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北伐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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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赵北伐的先头部队,也是这次的主力,第一路大军,新太子石遂领的二十万幽州军,从蓟出发,越过古长城,是最先进入鲜卑势力范围的后赵军队起初,用兵也算胜顺利,一路砍瓜切菜,直逼辽东,鲜卑人的老巢。
二路军,老将桃豹将十万邺城骑兵,人数不多,但是都是石虎起家的精锐,实力不可小视。出山海关,从侧翼支援太子北击鲜卑。
宁破阵领西部胡人联军,起兵于并州,往北而行。这是后赵伐鲜卑的第三路大军,人数大概十二万。
符洪将关中三秦地,奉旨领自己的十三万氐族和匈奴骑兵,由大漠之右,过草原然后往东而行,与东边的几路讨伐大军遥相呼应,对付的主要是西鲜卑的伏乞、秃发二部,防止他们增援东边的慕容部。这是后赵伐鲜卑的第四路军。
由于冉家军主要是步兵,一向以骑兵为傲的石虎对他们是不以为然的。此次派冉家军参与北伐,更多的是想借助于冉闵的英勇,而不是冉家军的战力。步兵们的速度当然不能与骑兵们相比,走在最后面的一万冉家军人数最少,也就被编为第五路军。
此次石虎发总数近六十万后赵军,想要一举将鲜卑各部征服,实现中国北方的真正统一。特别是慕容部,由于他们新近刚灭了近亲段氏,实力已然成了鲜卑之首,大有一统鲜卑之势。如果坐等他们在鲜卑称王称霸,到那时才真正的成了尾大不掉,是个大威胁了。很有战略眼光的石虎没有看错,后来壮大的慕容鲜卑果然挥帅南下,成了中原一霸。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说。
对于自己的骑兵有着暴棚自信心的石虎派冉家军随后,更多的是想让他们顺便照看一下后面的粮草,实际相当于后勤兵。在石虎的计划下,等步兵为主的冉家军到达前线时,说不定战争早就结束了。
以徐德为首的冉家军众将,觉得简直是被人轻视了,受了侮辱。冉闵笑道:“保卫家园,是我们的职责。皇上照顾我们,让我们出去旅游一趟,这不好么。况且,打仗这种事情,并不是凭着自己的一厢情愿,说不定,最后的主角,就是我们。”
这并不是冉闵的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而是冉闵觉得,这种分而进击的战法,围攻战还可以,对于这种远征,就有点风险了。
他也向石虎提出了这个问题,石虎在想了一下之后说:“大军合一的最大好处在于统一指挥,统一行动,实现拳头往一处打的效果。可是最大的弊端就是如果一旦敌人断了我大军的粮草,几十万人将会不战自乱。如果落入对方的埋伏,情况就会更糟,没有策应,没有支援,没有粮草,后面的情形就很凶险了。而我军这次分路出击,任何一路军落入了上面前情形,都可以得到其它方面军的有力支援,全面开花,让鲜卑人自顾不暇。只要大军突击得力,征服鲜卑就可能了。退一万步说,北伐失利,我们还可以让其中的一路大军断后,让其它四路军全身而退。来个舍车保帅,对于我们的实力影响也不是很大。”
冉闵知道石虎的分析也有道理,可是那种分而进击的战法,是要求各路军必须都有非常强的突击作战能力和默契的协调能力,后赵骑兵的作战能力不容怀疑。可是对于以羯族为主,其它五胡为辅的军队组成,协调能力就不敢恭维了,也许这个软肋,就会成为慕容鲜卑反击的突破口。如果真的败了,那掩护大军全身而退的任务,说不定真的会落在现在是被人嘲笑的冉家军身上。这种无异于敢死队般的掩护,冉家军是经不起这种折腾的。所以在走之时,冉闵将最坏的打算都想到了,不论是攻伐建功,还是败退南归,全身而退才能保全实力,这一点冉闵不敢大意了。
重走故人路,踏着父亲当年北伐的足迹,冉闵心中有着千般感慨。现在冉闵十六岁,生得身高体壮。“身长八尺,善谋略,勇力绝人。”冉闵与羯族诸皇族贵族力士角力,竟无一人能出其右者。文武全才的冉闵得到了石虎及其家人的的赏识,冉闵成了皇宫中的常客,可以无诏而入宫。
特别是石虎的妃子,德淑妃郑氏,更是对冉闵宠爱有加,经常给予冉闵的照顾与关心,让冉闵与皇子石遵共同师于名士,相当于是皇子的侍读。这让冉闵的境界和视界更加地高了一层,博览了众家之长。虽然还是青涩的年纪,可是冉闵的心智谋略,已经不输于任何一个了,甚至拔尖得让人难望其项背。
仍然是蛇回头,此时秋意正浓,漫山的红叶鲜艳赛血。这离冉闵来寻他父亲尸首那年,已经整整六年了,所有的战争痕迹都不在了,无论是那些堆叠的尸体,还是那些满地都是的武器与鲜血。大自然的净化能力,有着令人想象不到的强大。偶尔可见的小块白骨和一些武器的残片,还让人回忆起了这曾经是一个惨烈的战场。
