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魏忠贤得意地笑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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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三年(1623年),是大明朝的又一个京察之年。
京察,就是朝廷对京官例行的考察,每六年进行一次。其方式是:四品以上大臣自陈以取上裁;五品以下各官则由有司衙门分等具册奏请。
本来,京察是澄清吏治的一本好经。但其效果,就得看念经的和尚们究竟是怎样的念法了--考察者、被考察者以及最后决定他们前途命运的皇上,都是念经的和尚--而从万历时起,大明朝廷念经的"和尚"们,几乎都没有念好过这本经,甚至还念出了让人们难以置信的恶果来了。万历十五年的"京察",时为吏部验封主事的顾宪成因持公议反而被谪贬;万历二十一年的"京察",改为考功主事的顾宪成辅助同掌京察的考功郎中**星和吏部尚书孙龙,终因雷厉风行、铁面无私而被念着同一本经的和尚们踢出局外,甚至连同情他们的人也都未能幸免――他们,全都被也在念这本经的大和尚万历皇帝朱翊钧罢了官!
十一年之后,被削籍归里的顾宪成在其家乡无锡重修东林书院,与罢官在家的高攀龙等聚徒讲学、讽议朝政、裁量人物,并为朝野所称颂的正人君子如叶向高、**星、邹元标、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宗建、周顺昌等互相呼应,最终形成名声大震、尊者众忌者亦多的东林党。然则,这个时期的东林党人并没有成为朝中的主流。到朱翊钧驾崩、大明年号改为泰昌紧接着又改为天启时,东林党人才陆续回到朝廷并逐渐成为执政主流。
到了天启三年,"京察"的这本经,大明朝的和尚们又该如何念呢?
三十年前念过这本经被罢黜、如今已回朝作了吏部尚书的**星,成为负责这次京察的主要人物之一。他和一同负京察责任的左都御史高攀龙、都给事中杨涟、监察御史左光斗、给事中魏大中等一样,仍然持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态度。仿佛是急欲一吐十多年来东林被排斥被置闲被压抑的闷气,又仿佛是急欲一改长期以来朝廷已懒散已昏馈已**的局面,他们疾恶如仇,决心再鼓起劲念好经,大刀阔斧地干起来。
他们的矛头所向,首指长期与东林作对的属于三党的官吏。当然,他们也不会放过有过这样那样过错的非三党人。一些有识之士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走过了十多年巅簸之路的东林,由于人员思想的逐渐变化,正在和许多逐步演变的团体一样,开始变质了。
三党的人自然也感觉到了东林党人借此排斥异己的威胁,也由此空前地团结起来,并且公开打出了非东林的旗号。既非东林又非三党的一些人,在与三党人遭遇同样威胁面前,当然也不愿束手就擒、任人摆布,他们在感到自己的势单力弱无援无助之后,有的干脆加入到非东林的行列里去。非东林,既然大胆地亮出了旗号,他们必定要奋力挣扎和反扑,也必定要在这本经上大作文章,再和东林一拼死活地大干一场呢。

司礼监的大太监魏忠贤如今也成了这群念经和尚中的一员,而且正在努力成为法力无边不可小视的一员。
他冷眼看着朝廷上即将展开的这场恶斗,心里感到十分地惬意。无论是念经的事,或者是其它的事,他还是去年坐山观虎斗、两边都暂不得罪的打算。他还要再看看:既要得到东林那些正人君子们的好名声,也要得到非东林那些有钱的主儿们大把大把金钱的实惠。
当然,对东林中胆敢冒犯他的那些人--比如上疏参劾他的那个周宗建等--他就要念念这本经狠狠地整治他们一番,也算是杀鸡给猴看;对靠近东林的那些人--比如现在辽东、对他还很有用处的孙承宗、袁崇焕等--在对他们的请求压了大半年的时候,他让户部给他们拨去了第一批修筑宁远新城的钱,以示他的关怀;对非东林中那些已经卖身投靠他的那些人--比如让儿子认他当干爷的那个顾秉谦、以同乡同姓与他联宗称侄的魏广微以及拜他为干爹的孙杰等--他或者让他们如愿升官,或者让他们逃脱严惩,从而表示他一定会投桃报李……
新一轮该念经的大和尚朱由校却和魏忠贤想的不一样,他已将全副身心都投放在做三国人物的木傀儡上,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比他的木工活更重要的事了。他早就把朝政的大事小事一件不漏地全都交给了魏忠贤,京察也好,不京察也罢,和他还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啦,要他来念这本烂经,甭说他不知道怎么样念,就是知道,他也根本不想再去念了!
几天后,就在朱由校正集中精力做那个汉献帝的木傀儡时,成竹在胸的魏忠贤又来向他禀报。魏忠贤又要故伎重演了,他知道:小皇帝做活专心至致,不弄得惟妙惟肖他是决不罢手的。在这个时候,他特别地烦人打搅他。
这一点,恰恰就是魏忠贤所想要的--每当小皇帝正"忙"的时候,有事的魏忠贤就来了。
开始,他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小皇帝怎样地指挥那些木匠磨斧张锯,看着他们怎样地锯木板、凿榫眼、弹墨线……就在小皇帝挽袖掖衫聚精会神干细活时,魏忠贤才走近来,行礼问安恭维赞叹拍马屁--这正是他向小皇帝奏事的大好机会!
他很清楚: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小皇帝总会对他说:"魏官儿,这时节别来烦朕。"而他也总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恭恭敬敬地跪在那儿:"皇上,奴才有要事启奏。"小皇帝接下来又是那句老话:"行了,行了,朕都知道了。那些事儿,都由你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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