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话 皇帝轮流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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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沿线的羯族守卫,见如意观起火,都有知道大事不好,全都疯狂地往翠微山顶涌无奈山路太窄,他们上去只是抢出了皇帝和太后的两具遗体。DuShU001.CoM至于观里的守卫、太监、宫女等等,包括道士在内,不是被黑衣人击杀,就是葬身火海,几乎没有生还者。
出了如此的大事,级别较高的羯族守卫将领决定,先带着皇帝和太后的遗体回城再说。即使他们回去后都是难逃一死,可这是他们的责任,在真凶没有缉拿前,他们还是有义务和责任去追查的。
几百羯族骑兵,如风般地出了山门,就往邺城方向赶来。刚拐过一处山坡,忽听一声锣响,路旁涌出许多骑马带刀的人来。莫非是遇到响马了,可是距离邺城这么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在这里还有响马。
“如果是劫道的,我好心地奉劝一句,这可是皇家的卫队,不要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赶快滚远些,爷还有要事,不想与你们纠缠。不然连你们的老窝一并端了,一个不留,统统杀光。”卫队的首领威严地喝着,羯族人平时里霸道惯了,特别是这些皇室卫队,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哪里将这些草寇放在眼里。
一个执长柄斧的大胡子,骑在马上笑道:“神气个球啊,爷杀的就是你们这些皇室卫队。兄弟们,下手快点,不要放走一个。”这人正是徐德,他旁边执戟的人正是鲁羽,他们奉冉闵的命令,专门埋伏在这里,袭击从如意观逃出的羯族人。
几百个冉家军骑兵一听徐德发了令,都如饿虎扑食般地冲向这群狼狈的羯族卫队。两彪人马混战在了一起,不说战力,光从气势上,徐德、鲁羽带领的骑兵不知比对方胜了多少成。想不到主子被人刺杀了,往家里跑,这路上还有劫道的。衣甲光鲜的这些羯族守卫们,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成了刀下之鬼。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皇室卫队信心受挫,回去也是死,再被这许多杀气腾腾的人一逼,没有被杀的羯族士兵,哪里还有奋战的心思,都是没命地逃跑。追了几里路,徐德、鲁羽也不穷追,收兵回来。看到皇室卫队们运送的尸体,知道周成他们是得手了。于是徐德和鲁羽命令手下人,带着那两辆运送尸体的马车,向着邺城飞奔而去。
等徐德和鲁羽带着人马回来,周成、苏亥早已经回来了。冉闵对皇帝和太后的尸体检验了一番,确认无误。然后,冉闵命令将石遵和郑太后的尸首放在一起。他对着郑太后的遗体拜了三拜,起来时,他的眼中已经含满意泪水。虽然穿越过来的他不知道以前的冉闵与郑太后的关系,不过在几次接触中,他能够肯定,郑太后应该不坏。权力斗争的残酷,他再一次的深刻体验到了。
“主公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认臣等感动。虽然郑太后以前对主公挺好,可是这种权力斗争,亲子相残比比皆是,何况主公与羯族人代表之一的郑太后本来就是对立的,容不得一点心软。如果换着是石遵他们,我想他对付主公,一样的是不留一点儿情面。事已至此,主公有这心意,只等事成之后,厚葬郑太后就是了。”齐闻天在一旁劝导,并催促冉闵赶快办正事。
反应过来的冉闵拭干了泪水,带着一干人等,就往邺城南门而来。这时,石莲娜飞马赶来,见了马车上的两具遗体,她有些吃惊地问道:“相公,你,你杀了他们?”
冉闵冷漠地点了点头,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岂能被这些小不忍耽误了。
“不杀他们,我们就会被他们杀,这是生存的道理。”越红玉在一旁解释着,毕竟,她经历的事情比年龄还小的石莲娜多得多。
转眼间就到了离邺城南门两三里的地方,此时的邺城,如一只怪兽般伏卧在那里,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在微光下露出它幽深的黑影。
间距丈左右的三堆木材一字排开,很快被点燃,冲天的大火,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分外耀眼。
此时,作为邺城卫戍总管的石鉴正全身披甲,紧张地站在城楼之上。除了他的几个心腹,没有人知道这个王爷为什么会深夜还坚守在此,这应该不是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的风格,何况现在是和平时期,用得着他这个总管这么敬业么。
邺城南面是一片旷野,可以看得很远。三堆大火很快地就被在此观望的石鉴发现了。他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备马!出城!”