金甲耀眼,一个威武的年青武将立在黑色的战马上,望着空荡荡的山谷久久矗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这个人就是冉闵,后赵伐鲜卑的第五路军的主将。
“主公,我们应该走了,再不走,前军就离我们远了。”一个彪悍的多髯武将在马上,小心地提醒着冉闵。这人正是徐德,几年下来,又黑又壮,生得给猛张飞一个样了。在他身边,有着另外两员英气勃发的武将,不用问,就是张楚、司马杰两人了。
如梦方醒的冉闵马上手一挥道:“出发吧,时间不早了。”说完领着三人如飞般地向前赶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峡谷的尽头。
进入关外之地,冉家军并没有遇到过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鲜卑军队,他们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进入鲜卑腹地,往辽东挺进。在其它人眼里,可能都是认为,这是其它四路后赵军队建功在前,将挡道的鲜卑军队全部消灭干净了。冉闵可不这样想,甚至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心。
据可靠的消息,前面的四路后赵军队,在进攻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坚决的抵抗,长驱直入了。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后赵军队太强大,鲜卑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杀得对方落荒而逃了。另一个可能就是慕容鲜卑自知实力还不足于与六十万人后赵铁骑正面冲突,采取主动放弃,诱敌深入的作法,付出一定的代价,将后赵军队引入鲜卑腹地,然后再集结优势兵力,将来犯之敌一举歼灭。
从鲜卑各部历来屡次进犯中原来看,鲜卑骑兵一点儿也不惧怕后赵骑兵,多次的交战经历也说明了这点,鲜卑骑兵也是继羯族骑兵之后的又一支强悍的骑兵,实力有后来居上的可能。所以后赵军进兵顺利的第一个可能就不成立,那就只有第二个可能,诱敌深入了。想到此,冉闵心中一惊,莫非同样是能征善战的石遂、桃豹他们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冉闵不信。唯一的解释是他们都被小胜冲昏了头脑,都是急于表现自己,贪功冒进了。可能在他们心中都有一种侥幸,即使自己中了计,还有另四路大军来解围呢。能多占点地盘就多占点儿,因为后赵有种不成文的规定,战后论功受封,都是要以自己占领的土地大小成正比的。

这和当初与石生内战不同,本来就是后赵的国土,占领了也不会根本性地改变各种势力的力量对比。而这次北伐就不同了,这可是在鲜卑的领地上开战,一旦占领,那就是开疆辟土了,只要得到新土地的分封,掌握了新土地上的大量人口资源,各权力集团的势力就可能重新排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从这次五路大军的组成就可以看出,来的都是后赵国内最主要势力的代表。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些有野心的强将权臣或者弱将小吏,都热衷于对外攻伐的原因。战争可以改变他们的地位,可以改变他们的人生,即使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利益与侥幸心理的驱使下,后赵并伐军的恶梦真的开始了。首先遇险的是太子石遂的第一路北伐军,一路攻城拔寨,高歌猛进的石遂部,在进攻小小的柳城的时候,遇到了鲜卑人的殊死抵抗。刚开始,嗜杀成性的石遂还乐得大叫,总算让鸡飞狗跳的鲜卑人敢于停下来正面作战了。哪知他还没有高兴到一天时间,就发现情况不妙,一夜之间,攻守趋势就已经转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数也数不清的鲜卑骑兵,竟然将石遂部的二十万大军远远地包围起来。
即使被包围了,石遂显得并不惊慌,他的打算是先攻进柳城,然后再坚守柳城,静等另四路大军驰援,趁此机会跟鲜卑人来个总决战,免得再耗时耗日地进行拉锯战了。一知太子被围,也如太子石遂所想,其它四路大军都奋力过来驰援。最接近的是沿海边挺进的桃豹部的十万骑兵精锐,距离石生部不足三天马程,如果是日夜兼程,不出两天就可以到达。另一路是宁破阵的部队,此时正在西映小城,距离柳城也不足五天路程。至于四路军符洪部还远在黑水,五路军冉闵部还在路上,又是以步兵为主,靠他们跑来解围,也不现实了。
