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嗜睡的毛病總也改不了，不管是在課堂上，走在路上，還是在不同的房間不同人的床上，我也是想睡就睡著了。
為這，夏鳴曾經不止一次的諷刺我光有腦子玩，沒腦子學習。夏鳴是我的英語老師，我們年級的年級主任，他這麼一說，底下的女生就很配合的哄笑起來。
我不想理他。做學生的還能和老師計較嗎？如果別人的指責全都往心裏去，那我大概早就得抑鬱症自殺了，活不到今天。
中午的時候我又被他看到，在操場上和閔毅一幫子人打籃球。
“季天賜！”玩得正瘋的時候，他隔得老遠的叫我。
我回頭，球轉瞬間就被劉寒搶去了。
“老師。”我擦著汗，跑過去。
夏鳴手裏拿著飯盒，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的個子很高，我記得有個作家說過自己喜歡“45度角仰望天空”，那麼他就足夠45度角俯視我。
“你怎麼又在玩？”他用一種不耐煩的口氣說，“下午有我的課，你最好休息一下，別到時候又睡覺。”
我點點頭。
“別光點頭啊，還不快點去？喂，你們！”他沖操場那邊的一群正在搶奪球的男生們喊，“別玩了，回教室趴著休息去！”
劉寒投完最後一個球，大夥兒都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在夏鳴的目光中，掃興地撿起地上的外套礦泉水瓶什麼的。
有個男生拖長聲調，懶洋洋地道，“夏~老~師~再~見~”
夏鳴無視這種調侃，只當沒聽見。
“哎，那家夥是不是跟你有仇啊？怎麼老是針對你？”上樓的時候，劉寒蔫頭耷腦地問我。
我聳聳肩膀，“我還想知道呢。”
“哥們你一定是惹到他了，”閔毅過來一把摟住我，“不會是泡過他的馬子吧？”
我回身給了他一肘子，“去死！”
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鬱悶的氣氛減輕了不少。
剛到樓梯口，我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撳下接聽鍵，我沖幾個停在台階上等我的家夥揮揮手。
他們點點頭，上樓去了。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奧迪A8。馬上出來。”手機裏傳來低沈的男聲。
走出校門的時候，午自習結束的鈴聲剛好響起，還有半小時上課。
校門口的小攤販們這會兒已經推著車子紛紛收攤了，盛夏的午後，連知了都叫不動了。有一兩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在買煎餅攤上最後的幾塊餅。
我張望了一下，不遠處一輛銀色汽車的車燈閃了閃，像是白日裏一雙譏諷的眼睛。
我走過去。
爬上車，向律正坐在駕駛位上沈默地抽煙。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我一聲不吭地開始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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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課……要遲到了吧？”
在車上做完一次，他問我。
我沒有吱聲，把校服襯衫套到頭上，用力往下拽。
“這給你。”向律拿過一個信封，丟到我面前，鼓鼓囊囊的。
我看了一眼，懶得說話，接過來塞進口袋裏。
下了車，我慢慢地走進學校。
校園裏已經很安靜了，一些毛毛絮絮的種籽從法國梧桐上飄落下來，掉在我頭上。有點兒刺癢，我不住地拍著腦袋。
在路過教師辦公室的時候，我對著門口大的穿衣鏡看了一下，那些小毛毛都已經落光了。
恰在這時，向明抱著一大摞本子從辦公室裏走出來。
兩個人的目光無意中在鏡子裏碰撞，我和他都吃了一驚，我迅速回過身，看著他。
向明動了動嘴唇，像是要說什麼，臨出口卻改變了話題。
“你……那個，怎麼不去上課？”
我怔了一下，然後略帶譏諷地彎了彎唇。
我能說，我剛和你爸在車裏交媾過嗎？
打量了他一眼，我沒再搭理他，轉身往樓上走。
向明比我小兩歲。
認識他的時候，我四歲半，他兩歲半。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兩個做家長的都對我不冷不熱的家庭裏，向明卻養成了從小黏著我玩的習慣。我到哪兒他跟到哪兒，攔都攔不住。
這種狀況維持到十三歲。
十三歲那一年，發生了太多的改變，我不再理他。起初他一直追著我，鬧著嚷著問我為什麼，後來看我確實不理他了，他也就識趣地不再來找我。
向明原先比我低兩級，後來上初中的時候他跳了一級，所以現在我高二，他高一。
兩道沈默的腳步聲回響在樓道裏，一深一淺，頻率不一。
我慢慢地爬著樓梯，向明跟在我後面。他們班比我低一層，三樓的拐彎口，他的腳步聲漸漸地遠了。
我自嘲地笑笑。
我該怎麼告訴你，我不理你，是因為和你相比，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
慢吞吞地晃到班級門口，透過玻璃窗，我看見站在講台上的居然是夏鳴。
慘了慘了，我心中哀嚎。他只說他下午有課，我居然忘了看一下課程表。
大夏天的午後，天氣熱得簡直讓人痛苦。教室裏面都開著空調，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
砰砰砰，我敲門。
聽到聲音，夏鳴朝門外瞥了一眼，見是我，他皺眉。
“你怎麼回事？”他給我開門。
全班的目光陸陸續續地停在我身上。
“剛剛你們在外面瘋，我不是讓你回來休息的嗎？”他嚴厲地問，“你又跑哪去了？”
我幹咳一聲，盡量用平靜的口氣回答道，“我那個……肚子痛，去廁所了。”
這種回答一聽就是敷衍加鬼扯，不少男生哄笑了起來，其中數閔毅拍著桌子，笑得最開心。
我的目光穿過半個教室，遙瞪了他一眼，他沖我扮個鬼臉。
“吵什麼吵！”夏鳴回頭喝了一聲，教室裏安靜下來。
“你給我站在這兒，清醒十分鍾！”他狠狠地說。
砰的一聲，教室門又被重重地撞上了。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靠著牆壁，身體放松下來。
這男人長得不錯，教得其實也不錯，就是涵養太差。
午後的太陽光曬得人頭痛，我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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