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围魏救赵(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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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之时,冉闵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部下,于是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对窦兴说道:“夜里不要与对方直接接触,只要他们冲来,用箭矢把他们压制下去就可以了当然窦兴不敢多问,主公既然如此慎重地吩咐,他只管照做就是了。
于是狂燥的鲜卑骑兵们冲过了机关阵还有无数的大火堆,过了火堆就是冉家军事前挖好的淤泥沟,在泥水里挣扎得不成样子的骑兵们即使能够侥幸地淌过淤泥沟,迎接他们的是冉家军劈头盖脸的箭雨。所以鲜卑人冲锋的次数越多,留下的尸体也就越多。
慕容翰清楚,冉闵准备得太充分了,短时间要突破这些机关障碍,那是太困难了。只是慕容翰并不急于撤退,而是围而不攻,虚张声势地鼓聒,在这里吸引冉家军的注意力,为慕容恪运送粮草争取时间。想到冉闵自以为是的以为守住了鲜卑骑兵的偷袭,却不晓得鲜卑人真正的意图在于偷运粮草,那近千车的粮草正往南安全地渐行渐远,慕容翰心中就忍不住的高兴。既然冉家军早有准备,而且此行的目的也并不是完全为了消灭这几千冉家军而来,估计时间一到,鲜卑骑兵一退兵,到那里冉闵回过神来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慕容翰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并在心里晒道:冉闵小儿,让老夫教一下你什么才是兵法奇策。
黑暗里冉闵率部而去的情况并没有被慕容翰知晓,所以他还自以得计的乐呢。其实在鲜卑骑兵们第一轮冲锋过后,冉闵就觉察出来了些异常。可以将鲜卑人的第一轮冲锋看成是一种试探,不过在第一轮冲锋过后,虽然鲜卑人仍然冲得凶,可是规模和决心小了许多,更象是在骚扰。
这不象是来偷袭敌军,要血拼将敌人置于死地的样子。即使遇到了敌人的顽强抵抗,在黑夜里费心费力地跑这么远来仅为了骚扰一下敌人,这是不可能,也不是强悍的鲜卑骑兵的作风。冉闵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疏忽了,为了防备鲜卑人的偷袭,却将运粮的官道给让出来了。这也不能怪冉闵大意,他只是想不到鲜卑人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筹集到大量的粮草再度南运,可见鲜卑人前方缺粮的状况已经是多么地严重了。
冉闵领着骑兵们沿着官道往南急追,说什么也不能让鲜卑人的粮草运出去了。由于冉闵反应及时,所以他们追了没有多久,就赶上了相对较慢的鲜卑粮草车队。
一见到鲜卑人的无数的粮车,冉闵带头点燃火箭,往车上射去。两千人射出的火箭,顷刻间就将中箭的车辆点着了,熊熊大火中,鲜卑人惊慌地灭火救粮,护卫粮车的鲜卑骑兵们才反应过来向着冉闵的骑兵反冲过来。
官道上着火的粮车如无数堆篝火般地照亮了黑暗的旷野,照亮了厮杀中的愤怒的一张张的脸。金铁相击声,人吼马嘶,转眼间就充塞了寂静的原野。恶斗在黑夜里进行,疯狂在烈火中燃烧。
慕容恪吩咐前面的粮车不必管后面着火的粮车,只管往前飞跑就是了,并且他按照约定,点燃了一颗焰火。美丽的焰火一升空,在那边佯攻冉家军的慕容翰就知道事情有变,定会过来救援。他决定来个舍车保帅,期望以后面少量的粮车和几千鲜卑骑兵为代价,再加上得到消息的伯父慕容翰的相助,定可以阻止冉闵的追杀破坏。
对于慕容恪的心思,冉闵是心知肚明。此时他是一手握枪,一手拿着火把,领着自己的子弟兵,在围追堵截的鲜卑骑兵中杀开一条血路,对着鲜卑粮队衔尾猛追。有着冉闵的示范带领,冉家军的骑兵们一边与鲜卑骑兵搏杀,一路又陆续点燃了许多粮车,燃烧的粮车如同一只巨大的火龙,绵延两三里。
见自己辛辛苦苦才运到此的粮草转眼间就被冉闵毁了近三分之一,气得慕容恪不顾手上的伤痛,提着大刀就来与冉闵拼命。冉闵此时并不想与慕容恪争个高低,心思全在对方的粮车上。所以在快速的追击鲜卑粮车的途中,冉闵是与慕容恪边打边跑,途中又点了几辆粮车,心痛得慕容恪疯了似地大喊:“冉闵,有种就不要跑,我要杀了你,我要生吃了你。”他倒是恨不得生吃了冉闵,可是那可能么,所有让慕容恪恐惧的事照样发生。
其实不用慕容恪示警,慕容翰就已经从南边那些冲天的大火中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这时他才自惭刚才自己对冉闵的嘲笑显得多么的可笑,早知会被冉闵看穿,不如就明目张胆地用两万骑兵护送粮草南去,说不定也会比现在这种状况好得多。何苦玩这些狗屁的声东击西之计,害得本来就金贵的粮草又被冉闵毁了那么多,慕容翰此时真有了种班门弄斧的羞愤。其它的不多想了,还是赶快去救粮草要紧。这边对于冉家军的佯攻也不要了,万多人如风般地就往南边火光冲天处赶。冉家军步兵们不敢追击,而是按照冉闵的吩咐,就地防守。紧张地望着燃烧的南边天空,都在担心主公冉闵领着二千骑兵,能否突出鲜卑二万急红了眼的骑兵的包围。
