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暂留冥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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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周先生让在下传话于你,”封络将手中折扇转了数圈,“话很短,却是颇费思量。不知朔大人可想一听?”
“废话就免了吧小、封、护、法,”你的装束变化太快,让人很不习惯诶,“——我看小夏近日说是下山办事,怕又是被你给逼的是吧?记得她说过什么来着?——‘吾尝信,忍一时风平浪静,船到桥头自然直;然则是可忍孰不可忍,苦海无边,唯有回头是岸方为正途……’什么的,究竟说的是谁呢——?”
左护法的脸黑下三分。
随后,鹅黄丝衣的少女悠哉一笑,故意拉长了声音,“左护法大——人可知——之乎~?”
封络嘴角一抽,俊雅面容一时几乎扭曲僵掉,还好碍于面子及时调整过来,语音也刻意压低了几分:“住嘴,此事不足为外人道!”
“什么?……噗——!哈哈哈……”镂月一听,顿时笑得前俯后仰,“还‘不足为外人道’啊哈哈哈哈……小封你越来越风趣了~!!‘此事’——哈哈哈……‘外人道’~~~——”若是被人家知道了他暗恋易夏整整五年不敢表白,他堂堂冥阳门左护法的面子往哪搁?虽然镂月很想加一句:往哪里搁皆可,只要离我百米远。但是碍于封络阴沉成煞气的气场,还是决定暂时不言。
被莫名其妙嘲笑的人嘴角抽搐更甚:“……你笑够了么?不想听令尊之传话我亦无需顾虑,反正——”
镂月蓦地正色,仿佛方才发笑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一般:“咳~!左护法请讲,在下定当洗耳恭听……”
“留于冥阳门五日。”
“……”镂月怔住,“哈——?”这是什么?玩笑?恶趣味?整蛊?“留于冥阳门五日”——这是什么意思?!
“信不信由你。我可没有必要证实其真假,决定全在于你。”啪的一声展开折扇,封络一脸不负责任的表情只让镂月有“好欠扁啊”的感慨。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你可不可以先解释一下,为何绵绵也会在这里?——你在这里躲我并不稀奇,但绵绵躲我这就说不过去了吧?”少女歪头,视线定在绵笙脸上,“抑或是小封你将绵绵安置在这里是为了拦住我?还让绵绵和我动手,是想趁机逃离吧?”
“没有。绝对没有。”肯定语气,外加心虚意义明确的远目。
以为不承认就可以逃脱责任吗?小封你真的好天真啊……镂月意味深长地扯开一道浓重的笑容。封络知道,又一个关于自己的阴谋已经从这里悄然诞生了。
“话说回来,这位兄台是——?”封络终究还是注意到了某座冰山。方才绵笙与羽宫交手时他便一直在侧,只不过隐藏气息立在了揽云亭一根圆柱后,然而这一交手便使得封络了解到羽宫不是什么小角色……想来那时的隐藏,于在场几位高人而言还真可谓是白费心机了……
“这位公子名叫羽宫,如今可是我镂月的同伴~!”少女昂首,全然一副自豪模样,——反正有的是自豪的本钱嘛,——你想想,他可是羽宫啊,完全超出凡人范畴的羽宫啊!这能不令镂月自豪吗?
“哦?”封络略一倾身,作揖道,“实在失敬,在下封络,方才下属绵笙无意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羽宫亦作揖道:“岂敢。”
客套了极短的几句,镂月告辞回小筑;封络有事前往留凤阁,绵笙则留在揽云崖等一位“不知身份”者。镂月和羽宫自然知晓那人是谁,可也无心多说。
如此也罢,留下来也不是不行。有吃有喝有玩,何乐而不为?唯独不放心的就是门主会不会耍什么花招,到时候又有一堆麻烦事等着。不过也好,闲来无事,玩玩又有何妨?总不至于令她镂月一天到晚闷着无事可乐罢,——那样还不如让她学着羽宫做“冰山”咧~!
待到渐渐入夜,冥阳门中只余寂静景象,山中升起微寒薄雾,淡得只能模糊视线。楼阁飞檐大都沉寂于夜色,仅数扇窗内透出微弱零星的烛光。向外看去,远方山峦起伏,即使借着皓白月华,也都显出森然缥缈,若隐若现于茫茫山岚。
龙析知道自己半夜起身惊动了同住小筑的镂月和羽宫,他们同属那种厉害到古怪的类型,连气息的变动都可能为他们所察觉。相比之下睡得比猪还死的凛溪显然离这种境界尚还差出九天之外,——也不知该为自己未被其发觉而庆幸,还是为其之修为过浅而暗暗哀叹?笼统来说,还是先办“正事”为妙……

凭借朔部成员最基本的情报能力,龙析早已得知慕幽所在。只是……凛溪他会做何感想?不、不对,凛溪不会有什么感想,最多在心中对他的注(误)解上再加上:花心、连盲人小姑娘都勾引、没有节操……
那么,他岂不是做人做得很冤?
