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金未出兵,高第已撤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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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五年十月,高第到山海关赴辽东经略任。
与高第的第一次见面,袁崇焕就很不愉快:新上司的老态龙肿倒也罢了,只那一副故意装出来的作派,就让袁崇焕感到特别别扭,一种不祥的预感也油然而生。在经略衙门大堂上,高第召集部属一个个点卯训话。
轮到袁崇焕了,沙哑的嗓音哆哆嗦嗦喊道:"袁崇焕!"
袁崇焕上前一步:"卑职在!"
高第好象看什么稀奇似的,反反复复看了他好一阵,这才开口问道:"你就是要守宁远的那个……那个袁崇焕袁参政么?"
袁崇焕不卑不亢答道:"正是卑职!"
高第眼里射出两道冷冷的光:"守?守得住吗?"
袁崇焕不假思索高声道:"卑职守得住!"
高第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迟疑了一阵,不再问话,只将阴冷的目光又一次射向袁崇焕,随即不大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宁远吧,过几日,本经略自有军令给你……"
从高第那阴冷逼人的目光中,袁崇焕感觉到了一种压抑;从他那话里有话的言词中,袁崇焕意识到了新上司与孙承宗有着极大的不同。他不由地又想起了为孙承宗送行时的那一幕--
在孙承宗的那间简朴的书房里,孙承宗对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元素,这件事也该让你明白了--老夫两次乞休,不是老夫不愿干,是他们不让老夫干哪!如今这世道,顺九千岁者昌,逆九千岁者亡--你看,皮岛的那个毛文龙,虽然屡屡损兵折将,却稳坐皮岛,还说是立了‘奇功‘,为什么?不就是年年‘饷不出京‘孝顺了魏忠贤和他那一帮干儿义孙了么!马世龙柳河之败,固然该罚,但也罪不至此,又为什么?不就是马世龙为老夫所重用,而老夫早就是魏忠贤的一颗眼中钉么?"
他说:"委屈老大人了……"
孙承宗道:"说不上委屈啊,毕竟国家事大,个人事小--千百年来,总有人不计得失,纵有百死而不悔!即如现在,面对辽东失地和难民,就是没有老夫,也总还有人挺身而出的。比如过去的熊廷弼熊大人,比如后来者的你……"
他说:"老大人作为帝师大学士尚且如此,何况下官?"
孙承宗道:"眼下你还不至于如此,干下去吧。"
他说:"可是,新来的上司未必……"
孙承宗道:"努酋未除,失地未复。老夫走后所指望者,你一人耳。元素啊,你不必气馁--老夫十分欣赏你‘知其不可而为‘和‘尽其在我‘那两句话,你不会让老夫失望的……"
高第代替孙承宗的消息,同样很快传到了盛京。
努尔哈赤大喜过望,当即召集四大贝勒和参与机密的众臣齐集大政殿,说话声音也比平时高了许多:"喜事啊!大喜事--八月间,南朝杀了熊廷弼,前不久,又逼走了孙承宗。敢和我大金对抗的,南朝也就是这两个能人。可如今怎么样?一个死了,一个走了,都给我们让了路啦。汉人有句话叫‘自毁长城‘,什么叫‘自毁长城‘?你们瞧瞧--这就是!别看南朝那个皇帝木工活做的好,‘自毁长城‘这事也干得挺漂亮的。还有那个割了*的太监叫魏什么……什么忠啊贤的,净是瞎扯蛋嘛!他派了个高第到辽东,听报说此人庸懦无能,老得都爬不动了,还能干啥?上天保佑,我们出兵伐明的时机又要到了!这可是南朝那个木匠皇帝还有那个什么忠啊贤的给我们送上门来的……"

说到得意处,努尔哈赤把手一扬,叫道:"取地图来!"
皇太极早有准备了,立即拿出最新绘制的地图,摊在一张大桌子上,道:"父汗,请看--"
地图上,曾经有过的海西扈伦四部、东海女真大部和建州三卫诸部的名字都消失了,它们的领地俱已归入大金国的版图;大辽河以东、曾经属于明朝的大片土地也都插上了大金国的旗帜;位于最南边界的辽阳,更是标示得十分醒目--这座昔日明朝辽东的首府,如今已是大金国的新都城了。
头戴貂帽、身穿黄袍锦衣的努尔哈赤高壮魁梧、神采奕奕,长方形的脸庞上带着掩藏不住的激动和喜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仔细地审视着地图,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不曾漏掉过一处地方。看着地图上属于大金国的山山水水和大小城堡,努尔哈赤得意非常,忍不住笑了起来。紧接着他那锐利的目光又越过大辽河,在广宁稍稍停了一会儿,接着又看了看锦州、右屯、大凌河、杏山等处,而后便紧紧地盯着宁远--他伸出手在地图上比划测量、估算着辽阳到宁远的距离,之后,又思索片刻,便用力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道:"下一步,就该轮到收拾它了!"
大殿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天寒地冻,山河皆白。殿堂内,制作考究的白铁炉子里正燃着通红通红的木炭,春意融融,气氛炽烈。
"你们看,这枝山参多好看多壮实--"谈兴正浓的努尔哈赤取过身旁桌子上的一枝老山参,改了话题。他将手里的老山参晃了晃,又用手轻轻地一捏,众人看时,即见那枝老山参便已碎了。努尔哈赤顺手将它丢在地下,看也不看一眼,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可谁能又知道,它里面早已经被虫子蛀空了,只剩下这好看的一张皮。"
"好好的一枝参呀,咋就成了这般模样?"大贝勒代善瞪大了双眼。
"真是太可惜了!唉……"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同时接道。
"南朝,如今也就象这枝老山参了--"努尔哈赤不甚满意地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别看它外表依旧是堂而皇之的样子,其实肚子里早就开始变质了、败坏了、腐烂了。"
"要不--"四贝勒皇太极待努尔哈赤话音刚落,不失时机地说道:"要不,在我大金铁骑面前,南朝这几年怎么会屡战屡败,真是不堪一击呢?抚顺、清河、开原、铁岭、沈阳、辽阳……辽河以东这么多的城堡,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捡到了我大金的菜篮子里啦?"
"四贝勒说的很是在理--"努尔哈赤赞许道,但似乎意犹未尽,接着又问四大贝勒:"哦,我曾让你们几个读过一篇《卖柑者言》的文章,还记得说的什么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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