在血与火的炽烈中,慕容翰找到了那个他未曾谋面,却是耳熟能详的生平最强对手—冉闵。此时的冉闵正领着他们的人犹入无人之境般的在鲜卑乱军阵中杀人放火,竟然无人可挡。而自己的侄儿慕容恪,慕容家族未来的最杰出的领军人物,此时早就没有了平时里的羽扇纶巾的儒雅与淡定从容,盔歪甲斜,双手鲜血淋淋,提着大刀,红着双眼,满场疯了般地追着冉闵大喊大叫地飞跑,无论他如何奔跑,就是追不上冉闵。

见此情形,慕容翰很是心痛,再这么让冉闵刺激下去,他们慕容家族的未来的将星,非被毁了不可。在马上急驰的慕容翰眼中寒光一闪,无毒不丈夫,对非常之人就需用非常手法。他要来个冷箭伤人,乱军之中,此招最为可靠歹毒,中招之人几无幸免。想到此他是恶从胆边生,将慕容家的传统长刀挂在马鞍上。反手一探,已经从肩上取下了一支硬弓,也不见他怎么瞄准,弯弓搭箭,抬手就射。
如果是常人,还可笑他是射得太过草率,准头一定不大。可是对慕容翰来说,弓箭就是他的扬名立万的本事,真正的箭术高人,射箭靠的就是感觉,与瞄与不瞄毫无关系,就如剑圣之于剑,眼中无剑才是剑道的最高境界。而慕容翰就已经达到了眼中无箭的箭圣境界,他曾经靠着百步外箭射刀把的绝技,骇退了追击他的二百宇文氏追兵,成功地回到了慕容家族。虽说百步穿杨慕容翰不敢夸口,可是箭无虚发,却是不二之事。
所以当慕容翰的箭一射出去,所有在场的鲜卑人都以为冉闵死定了,所谓的万夫之勇,也不过是落个利箭透胸的下场,可惜而可悲。
正在放火的冉闵忽然听得一声弓弦之音,对于弓箭了熟于心的冉闵听音辩人,知道这种弦音非高手才能发出。弦音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沓的杂音,清脆中透中一种穿透一切的气势。这样的发箭弦音,冉闵除了以前在父亲冉膽那儿听到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知道遇到箭术高人了。冉闵相信,即使当年能够以箭贯石的李广将军于此,也不过射出如此惊人骇世的箭。
不敢丝毫大意的冉闵反手将火把往脑后一晃,看也不看地迎着来箭之势猛击。只听得“轰!”,如同一只焰火灿烂地盛开,火把化着成千上万的火星四散飞落,非常地惊艳美丽。混战中的人们,都被这忽然的异象所惑,都呆立了片刻。最为惊异的是当事的两人,慕容翰见冉闵竟然能够看也不看地化解了他这志在必得的一记绝杀,心中的恐惧与震惊可想而知。冉闵举着还只有一个把的火把,也呆立了片刻,此箭如此的又狠又准,力道惊人,冉闵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他不用火把去挡一下,那箭定会毫不费力地透颈而过。后颈处不由得麻了一阵,冉闵瞄了一眼发箭之人,竟然是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将。这样的年龄,有这样的箭术,令人恐怖之余,也生出了些许佩服之情。
最先抢过来的是张楚和司马杰二人,都急切地问冉闵是否受伤。徐德更是大怒,策马挺斧就往慕容翰掩杀过去,嘴中骂道:“不要脸的老匹夫,还敢偷袭呢!”,慕容翰也是久经战阵之人,自己现在以多打少,如此的偷袭一个后生,听见徐德的怒骂,脸上也不由得一热,自我解嘲道:“打仗还讲道义,你娃儿还太嫩了,过来受死吧!”说完两骑已经混战到了一起。
由于有了众多的援军到来,鲜卑骑兵们稳住了阵脚,向冉家军反冲得更加的凶猛了。见此情形,冉闵观察了一下,鲜卑的粮草车有一半的处于大火之中,其余的车辆也互相碰撞损毁不少,目的达到,不能恋战。于是冉闵奋力地连接挑翻团聚过来的十几员鲜卑骑兵,冲到徐德身旁说道:“徐德,还是让我来会会老将军吧。”说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徐德知道那是撤退的暗号,于是心有不甘地退出战圈,将慕容翰留给了冉闵。
二位主将相见,也并不多话,都是操起家伙,进行抢攻。双方转眼间就斗了十几个回合,见自己的人听见暗号都汇聚到自己身后不远,冉闵忽然笑着对慕容翰说道:“老将军,恕冉闵不奉陪了,改日再战吧,吾去也。”然后虚晃一枪,拔马就走。
慕容翰以为冉闵要跑,冷笑道:“想走,没有那么容易,总得留点东西吧。”他的长刀追击的过程中已经一个斜刺,直取冉闵后脑。
哪知此举正合冉闵之意,他的一记回马枪甩手就出。大惊之下的慕容翰连忙用刀去挡。虽然冉闵只是单手这么的随意一击,却有着恐怖的力道,慕容翰在这慌乱之中如何的挡得开。只听得:噗哧,一声,冉闵的双刃枪的利刃已经穿透了慕容翰的左肩。顿时,慕容翰血染战袍,鲜血喷涌而出。
还没等慕容翰叫出声,冉闵已经枪尖一挑,已经硬生生地将慕容翰挑落马下,受伤不轻。这时数以百计的鲜卑骑兵才亡命地抢过来保护他们的主将。冉闵制止了徐德等人想进一步掩杀的企图,带领众人,在熊熊的火光中,如风般地杀出重围,往冉家军大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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