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信王进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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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张皇后态度依然非常强硬,任凭王体乾好说歹说、左劝右劝,她却根本不为所动。
当王体乾抬出魏忠贤意欲威胁时,不料张皇后更是激愤不已,道:“从命亦死,不从命亦死,等死耳!不从命而死,可以见二祖宗在天之灵。”
魏忠贤一时也无可奈何,他知道朱由校事事都听他的,但“凡事愦愦,独于兄弟夫妇间不薄”。因此,他虽然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千刀万剐张皇后,可还装着若无其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少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小贱人不知好歹,咱家另寻他途好了!”
朱由校一直在催着要见五弟,魏忠贤拖了几天之后,只好承命宣旨:召信王进宫。
自幼在皇宫长大的朱由检当然清楚魏忠贤专权对自己的威胁,自从勖勤宫搬进信王府邸之后,为了避祸,他常常表现出淡于权势的姿态,不仅经常称“病”不朝,而且总是衣冠不正、坐不倚侧、目不旁视、不疾言不苟笑,处处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以消除魏忠贤对他的疑忌……
八月十一日,当朱由检忐忑不安地坐进轿子、随宣旨太监涂文辅往紫禁城去的时候,不自由主地取出那枚佛头银,一连猜了几次,都是双柱在上,一次也没有见到那皇帝头像的影子——这样的结果搅得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乱糟糟的。
快到东华门时,他又一次抛起了那枚佛头银,又在心底对自己说:“再猜最后一次了,如果还不如意,这次进宫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如果是皇帝头像在上,那就说命中注定我朱由检大福大贵,逢凶也会化吉!”
果然,这最后一次的枚猜得不错:他一边紧紧攥着落在他手里的那枚佛头银,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直到轿子进了东华门,他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乖乖!我的老天呀,佛祖保佑,这回真的是皇帝头像在上啊……”
当他快步走进乾清宫西暖阁时,看到皇嫂张皇后和魏忠贤、王体乾及施凤来等几位内阁辅臣都在场,又看到龙床旁边还放着那件仿乾清宫的精制木制品,却又不知所措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跪在皇兄床前,不住地流泪、不住地叩头、不住地问疾请安。
朱由校却招呼他到自己的跟前,颇为动情道:“五弟,日后……日后……当为尧……尧舜之君。”
朱由检一听这句话,顿时感到惶恐不安,只有战战兢兢回奏道:“臣死罪!陛下此言,臣弟应万死!万请陛下收回。”
“皇上金口玉言,岂有收回之理——”在一旁的张皇后为他打气道,“皇叔,此事当义不容辞!”

“五弟……五弟不必推辞。今……今见五弟,朕心甚悦……体觉稍安。”朱由校上气不接下气道:“五弟……皇后德性性幽闲,今后年……年少寡居,良可怜悯,五弟身……身为皇叔,日后嗣位,要善为保……保全。还有司……司礼监王体乾……魏……魏忠贤皆恪谨忠贞,可任大事。五弟可都……都记住了?”
“陛下,臣弟记住了。”朱由检两眼含泪看着皇兄,连连点头回奏,随即又跪在地上一拜再拜。
“内阁诸臣听旨:朕今日召……召见信王……的事,明日早朝……即……即行通报,不得……有误!”朱由校又吩咐道。
“遵旨。”在场的所有大臣全都跪在地上,大声应道。
朱由校接着又要朱由检到自己跟前,一手拉着他,一手指着旁边放的那件仿乾清宫制品,道:“五……五弟,朕把这座乾……乾清宫交给你,还有几……几根栏杆没……没……没安好……也都靠你了。”
朱由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满脸都是泪水,双手将皇兄的手紧紧握住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连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客、魏学吕不韦故事的图谋流产了。
可是,魏忠贤的“另寻他途”倒也不全是虚言——朱由校召见信王后没几天,魏忠贤便将手握宫禁大权的田尔耕和已经坐上兵部尚书宝座的崔呈秀召到他的私宅密室,商讨夺位之事。
却不料,在这个关键时刻,五彪之首的田尔耕却被吓得瑟瑟发抖、唯唯诺诺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而五虎之首的崔呈秀呢,又在迟迟疑疑之后,才从嘴里挤出“恐外……有……有义兵”这样一句让魏忠贤感到非常泄气的话——心腹干将尚且如此,魏忠贤意欲乘机夺位之想也只好作罢。
可他还不甘心就此止步,隔日又与内阁辅臣施凤来等议论由他自己垂帘居摄之事。谁知道平时对他言听计从、连他放个屁都要说香的施凤来等也向他大泼冷水:“居摄远不可考,九千岁学他不得……”
失去了外援,魏忠贤虽然不悦,在心里又将施凤来等骂了不知多少回,却也不得不打消了这种念头。
最后,他只好采取王体乾和李永贞“退而求其次”的建议:皇上已向信王交待他们“可任大事”,那信王登基,自然也得照办,不敢亏待他们的。他心存侥幸地想:“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再作打算吧。”
八月二十二日,朱由校驾崩。
张皇后即传遗诏,命英国公张惟贤等迎立信王。
次日,魏忠贤也不得不向外廷宣告张皇后的懿旨:“召信王入继大统。”
这一年,朱由检才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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