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为商定恢复之谋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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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前的一段时间,袁崇焕在处理公文的间隙,又把已经考虑差不多了的五年复辽方案细细地梳理了一遍——其中的几个关键地方,也都和三大将以及程本直等一些幕僚反复商讨过许多次了。
端午节翌日,袁崇焕刚考虑好以“为商定恢复之谋”为题、正准备将五年复辽的具体方案向朝廷报告时,突然想起云南道御史毛羽健为此事曾以“五问”上疏质疑,其意显然是不大相信自己、担心自己不能克期覆命而有负圣恩——其实,袁崇焕也清楚,朝廷上下持这种态度的大有人在,又岂只毛羽健一人。
“此折,就由此问答切入主题——”袁崇焕灵机一动,也便有了这次奏折的新写法,“彼既有‘五问’问,我则以‘五答’答:一,既可由此上报五年复辽的具体方案,请皇上进一步了解自己关于复辽大局的战略问题及一些具体举措的考虑、从而增强并坚定信心,起码也能起到一点使之不再左右摇摆的作用,比如对“抚西而拒东”这样重大战略的朝令夕改等;二,同时又回复了毛御史的质疑,从而让包括毛在内的许多对自己持怀疑态度的人稍稍放心,这自然也消减了朝廷上能左右皇上视听的许多隐患;最后,也算因辽事而为世人以及后来者留下一段“五问”“五答”的佳话——三得由一举,何乐而不为?”
云南道御史毛羽健的“五问”是:
督师袁崇焕对陛下曰五年灭敌。臣心壮之。然恐此
语非平日成算。迫于顾问。猝然以对耳。臣今有五问。
一问方略。从古御胡。攻守两策。故有犁庭扫**。
亦有垦田积粟。今督师果厉兵秣马往击之乎。抑缮隍治
堡。彼来而我邀之也。或十年不犯。或一年数来。我将
何以待之。
一问兵制。从古名将料敌治具。有以八万而破百万
之众。亦有攻终始谓非六十万人不可。今督师果止用关
门见卒之十二万乎。抑大举时或别有调拨也。如止用见
卒。则以少击众。十围五攻政未足言。如别有调拨。则
沿边胜兵不下三十余万。何不见一疏一檄以备调迁乎。
一问粮运。我成祖北征。先议馈运。今督师果因粮
于敌乎。抑师行粮从。尚需内地之暂输也。如果因粮于
敌。则极目平沙。无粮可因。如尚需转输。则自有辽事

以来。旧饷亏百万。新饷仅支目前。司农无两年之积。
未见讲积贮之法。何悠悠也。
一问局势。辽事初起。有五路进兵三方布置及用西
虏及朝鲜之说。俱不可。今督师之于插汉。果必款之可
持。即不为我用。亦岂为我害乎。其于毛文龙。果见此
兵之得力。可以牵建虏。又可以钤建虏。此之局势。不
可不察。
一问善后。辽土陷没久矣。五年不能复。祸固不可
言。即五年能复。辽沈间冷日沈沙。千里无烟。我即得
之。彼毛怜海盖诸夷。开原鉄岭诸卫。能不置重兵以守
之乎。即置重兵。能不转饷乎。今兵十二万。以守关门
而有余。他日兵三十万。以戍辽而不足。今饷四百万。
以养关兵而尚不足。他日饷四千万。以养戍辽兵而益无
余。将竭天下之力供一辽。事有不忍言矣。
对于毛羽健的每一问,袁崇焕都有了已经趋于成熟的考虑、或者早就作了周密布置——有的已经做,有的正在做,有的即将开始做,在赴任至今十个月多一点的时间里,他和部属们都在脚踏实地地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是有人说他“好漫语”“既自欺又欺人”甚至“欺皇上”吗?他只有埋头苦干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去岁七月十四月平台召对后,有不少朝臣赞许他、鼓励他、支持他,但同样也有不少朝臣批评他、讥讽他、反对他。他当然感激对他的那些赞许、鼓励和支持,同时也很重视对他的那些批评、讥讽和反对,他就在这些赞许、鼓励、支持以及批评、讥讽、反对之中不断地评判、验证和修正着“五年复辽”的具体方案。今天,他也终于能够把它写出来,交给皇上、交给朝廷、交给那些赞许、鼓励、支持以及批评、讥讽、反对他的朝臣们。他期待着更多地赞许,也期待着更多地批评,然而他更期待着的,是皇上的理解与支持,最起码不再朝令而夕改……
当然,对于军机大事,他更深知“可言者未必可行,可行者未必可言”以及“密成泄败兵家最忌”的道理,因此,在他的奏折里,他只能写他该说的,也必须隐去他想说却不该说的——在打好了腹稿之后,他顺手取了一沓纸,拿起笔便开始写他的奏折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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