奇怪的是,和石遂部遇到的情况一样,除了冉闵部,其它的四路军都同时遭到了周围数量众多的鲜卑人猛攻,与先前一触即溃的鲜卑军队大不一样了,和后赵军队杀得难分难解。离石遂最近的桃豹部和宁破阵部遭受的围攻,甚至比石遂部更激烈。在与桃豹部作战的鲜卑军队中,甚至出现了数量众多的高丽军队的旗号,慕容部竟然能够在生死攸关时说动一惯的死敌高丽国参战,看来不是慕容部能干,而是高丽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这才出血本来助慕容鲜卑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到存亡之时,互相打得头破血流的鲜卑各部都会尽释前嫌地团结起来,一至对外,这也是他们能够长期生存下来的原因。围攻符洪的伏乞、秃发二部,还有正与慕容部争夺鲜卑主导权的宇文部,都加入到了战团之中。后赵的几路大军被分割开来,与数量和战力相等甚至更强的鲜卑人战,其中的惨烈和艰难可想而知了。
得到军队被分割包围的后赵皇帝石虎大惊,在一面抽调国内部队驰援时,火速令正在进军途中,最靠近战线的冉闵部前去救援。石虎后悔当初没有听冉闵的建议,才落得如此窘境。国内的部队只是远水近火,说不定赶过去时后赵军队早就被鲜卑人收拾了。现在石虎唯一的希望,一是靠被围攻部队自身脱困,这难度挺大。二是依靠冉闵部创造奇迹,将围攻后赵的鲜卑人全部击溃。想到这儿,石虎自己都揺了摇头,用一万的步兵去击败鲜卑几十万铁骑,这真的是一厢情愿。所以石虎最好的办法是期望被围困的军队多坚持些时日,只要后赵的援军一到,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是即使士兵们能够血战坚持,但是粮草就是个最大的问题,总不可能让士兵们饿着肚子去拼吧。
接到石虎十万火急的圣旨,冉闵此时已经到了离石遂不到三十里之处,完全有可能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石遂部进行救援。冉闵问自己的三个手下,徐德、张楚、司马杰,“石虎的圣旨下了,要我们火速增援被困部队,可是现在四支部队都被围了,我们应该先去增援谁呢?”
“这还不简单,谁近就去救谁。况且这石遂还是当今的太子,便宜都让他占尽了,只有先救他了。”徐德不假思索地说,张楚、司马杰两人看来两人的意见都趋向于此,所以都没有出来反对。
冉闵笑道:“三位大哥,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个都不好。石遂是太子不假,但是以后就难说了,你们没有见到石虎的儿子多得很么!”石虎妃子多,儿子也多,这个倒是不假,徐德三人都会意地笑而不语,听着冉闵继续往下说。
“桃豹是后赵的开国功臣,宁破阵和符洪也是后赵国内的楚翘,与我的关系也还说得过去,先救哪一个都不好。”冉闵故意作为难状,徐德他们都知道这小子在装呢,其实他老早就有主意了,只是在这儿考探咱呢。
司马杰不以为然地说道:“主公既然为难,那就谁也不救,起初他们风光抢功时可从来就没有想到我们,现在想到我们了。也不想想,我们只有一万人,冲过去,还不是只有被人包围的下场,那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莫非那石虎脑子急昏了不成。”冉家军的眼中向来就只有主公冉闵,不怎么尊重石虎,那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此番司马杰如此说,周围的人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张楚也说道:“就是啊,我们能够完整地回去,也就是奇迹了,你们没有见到现在到处都是鲜卑人么。何必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冉闵点了点头,说道:“兄弟们看来头脑还没有发热,如果不救那就都不救,那要救么,就要一齐救。”
徐德纳闷了:“主公,你还是给个明确的答复吧,到底救还是不救啊?”
司马杰笑道:“这还用问,肯定是救啊,如果不做,主公可能在这里多费话么。”
冉闵点头笑道:“说得不错,冉家军全体听令,所有辎重全部丢下不要,全体轻装出发,目标龙城。”
冉家军要去龙城,必须得绕过柳城,也就是对于石遂的被围视而不见,为了保存实力,避实就虚,这还可以理解。这龙城可是慕容鲜卑的老巢啊,在柳城的后方,急行军,不到两天的路程。以一万的冉家军步兵,去攻击敌人的都城重地,这不是有点疯狂过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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