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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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一轻。玉袭打横将我抱在怀中,不无担心道,“感觉如何?”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道,“我累了。”
玉袭捏捏我的脸道,“体力大不如从前了。真是差劲。”
我懒得和他争,打着哈欠道,“回去吧。我要睡觉。”手里的佩剑并不长,但好歹也是“佩”剑。我放左放右都不合适,哪知小指一不小心触及剑柄的某某机关,只听“咔嚓”一声,那剑自动缩成了手掌大小,薄而轻巧凉而不冰不知是何材料铸成的。
我对着月光照照,半透明的剑鞘上刻着几粒绳头小字,光线太暗看不分明。我撇撇嘴角只得作罢。
玉袭抱着我按来时的路走回,边道,“本来还想带你去个地方,那也只好明天再去了。”
我把剑小心的塞进里衣,闻言奇意道,“什么地方?”
玉袭笑得眉眼弯弯,道,“天机不可泄漏。”
这家伙!什么个性。我两眼一翻不理他,却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巴巴的讨好道,“是什么地方啊?告诉我嘛。”
“不行。”玉袭笑得狡诈,摆明吃定我的好奇心。“你不是说累了吗?回去睡觉吧。”
“玉袭-----”我拉长声音磨他,“我知道玉袭哥哥是前无古今后无来者绝代无双应世天骄玉树临风举世风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旷世大好人……所以哥哥带我去吧。”
“嘿嘿。嘿嘿。”玉袭笑得那个奸,活像是捡了五百万美元大钞。就在我以为他要答应我的同时,他低头咬了我的耳朵一口,奸笑道,“做梦吧。再吵我就在也不带你去了。”
我嘴巴一嘟,还真不敢再说什么。不带我去是小事,万一吵恼了玉袭,那可就是大大的事了。眼看着我所居住的小院在不远处,我也只得乖乖闭嘴,不吭不哼的做哑吧了。
竹若已经睡下了,院子里一片漆黑黑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虫鸣蛙叫的,莫名多出几分鬼气。
虽然是夏天,夜里的冷风露水带来的寒气见缝插针的弥散在偌大的寝室。
重新洗过澡换上凉爽的睡衣,我迷迷糊糊的上了玉床,玉袭还在梳头,我倒头便要睡去,忽然眯成缝隙的眼中血色朦胧。
“滴答”。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我困得紧误以为是浴池带上来的水滴,随手用袖子抹去,哼哼哈哈的翻过身继续为入梦做准备。
“滴答”。又一滴潮湿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我还是简单的用袖子抹去。
“滴答”“滴答”“滴答”连续三滴粘稠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被扰了清梦的我中火旺盛,抓起身侧的丝被死命的抹去之后,怒拍着玉床睁眼骂道,“混蛋,哪来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坑坑洼洼湿湿漉漉的不规则圆球突然间掉了下来,砸在我的肩上。
肩膀登时粘湿一片,我咕哝了一句,“什么鬼东西?”强撑着迷茫的睡眼坐起来,抱着那东西意图一探究竟。
“啊!啊!啊!”不及反应,自我口中发出三声惨叫登时划破夜的稠寂。好在玉袭之前布下结界,这内室之中的任何声音外头都是听不见的。
那哪是什么不规则圆球呢?那分明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啊!一张眼球暴突没有耳鼻血肉模糊的脸,此刻与我脸对脸德,在我手里发出桀桀的笑声!
我吓得尖叫连连,手一抛,咕咚一声,那头掉在了地上滚了一圈,血流淌了一地。
强烈的恐惧感在黑暗中越发浓烈,我双手并用抱着丝被不停的往床的角落躲,还处在混沌状态的脑里翻来覆去全是血色的画面。
为什么我的寝室里会有人头?我茫然的睁着眼木木的盯着那颗人头,耳边回荡的是不停的狞笑声,魔咒一般侵袭占据着所有细腻的思绪。
手里滑腻粘稠稠的,脸上有什么液体干了的感觉,紧绷绷的难受。我借着墙壁上的珍珠散发的微薄光线细细向着湿漉漉的手掌看去。
映衬在眼里的全是血。满手的血。炙伤我的眸眼。
不等玉袭跑过来,我两眼一翻,两腿一蹬,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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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如水,一波一波湮没五感视听。
沉沉的疲倦里,我坠入无尽的梦乡。
梦里面很空荡,我在空荡中行走。如烟似霭的月色光华浮荡着一曲轻浅的小调。贫瘠的土壤上,一棵开的如火如荼的桂花树,迷离的花影间有一只白乎乎肥嘟嘟的大胖兔子正以异常的姿势躺在树枝上,翘着二郎腿睡得香甜。
我在梦里替它担心,这么只大肥兔子万一把树枝压折了怎么办?
桂花树旁有遗落的斧子,锈迹斑斑的斧子上面刻着字,我拾起斧子想看得清楚,那些像遗世百年的字迹隔着青绿的锈,隐隐约约只有两个字能看出端尾:永远。
是谁与谁的永远?
