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孙承宗要“清君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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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的确是往京师而来,可是当他到了通州,却接到了连皇上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一道"圣旨"。在严旨切责之下,他只好打消进京去见皇上的念头,忧虑重重地返回山海关。
其实,孙承宗并没有带一兵一卒--跟随他赴京的只有他的一名老仆和随军赞画鹿善继两人而已。
孙承宗早就有了返京弹劾魏忠贤的考虑:去年叶向高、**星、高攀龙以及杨涟等人被斥逐之后,消息传到山海关,孙承宗已有心上疏论魏忠贤之过。但想到奏折未必再能由皇上亲览,因此就以贺圣寿为借口请求返京,以便向皇上面奏。但一直到十一月十四日朱由校的生日过后,也没有得到朝廷的任何回复,孙承宗只有作罢。
前些时候,魏忠贤下旨逮杨涟、魏大中、左光壮等六人入诏狱,魏大中之子学伊、左光斗之弟光明,先后投奔保定府定兴县的鹿太公家。鹿太公,名正,鹿善继之父。鹿太公刚直善良乐于助人,遇有难者,甚至不惜倾家以助,远近皆以"太公"称之。对杨涟、魏大中、左光斗等人被逐被诬被逮之事,鹿太公甚为同情。所以魏学伊与左光明二人来投,鹿太公不仅热情接纳,而且与容城一位举人孙奇逢商议助人救人之计。孙奇逢说,最好告诉孙承宗大人。于是,鹿太公慷慨解囊送二人东去关门,并给鹿善继写信要他帮助魏学伊和左光明。
接到父亲的信,鹿善继即引魏学伊与左光明见了孙承宗。孙承宗当即决定再次入朝向皇上面奏,并且与鹿善继商定借巡视蓟门之机,请求入觐。孙承宗当然知道这一次请求不会得到回复,所以在刚刚送出入觐的请求之后,就立即动身出发。可万万想不到魏忠贤得到消息更快,而且抬出了祖制严旨阻止了他。
孙承宗再一次失望了,更确切地说是绝望了。在返回山海关的路上,他没有再讲一句话。他的整个身子就好象掉进了冰窖,而且无以自拔。他在心底对自己说:"皇上庸懦,阉宦揽权,朝政**,阉党逞凶,大明自己给自已经掘好了坟墓,亡国,就近在眼前哪……"
回到山海关,孙承宗作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再次上疏乞休。就象第一次乞休一样,乞休疏写毕拜发之后,他又一次感到了无比的轻松和愉悦,也又一次仿佛已经置身局外,既无是也无非,既无悲也无喜。连他对老仆和鹿善继吩咐的话语,也出奇地平静:"国事,已不可为;老夫,也已成老朽,更是不可为了。自今日起,老夫将闭门读书,只等圣旨颁发,即行归乡不再入官场一步。此前,也不再会见任何部属,请他们各司其职,耐心等待新上司吧。"
一直在宁远的袁崇焕一听说孙承宗第二次乞休,更急了。
他虽然不清楚孙承宗这次又要乞休的实情,但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孙承宗又一次难迈过那个坎了。不然,以孙承宗的为人,他决不会二次乞休的……
他只将诸事稍作交待,又简单丢下了一句:"我这就去山海关!"便带了两名随从立马扬鞭上了路。到了前屯,他也不顾随从的劝说,不吃不喝,甚至连家也不回去看一眼,仍旧马不停蹄地往山海关方向急驰而去。
到了山海关督师衙门,袁崇焕虽然像第一次一样闯了进去,但再也见不到孙承宗了。因为去后宅的大门紧闭,袁崇焕无法再往里面闯了。老仆劝他回宁远,他不干;鹿善继劝他,他也不干。他说话斩钉截铁,没有一点的余地:"我就在督师衙门这儿死等,等孙大人开门见我,等孙大人回心转意,等孙大人亲口答应:九月到宁远看阅兵大典去!"

可孙承宗就像铁了心似的一心乞休,就是不出二门,不见袁崇焕;袁崇焕呢,也一样铁了心似的,执意要力劝孙承宗收回成命。两个同样倔犟的汉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僵持着……
幸而有朝廷的圣旨及时雨般地传下来,这才让心急火燎般的袁崇焕重又安下心
来--那道圣旨写着:慰留孙承宗。那理由依然是:辽东乃非常之地,大敌当前不宜换帅。
实际上,是侦探孙承宗行踪的锦衣卫校尉们帮了忙,他们回京如实向魏忠贤作了报告:孙承宗进京,同行只有一老仆一赞画,并无一兵一卒;回到山海关后,也只关门闭户没有会见任何人。魏忠贤一听,有些后悔了:"原来是这样,咱家竟然冤枉孙大学士了……"
但朝廷上攻击孙承宗的浪潮依旧一浪高过一浪,大有不拿掉孙承宗便不罢休之势。魏忠贤不好明令停止,便采取"慰留"的老办法了结了此事。
过了几天,魏忠贤又召集众人,吩咐道:"‘清君侧‘一事到此为止,在没有找到替代孙大学士的人选之前嘛,都不要再提了。嗯!想想看,要是没有一个能人守在山海关,挡住鞑子不让他们进关来,咱家日子如何好过?大家日子如何好过?明白不?"
"明白了!"
"明白就好,咱家就不再操这份心了--哦,听说孙承宗和那个广东蛮子又筹款修复了几个城堡,什么锦州啦、右屯啦、大凌河小凌河啦……几次上疏请拨款,都没有给人家。这不是一件好事嘛,咱家也不想让他们背债,既然慰留大学士,你们就告诉兵工户三部,不要再推三阻四地拖了,快发下去!明白不?"
"明白了!"
"明白就好,咱家这就又放了一处心了。接下来呢,也该让咱家看看杨涟一干人的下场了,明白不?"
"明白了!"
"明白就好,咱家就等着瞧好罗。都下去吧,各务其事,不要辜负了咱家对你们的一番厚望,啊!"
魏忠贤的话就是圣旨,一干喽罗也的确干得漂亮:天启五年的七月,杨涟、魏大中、左光斗、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等六君子先后毙于诏狱……
魏忠贤兴奋了好一阵,接着又吩咐:"大家干得还不错,可是,大牢里头还有一个熊廷弼,关进去已经好几年了吧?这个人罪大恶极,该咋办不用咱家再给你们说了吧?嗯!"
"爹爹,孩儿们……这就立刻去办--"崔呈秀移步上前,却也有点迟迟疑疑:"只是……此人有点儿特别,在皇上那儿也还挂过号,不知……"
"这么说--"魏忠贤一脸的不高兴,"还要咱家再去会会皇上了?"
"杀鸡焉用牛刀,不劳九千岁大驾了--"侯国兴这时正好一脚踏进门,听了魏忠贤这句气话,又看了看低着头毕恭毕敬站在阶下的一帮兄弟,只是抿嘴一笑,当即快步上前,附在魏忠贤的耳边低语道:"孩儿听说冯铨和熊廷弼一向有隙--所以呀,只消孩儿给他稍稍一点拨,他一定尽心又尽力帮九千岁除此一害的。"
"那好,国兴,咱家就坐等你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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