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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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心烦意乱地走在大街上,脚步因身体不适的关系变得沉缓。
走在前头的房翔细心地放慢脚步,一直在风满楼的前面带路。
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风满楼停下了脚步,他也跟着停下,疑惑地望着盯着一个小贩发愣的风满楼。
他走过去,问他:“风兄,怎么了?”
“是鸽子……”风满楼喃喃地说道。
房翔移目一望,才知道风满楼所说的正是眼前的小贩正在出售的几笼鸽子。
“是啊,鸽子。但,又怎么了?”
“鸽子……鸽子……”喃念着,风满楼黯然的目光倏地一亮,“房翔,帮我买下所有的鸽子!”
“什、什么?”房翔反应不过来。
“买下鸽子!”风满楼手指着被关在竹笼里的鸽子,话语兴奋地继续说,“买下这些鸽子,全都买下!”
房翔拧眉:“风兄,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你先买下它们,我再告诉你!”风满楼急切地望着房翔。
房翔耸耸肩,只能点头:“好吧。”
“零岳晟,送浆停,三四、七戊。”
房翔每念一个字,眉间的皱纹就越深,最后:“风兄,可能是你写的这些字的意思太深奥了,我怎么也看不懂。”
风满楼轻轻一笑:“前六个字的第一个字你只念上头,其余五个字,就只念后面。”
房翔扬眉,依言再念:“雨山成,关水亭……”
觉得有点耳熟,沉思片刻后,房翔展颜:“雨山城,观水亭!”
“对,就是雨山城,观水亭。”风满楼颔道,“雨山城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城镇,观水亭则是这个城郊的一个让游人歇息用的小亭子。不过,因为那里闹鬼的关系,很少有人会去,却有很多人知道。”
“那,后面的四五、七戊是什么意思?”
风满楼反问:“四和五加起来是多少?”
“九啊。”
“戊在天干中的排位是几?”
“第五。”
“现在你把这些数字加起再念一遍。”
“九、七五……风兄,这些数字加起来该不会是九月七日……五是什么?”
“七加五是十二,所以,最后的答案是,雨山城,观水亭,七月十二日。”
房翔听罢,收起手中的字条,猜测:“风兄,你不会是想用字条把这些字写上,然后绑在买来的鸽子脚上,让它们送信吧?而收信的人是一个可以解读信里内容的人。”
“没错。”坐在桌前的风满楼点头。
“可是,它们都不是信鸽,只不过是些平常的鸽子而已。”站在风满楼面前的房翔说道。
风满楼却仍然笑着:“不管它们是不是信鸽,这些字条都有可能送到那个人手中。”
“我不懂。”房翔坦白。
风满楼把手伸到衣襟,不久后,他掏出了一个香囊。
“啧,风兄,是哪个姑娘送的定情物啊。”房翔一见到风满楼掏出来的这作工精致的香囊,一阵唏嘘。
风满楼没有再意房翔的调侃,只是把手中的香囊递交给房翔:“你闻闻里面的味道。”
房翔接过,稍稍打开香囊的封口,放到鼻子上轻轻一嗅后,惊诧地抬头盯着风满楼:“求凰?!”
“对,这就是十分珍贵并且罕见的一种药材——‘求凰’。”风满楼抿嘴笑道,“只要让这些鸽子吃下‘求凰’,它们就会不受控制地找寻‘凰’。除非它们找到了‘凰’——否则,它们不会停止寻找。”
“凰”是另一味药材,同样的珍稀少有,并且,它比“求凰”还要难找数倍。
但,因为“凰”是能治愈百病解百毒的神药,再怎么难寻也好,人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采到它。
“求凰”本身也有不少药用价值,但因它是找到“凰”的最佳物品,人们多是用它来找“凰”。
让飞禽走兽吃下“求凰”,它们就会依靠它们敏锐的行动与嗅觉,在“求凰”的药效下,会不停地找寻“凰”,除非死去或者找到“凰”,否则它们不会停下。
想找“凰”的人则跟在这些飞禽走兽的后面,得以最快捷地找到“凰”。
不过,“求凰”跟“凰”这两味药材传言已经绝迹,且再没有人拥有。现在见到风满楼拿了出来,让房翔真的有些惊讶。
“风兄,你难道是想把信送到拥有‘凰’的那个人那里?”房翔疑惑地问道。
既然风满楼拥有“求凰”,那就代表某一个人可能拥有“凰”。
风满楼要写的信,就是要给予那个身上带有“凰”这味药材的人。因为鸽子被喂下“求凰”后,它们就会凭依感觉与嗅觉不顾一切的依循“凰”所发出的淡雅芬芳寻找“凰”。
“不,我想找的是,身上拥有跟‘凰’相同气味的人。”风满楼的目光慢慢敛聚,凝视窗外的某一处。
“那个人是谁?”房翔脱口而出。
“药王。”风满楼的声音深沉,“真正的药王。”
“房翔,写完后,在这些字条上加一个墨点,并在这个墨点后画一个三角形。”
“这有什么意义?”
