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受压起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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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他搜肠刮肚,始终没有办法弄明白自己何罪之有,只有满腔气愤。造化不公,天道无凭,无权无势,自然备受欺凌践踏,也是世之常事啊他渐渐用些消极的想法来安慰自己,居然慢慢的睡入梦乡。时间到了第二日清晨,他刚刚睁开惺忪朦胧睡眼,忽听一股尖利刺耳的厉啸破空传来,一时间毛骨悚然,只当自己已经到了地狱里了一般。
随后,他又听到一阵急剧的金铁交响,急忙一骨碌起声,急匆匆套上鞋子,打开塔壁小窗。伸出头去一瞧,只见湖中一条大船的甲板上几条人影疼挪跌宕、闪跃翻滚,正进行着一场骇人的血肉格杀。
相斗片刻,被困在核心的一条金黄的人影闪电般从船头跃起二三丈高、五六丈远,巧妙地落在湖中漂浮着的一团物事之上,一个提纵便已飞上岛来,正正落在小塔脚下的岩石上面。
这下看得非常清楚,这是一个老者,高大威猛,有如天神;须发金黄,眉长一寸;目如铜铃,气壮力足,观之胆寒。老者手提一口厚背砍刀,不屑地看着湖中大船上的几个怒须直立的怪人,声如洪钟:“鼠辈以多欺少,算什么东西!”
船头一个少年,生的无限俊美,英气迫人,一手捧腹,一手捶胸,边笑边说:“相思岛周围水阔数十里,你先困在岛上也无妨啊,待本座凑齐高手,再来围捕你这瓮中之鳖。”其余人等莫不欢笑,皆言:“少主妙计,少主英明。”那大船又后退几丈,停下不动,其中一名老汉高声叫道:“雷打天,过来钓鱼噻”老者怒声大骂:“小丑!奴才!走狗!”少年等理都不理,竟真的坐在船舷边,水手送来鱼竿便接过操作起来,闲摇细耍,悠闲已极。
被他们叫做雷打天的老者气得哇哇大叫,不住跌足扼腕,悲叹曰:“老夫一世英名,莫非要就此断送了不成么?”
塔上的郁孤直凉气倒吸,早已愕然如石。雷打天这个名字他听说过!此人当世之雄,纵连域外蛮荒野民,亦常闻风丧胆呢,哪防他今日会被人困住而为自己亲目所见?今日观此情势,一来不明内情,二来自己尚且受困,三来无技无胆,哪敢多惹是非?他轻轻缩回脑袋,尚未完全退入,雷打天猛然一抬头瞧见了他,冷冷一瞅,似笑非笑地道:“小哥长的好俊,敢情是个高手?嘿嘿,胆子倒的确超凡出众了!”
郁孤直慌忙答道:“老先生误会了。小可乃一介书生,因在岳阳楼上吟诵一句‘产却君山好’触犯了阴龙教被捆至此间,绝非高手,望明鉴。”
雷打天道:“所谓‘防民之口胜于防川’,昔者周厉王让人‘道路以目,’最后终于引来了‘国人暴动,’厉王也因此留下了万世骂名。他们阴龙教无论如何了不起,终归只是江湖中一个组织而已,竟也如此霸道,真真气煞老夫也!说罢,顿足捶胸,须发直竖,怒气冲天。郁孤直不料在此偶遇同感之人,自是兴喜异常,说道:“可惜小生没有您老那样厉害的本领,否则也不会落难。”雷打天一声长叹,无可奈何地道:“没有什么用,双拳难敌四手,我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啰。”

言尚未讫,水中忽然发出巨大轰响,浊浪喧天而起!晨曦之中,一头黑鳞大蟒从湖底钻出,张开血盆大口,从半空中一口吞来,欲将雷打天当作一顿早餐似呢。
郁孤直惊恐过度,抖成一碗水,牙齿格格直响。但姓雷的老头乃是不慌不忙,黄影一闪,威猛健壮的身躯如同大鸟一般飞起,电光般掠过蟒顶,扬手一刀怒斩下去,巨蟒硕大的头部便被他活活砍了下来!一声怪异的嘶叫之后,蟒头落到水中,其项部鲜血带着扑鼻的腥臭喷泄如柱。蟒之命大,虽已断头,整个身子犹在水中狂摆,搅起骇浪惊涛,声势惊天动地。
对面船上少年凉气连吸,不无侥幸地说:“天大好处,这怪物如来袭击我们,结果定然很糟,纵令不死,势必船覆,我等俱成落汤鸡,定叫姓雷的取笑了去。”就在这时,岛上驻守者咸闻惊变,操刀奔来。倘若早来一步,亲眼目睹雷打天刀劈巨蟒之豪举,定然自愧弗如,世间也就少了几个枉死之人。他们见雷打天年老,大呼:“何方老儿,胆敢闯入我教重地!”脚力好的跑近,不讲三四,轮刀持剑便招呼了上去。那边船上少年急得如火燎眉,大叫:“别自寻死路啊!”但一切都太晚了。当先的两人一刀一剑刺杀而来,雷打天待刀剑即将挨上身时步一滑,往左边闪了一步,两大汉刺杀落空,招式已老,正要抽回兵刃以攻他处,雷打天手一挥,大砍刀横扫过来,两颗人头便一起落地。后边慢一点的人目睹此状,往后便跑,雷打天侧身一跃,形如鬼魅附近,几声惨号,武士们个个都断成了两截!
一忽儿工夫,塔下血流四溢,惨不忍睹,郁孤直头皮发麻,骨髓寒透。雷打天回头仰视,长须一昂,在黄袍上揩擦着刀上的血渍,自豪地道:“我倒是个高手嚄!”郁孤直淡淡地道:“可惜冷酷了些。”雷打天嘿嘿嘿嘿的弹足跳起,忽的上来塔来,伸出宽大肥厚、粗壮结实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细嫩圆润的秀气手,紧紧握住,激动地说:“有缘,有缘啊!咱们这对难友,说不定都要死在这个岛上,也算有个伴啦。”
郁孤直不住唉声长叹,“那几个武士本来是给我做饭吃的,现在死在你手里,我们势必因饥肠辘辘而死,哪里还得终老啊?”雷打天道:“这无妨,饭菜我们自己动手做,还可以捕鱼,应该可以活下去。只是,这身衣服穿几年不全腐烂了吗?”沉思片刻,大喜道:“有了有了,我们把那些死人的衣裳剥下来洗好,再保存起来。”说着拖着郁孤直便往楼下去。下了几层,推开大门出来,但见那空地岩石上的十几具尸首却早已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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