梦是被呼唤声惊碎的。恍惚有人在摇我,轻轻的道,“小宫子,该起来了。”
翻了一个身,我拨开那双扰人清梦的手,含糊道,“月涟,我还要睡。别吵我。”

“小宫子。”那人还真是坚持不懈,我只觉脑后一空,咕隆的脑袋撞在了坚实的玉床上。
这一撞可是切切实实地撞醒了。我呼痛,捂着后脑,哇哇的叫着手脚并用爬下床。揉清惺忪的睡眼一看。竹若手里拿着枕头,盈盈的立在床头掩嘴偷笑。
这小丫头片子叫不醒我,居然敢来狠的。直接抽了我的枕头,让我睡了个空,大清早的脑袋就与冰凉凉的玉床亲密接触,那叫痛啊!
我哀怨的怒视着竹若,“你…你…你…”了半天弱下势来。由着竹若扶我起来,洗漱更衣后,才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叫我起来,是请的夫子来了吗?”
竹若怔怔的看看我,徒然拍拍自己的头道,“奴婢该死,又把正事给忘了。”
我穿好鞋,径自向摆满早餐的梨木桌走去坐下,问,“还能有什么正事?”
竹若不答话,自言自语的走出寝室,不知去哪。
我郁闷的用嘴刁着筷著,用眼睛巡视了一圈,怎么也不见玉袭的影。
会去哪了呢?我想起昨夜回来发生的那颗人头血案,心里稍稍有点底,想来是去解决那粒人头了吧?幸好有玉袭在,否则今早竹若进来岂不要看见满地的血和人头?
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影像,我顿时没了胃口。胡乱的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配配粥,也只是喝了几口就饱了。
我伸伸懒腰长起身,门外只听彭的一声,竹若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怎么了?”我接过她递来的月黄色字片,打开一看一张帖子,上面写着文绉绉的字眼,我愣是一个字也没看懂。我好奇道,“这是什么?”
竹若扶着椅子气喘喘的道,“这是四宫子的邀请函,请您今日去参加诗社。”
我傻了眼,瞅瞅那帖子又瞅瞅竹若,傻笑道,“什么诗社啊?”
竹若总算缓过气来,转身走到红木立柜旁,打开,在里面翻来覆去找着什么,边解释道,“四宫子喜好舞文弄墨,常常办办诗社笔会的,邀请当今闻名的几位文人墨客同着列位宫子一同前去……小宫子向来不在受邀范围之内,只是如今不知却是为何。”
我坐回到冰爽爽的玉床上,嘲笑道,“不就是听闻我的痴傻病好,想来个下马威什么的……这些满脑子糨糊的草包能做些什么?”
“小宫子切勿这么说。”竹若取出一套雪缎的衣衫,配上一条暖黄色的腰带,回声道,“四宫子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冷傲清孤目下无尘了点,不讨人喜。平时可别说其他宫子就算是二宫子,他都是爱理不睬的,只有七宫子和他有所来往。”
我起身伸直胳膊手任由她替我更衣,竹若虽然健忘,但是说起这堕月宫列位宫子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她又道,“既然是四宫子办的诗社,小宫子穿这套去是最为合适的。小宫子,我知道您人小志远,形式作风一项不落于人后,连扬夜长老都对您刮目相看,假以时日小宫子定是会成就一番大业的。但是小宫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使其他宫子如何说您,也希望您忍着点。毕竟……”
我眯着眼听她絮絮叨叨的,心里犯疑,怎么听这些话一点都不像是竹若会说的,是谁教她说的呢?还说得蛮顺溜的嘛。也罢,反正无论是谁教她说的也都是为我好,忠言逆耳。
衣服换好了,竹若牵我到梳妆镜旁让我坐下,先用银梳梳顺了半长不大短的黑发,随后把散落在眼前的几绺散发挽起找出一支玉蜻蜓固定好,其余的黑发只是简单的梳顺理齐来,找一条金丝细线在发末端的地方小小的束着,披散在肩后。
竹若拉着我站起来,把我转了一圈,又理了理我翘起的衣角拍手笑道,“小宫子生得可真好看。”
我有些不适的纠了揪自己耳朵,问道,“你会与我同去吗?”
竹若转而去收拾碗筷,答道,“这可要是小宫子说得准。小宫子想带竹若去,竹若当然会与小宫子同去。”
既然这样的话,“你知道在哪吗?”
“竹若不知,但是四宫子等一下会派人接您的,所以小宫子不必担心。”
我担心这做什么?“你不要收拾这些碗筷了,也去打理打理,一起去吧……顺便告诉我那些人的身份地位如何,我也好见机行事。省得又被人骂傻子。”
“竹若遵命。”竹若笑逐颜开,似乎能跟我去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就在要转出门去的时候,她忽然回过头来笑嘻嘻的道,“小宫子才不是傻子呢。小宫子是和大宫子一样聪明厉害的人。”
我一乐,就看着竹若一蹦一跳的消失在了门口。
拿出那张月黄色的邀请函,我若有所思地颐着颊心里多有疑虑却不知所谓何事。
如果……如果月涟在的话就好了呢。惆怅的长长叹息,思念还是涌如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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