用,免使他走入邪途,再残害武林正道。谁知他竟如此偏激。倘若他一朝同金叶子联手,那武林才是真正没有安宁之日了。”“既然他从善不继,咱们一定要尽快除掉他,免得后患无穷。”金宗权道。“他与金叶子皆属行为怪戾之人,未必就会联手。”金宗放沉吟道:“或许两相厮杀也未必。”“不错。”金宗敖道:“目前,金叶子才是当务之急,先除掉他,再对付冷临风。我想凭金门之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要对付这两个恶贼,我们五家也义不容辞。”南宫一道。赵仁综也道:“三哥,邵、赵、周、胡四家也不会让金门孤军作战的。如有差遣,尽管说。”周兆武笑道:“综兄,你的保票打得太早了吧。”“怎么?”赵仁综怒起道:“你小子要打退堂鼓不成?”周兆武仍笑道:“不敢!不敢!”“那就少废话!”赵仁综粗鲁地打断他的话。“可是综兄,”周兆武偏对着来:“你可忘了苗王了?”
许多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苗王。白含约年纪不过三十,年轻俊朗的脸上有着沉定成熟。他一直坐在大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默然无语,见众人看他,浓浓笔直的眉一挑,敦厚的唇轻轻挑起,露了一个含蓄地笑道:“在下没有异议。”声音低沉,颇有惑力。“我就知道世侄不会反对。”赵仁综开怀笑道。“诸位,”金宗敬起身道:“诸位的台爱,金某铭感五内,金门上下哪怕甘脑涂地,也不惜将恶贼除之,以保武林安宁。”众人纷纷起身。
就在此时,内院一阵嘈杂。金宗敬皱起眉头,正要吩咐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金少政已快步走进来,神色慌张,道:“门主。”“什么事?”金宗敬问。金少政少年持重,喜怒一向不现于脸上,一旦他露出异色,就说明事态严重。“禀门主,后院发现金叶子的踪迹。”金少政一语惊人。“什么!”金宗敬问:“少了什么?”“弟子正在察点。”金少政道。金宗敬道:“你先出去,我就来。”金少政先退出去。金宗敬向其他人抱拳道:“诸位,内宅起事,在下少陪了。”“金先生请便。”其他人纷纷道。金宗敬急步入内
天暗了,白雪映得夜分外明亮。雪已停了,风中还有一些微细的雪霰,冷不丁打过来。四下里寂静无声,偶有栖在树上的鸟儿抖动一下,扑落片片雪花,在雪光下一闪一闪的。梧桐树上一根枝桠颤了一下,落下纷纷雪花。却不是鸟儿,而是人。是一老一小两个乞丐,他们依着树干,缩成一团。小乞丐使劲吸吸鼻涕,对树干另一侧的老乞丐道:“师父,好戏都散场了,咱们还呆在这里挨冻吗?”“戏散了,人却还未走。”老乞丐缩着脖子,闷声闷气地道。雪是停了,风却更尖厉了。两人的破衣零带和枯发在风中摇摆颤抖不已。“该走的都走了,不该来的也走了,还有什么好戏看?”小乞丐瑟瑟地问。老乞丐干涩地笑笑道:“你慢慢看,别打搅我。”小乞丐颇不满他卖关子又不服地瞪大眼,凝神细看。只见金门人正在后院仔细盘查着什么,过了半晌,就听有人道:“门主,门主,不好了!少主不见了!”山庄里又是一阵骚乱,接着所有人纷纷到各院去找。“九哥”“九弟”“少门主”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喊了半天,才有一个声音自东北角一间房顶上传来。
那房顶已贴近山壁,被松枝遮去一角,显得昏暗,声音就是从那暗处传出来的。金门人听出是金少微的声音,忙纷纷跑过去。就在声音响起时,一条雪白的身影自那间房顶飘起,一冲扑入幽黑的松林中。“啊!”小乞丐惊叫了一声,道:“那冷临风居然还没走!”金门人也是一阵惊叫。金少微却大叫:“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输赢未分……”金门人纷纷跃上房顶将烂醉如泥的他拖下来,扶回房去。
“师父,”小乞丐见庄内渐渐平静下来,便道:“这金门少主倒是满多情的。”“嘿嘿嘿”老乞丐笑道:“自作多情罢了。”“那位姑娘也不错啊!”“水性杨花而已。”“可那傻小子却对她一往情深,几乎要跪下来求她留下来,她居然还不动心。连金门都不肯进,她还要什么?”“她那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进金门。也或许她心中已有别人了。”“世人全都是笨蛋!”小乞丐不解地道。“你才笨。不懂女人就说她们笨的人才是这世上最笨的人。”老乞丐颇多感慨地道:“女人是聪明的。她知道如何利用对自己好的男人,也知道如何对待自己喜欢的男人。”小乞丐没再说什么。老乞丐这番话似是由感而发,身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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