“墨点是全黑的,是满的意思,也就是我的名字的代号。而三角形,就是告诉收信的人,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当房翔依照风满楼的嘱咐,来到空旷的地方放飞所有被喂下“求凰”的鸽子后,便到街市上,想要买些治疗伤口的药给风满楼。
但,在他转身正要走入一间药铺里时,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盯着神色有些匆匆的人,房翔一脸深思:这个人,他见过……对了,他就是与严京派去的人接头的人——那个神秘人的属下!……他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那个暗中操纵朝廷里所有阴谋事件的人也在这里……
沉夜漫步于曦月山庄的园林中,当一阵秋风吹过,把他从来不束起的披肩长发全部撩起,露出他一直隐于发后的脸庞。
这是一张干净清爽的脸,让人看上去都会感到平和、舒服。
只是,这张俊逸的脸庞此刻带着淡淡的愁,略浓的眉毛向中间集聚,把眉间的皮肤夹出了几缕纹痕。
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满楼的消息……
仰望被秋风吹落的枯叶,沉夜心烦地想着。
脚踩在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响应他的郁叹,让沉夜又是一阵怅惘。
此时,一片黄叶在面前旋落,沉夜不由得伸手接住。
可,他刚接住这片落叶,一只鸽子由天而降,直接站在他摊开的掌中。

沉夜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这只鸽子就倾身倒在他的掌心。
生病了吗?起初沉夜是这么认为,但当他轻轻捧起这只鸽子,看到鸽嘴上那淡淡的红时,他又是一愣。
是被喂下“求凰”后,才会出现的现象……
没有呆滞多久,沉夜急切地翻至这只鸽子的脚,果然如他所想,他在鸽子的脚上找到了被绑在上面的一个小竹筒,并从竹筒里抽出了一张字条。
信很快地便看完了,而人,眼里的愁已经散去。
是满楼,他来信了……有他的消息了!
风满楼倚靠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天空,看见不时间飞过的鸟儿时,他的嘴上泛过隐隐笑意。
他清楚地记得,年少时的他跟他,因为贪玩,经常被家人关在家里思过。
可这样,还阻止不了他们的好玩之心,他们变着法子来传递各自的消息。
会利用“求凰”与“凰”是因为他家里正好珍藏有这两味药材,而对药的好奇心浓重的他就偷了这两味药材,说试试看是不是像外人所说的那样,吃下“求凰”的动物会不顾一切的找“凰”。
他给了他“求凰”,他自己则拿着“凰”。因为害怕家人发现,他们写的字都是隐藏在别的字里的。
可是,他们刚刚试验了几回,他家里的人就发现“求凰”与“凰”不见了。
他当时害怕被家人重责,情急之下把整整一包的“凰”吞了下去,可是,他还是被家人发现了。因为,吞下整整一包“凰”的他,自那以后,身上就带着“凰”的那种芳香,怎么洗都洗不掉,就像是天生的一样。
而他身上的“求凰”,在他的家人误以为也被顽劣的他一同吞掉而没被收走,因而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求凰”的药性在他身上发作了呢?
要不然,为什么他总是不断地追随身上有“凰”的芳香的他……
九月十二日,离今天还有十天,那么十天后,他……会出现吗?