冥阳门夜里竟无一名门人巡视,着实令龙析讶异了一番。他扫视一眼夜色中巍然屹立如绝壁的紫谙楼,不禁蹙眉。
关于文琮的事,其实一直都很不明朗。从未曾见过其面容,从未听闻过较为可信之有关事迹。对文琮最多最多的了解,尚且停留在“冥阳门门主”这一层面上,——这或许与其深居简出的习性有关,又或许与其手段有关。毕竟在前两日有幸闻其声之前,龙析还一直以为江湖双门之一冥阳门的门主理应是一位有着一尺山羊胡、半尺仙风眉的五尺老寿星……
咳——看来有些糟糕:原来选择跟随朔大人最需要注意的问题其实不是她的“危险性质”问题,却恰恰是“被她同化的危险度奇高”问题啊……龙析感到一阵阴风袭上颈侧,表情随之渐渐僵化。
半晌,自己在心里扇了自己“左右左”三个耳光,脚步终于迈出燕陌小筑。
从窗缝里窥视其行动的镂月不禁感慨道:“所以说,像龙析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注定是要纠结在一些鸡毛蒜皮事件上的呢~”说罢,煞有介事地摇头作遗憾状。不过镂月身后的羽宫却并非持此想法:“他只是太过于执着而已。”
转身将窗阖上,镂月坏笑:“执着什么?看他转眼间表情变化个好几次的样子,难不成在挣扎自己是否该夜半跑去‘幽会故人’——?羽宫啊羽宫~,你的想法在这俗世之中究竟该如何是好?”
“在下未曾这般想过,”少年清如山泉且略带磁性的言语淡淡流淌,“只是感到……他必定首先考虑凛溪之事,接着考虑文琮之事,最终考虑你……”
“哦?那么缘由何在?”少女负手倾身,稍稍拉近两人距离,尔后顽皮一笑,“你胡乱猜的么?”……难道是传说中的“第六感”?——没这可能的啦~!
羽宫默默凝视距自己双目一尺三寸处似笑非笑的那张白玉般面庞,仍面无表情且严肃认真道:“龙析起始时面带无奈,后面色阴沉,最终面有矛盾之意——”
“——停!”镂月额上青筋微现,只想着“龙析你那些所谓矛盾什么的统统修长城去算了”,脸上兀自维持着笑颜,“——现在回房睡去罢~……”一副心情还不错的姿态。羽宫含糊应了一声,随后移步回房。
镂月立了片刻,也笑着摇头离开。只见轮廓的支窗于是也沉入静谧之中。
另一边,龙析叩响一扇镂雕海棠的木门,叩门声长短参差不一,——乃是昔日朔部部众之独特暗号,原本以为今后再无用处,未料想如此时期竟也有所需要了。不禁轻笑,念起那时接下任务时各人之种种,似乎仍旧脱不了感慨之心。
慕幽怯懦羞涩的声音自门缝里透出几分:“龙析大哥,请进……”
“不来开门么,慕幽姑娘?不会是想让在下破门而入罢——”话音未落,只见木门倏忽大开,一袖枣红鬼魅般袭来,龙析侧身,趁绵笙出手的那一刹那顺势斜身擦门而入。绵笙怎会罢休,反身伸腿绊去,被龙析一跃避过,于是又一记长腿横扫,略拧纤腰,掌风如潮推抹而出。龙析勾唇一笑,闪避之间偶尔拆招,不时横截纵拦,足步如舞如风。
两年苦练之轻功可非无用功,一掂一挫间身影几不可察。绵笙一张美艳脸庞上闪过一丝惊骇,转瞬即扬手,弹指间嫣红粉末如雾四散。
“——‘绵烟采雾’么?”龙析悠哉含笑道,“渗入蒙汗药与酥骨散而已,你又能奈我何?况且……”说着一手抓过一旁懵懂状态的“小绵羊”慕幽——
只见绵笙额上青筋跳动……
“——该死的龙析,竟敢拿慕幽作挡箭牌!看我怎么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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