秋高晴朗的天空下,风满楼沉思。
房翔站在曦月山庄的云梯下的时候,满心疑虑。
他是跟踪那个人来到这里的,而且,他看到了他走上了曦月山庄。
可是为什么是曦月山庄?还是……那个神秘人跟曦月山庄有关?
如果是……那么曦月山庄为什么要让假的药王进宫就可以说得通了……
——因为,要毒杀当今皇上……
房翔凝眸,快步踏上那仿佛直升天际的云梯。
“主上,宫里传来消息,严京已经掌控整个朝政,所有不为我们所用的人已经被铲除。”
负手而立的人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很好。”
“对了,让严京布置那个‘药王’进宫的事,他做好了没有?”
“回主上,严京已经把一切都办妥,只等‘药王’入宫!”蹲跪的人低头回答。
“哼,那就最好不过。——等到‘药王’入宫,并宣布皇帝已经无药可救——我想,大家都会相信皇帝老儿活不成了。死——当然就是狗皇帝的最终下场……”
本还有话,但突然止住,蹲跪在地上的人疑惑地抬头,正好看到一直伫立的人手中已经拈起一粒小石子。
稍一运气后轻掷,这粒小石子便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至不远处,并凌冽地穿过树茎,把树身穿出了一个小洞口——
“唔!”甫一听到有人痛哼,一个快速跑开的人影便出现在这两个人眼中。
“什么人?”跪在地上的人欲冲上去追,却被拦住。
“你不用去,已经有人去追了。”冷冷注视着那个飞快没入林中的人影的视线,紧接着,看到了一个深色的影子尾随这个人影深入林间。
很快地,这个黑色的人影消息在这两个人的视线里。
“啊,那个人是总护法。”跪在地上的人此时已经站起。
“对,是韩笙。”他抿嘴冷笑,“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我不信他还能逃过韩笙的追捕。”
身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角落中,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当他确信他一直紧追的人已经逃掉之后,他手边的一面墙壁被他击陷。
可恶!
他眼中的怒火狂烧着,脸因为气极而轻颤。
他脸上的那道丑陋的疤痕因他的颤动,仿若在不断挪动的蜈蚣——令人心惊胆颤。
感到有些凉,于是风满楼关上窗门。
等到他望向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时,他微微蹙起了眉。
房翔怎么去那么久?
正想完,门外一阵响动,房翔脸色惨白地撞门走了进来。
“房……”风满楼刚想开口唤他,房翔便狂喷了一大口血液,倒在地上。
“房翔?!”风满楼惊骇地冲他跑过去,抬起他,“房翔,你怎么了?房翔?!”
衣襟已经被血液染红的房翔竭力地张着眼睛,想要对风满楼说什么,但最后,他闭上了眼,倒了下去……
“房翔?!房翔!……”
那时间,只有风满楼惊惶的声音不断地响着。
这只鸽子嘴上的红晕很淡,明显的,它吃下“求凰”的时间很短。
况且,信上所说的地方“雨山城”不就是离曦月山庄不远的那座城镇吗?
这么说,满楼现在就在雨山城里喽。
沉夜这么一分析后,便再也坐不住,他放下手中还在昏迷的鸽子,站了起来。
他已经做好决定了,明天就到千碧山下的雨山城里,至于“关水亭”,打探一下,应该可以知道了。
信上说,绝不能够让第三个人知道,是不是满楼他,真的惹上了什么麻烦?
如果是,那他当然越快找到他越好。
房翔受了很重的内伤,尽管风满楼喂他喝下了药,但并没有什么成效。
风满楼不顾自身的伤势替他动气疗伤,还是不能让昏迷的房翔清醒。
心急如焚的风满楼用脸巾不停地擦拭着房翔不断冒出的冷汗,在发觉房翔呼吸越来越微弱时,着实慌乱起来。
“房翔,你一定要撑住,很快地,只要他来了,你就会好起来的,房翔……”
可是,约定之期是十天后,房翔能撑过三天已经不错了。
一想到,风满楼急得几乎跳脚。
算了,赌一赌吧,看能不能在这三天里见到他。
兴许,他就在这个城市,他会最快时间接过那些字条,会如他祈求,最快时间赶到。
明天,他就到观水亭去等他——凭借那一缕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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