这夜半三更的,应该快天亮了吧。不是非常时期,这城门是从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开的。即使守城的卫兵再有多少不解,不过发命令的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也得照常做。
于是城门大开,石鉴领着一百多个骑兵就出城,朝南面的火光处冲去。
徐德和鲁羽的伏击做得很好,竟然没有一个石遵的卫兵敢于再回邺城来。两三里左右的距离,石鉴的马队只是转瞬就到。看到火光中的冉闵一行人,静默地立在无边的黑暗中,石鉴是又兴奋又害怕。他都不敢相信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梦就要实现了,又怕他的梦在这一刻破碎了。
下马来,石鉴急忙跑到冉闵面前,来不及多礼,只是激动地问了一声:“将军,如何?”
这不是多此一问么,没有办成,他也不敢在这儿点三堆火来报讯了。冉闵笑道:“义阳王,你要的东西在车上。”说完,朝旁边的两辆车示意了一下。
石鉴赶忙跑过去掀开车帘一看,借着手下的火把一照,看清了里面的两具尸体。然后石鉴强压心中的欢喜,拍了拍冉闵的肩膀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将军,我不会亏待你的。接下来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安排。待会儿天亮了,你照常上朝,我们就此告辞。”说完,与冉闵拱手一礼,带着两辆马车入城了。
早朝之时,众多的群臣等在大殿之上。莫非今天皇帝睡过头了,忘了还要上朝。以石遵这个新皇帝的个性,正是新政立威之时,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啊。大家都有在议论纷纷,问执事太监,太监说皇帝不在宫中,应该很快会回来的。大家都有种不祥之感。冉闵对此心知肚明,在一旁不作声。他是汉人,虽然看起来官大,辅国大将军,可是与他结交的羯族权贵,几乎没有。所以冉闵在一旁的特立独行,并没有引起满朝羯族大臣的怀疑。

群臣如热锅上的蚂蚁,此时距离平常的上朝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现在真的是群龙无首了。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太监嘴里打听到皇帝和太后都去如意观朝山去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到如意观去,也不是一两次了。可是迟迟未归,也让大家担心啊,于是就要差人去如意观打探。
正在这时,一个抱着一个大锦盒进来了,原来此人是义阳王石鉴。大家刚才只顾着皇帝,却把他给忘了,往常这个义阳王,总是第一来上朝,比谁都早,今天的迟到与皇帝的缺席,就让大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冉闵都有觉得,这家伙简直是把派头玩够用了的,无形之中就打击了石遵派的气焰。
石鉴只是用目光和冉闵打了个招呼,然后目不斜视地穿过群臣,直接来了高高的皇位之前停住,转过身来。他的这个暗示是什么,群臣们都忐忑不安地猜测着。
“皇帝久未露面,各位是否很想知道他的去向?”石鉴阴沉的说道,并用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下面。
群臣们避开他的目光,有胆大的人说道:“我们都急得很,如果义阳王知道,还请告诉大家,也免臣等担心啊!”
石鉴嘿嘿一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好,好,好,你们都是忠臣。不是想知道皇帝在哪儿么,我这就给你们看。”说完,他猛地把抱在怀中的锦盒打开,里面露出的,赫然是石遵、郑太后母子的人头!
事情太过突然,所有的人都吓得退了几步。一看达到了威慑的效果,石鉴故作威严地说道:“石遵与郑太后母子,谋朝篡位。先是弑先皇帝石世,然后再诛杀同宗室沛王石冲,残暴不仁,行为令人发指。石遵者,不除不正王道,不杀不彰天理。今天我替天行道,诛杀了这个人神共愤的逆贼。主犯已伏法,还望从者迷途知返,以归正道。我保证,只要弃暗投明者,前罪不究,仍当大任。何去何从,各人自处之。”
石鉴的这些话,说得义正辞严,不知原委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匡扶正义的正义之士呢。下面鸦雀无声,一时之间,大家头脑里都是一片空白,先皇帝石世的血还没的干,怎么这石遵也见了阎王。
“来人啊,将这两个逆贼的人头。于得胜门枭首三天,以明。”殿外早就安排好了石鉴的武士,石鉴这一喊,两个彪悍的武士马殿来,捧着锦盒,出去办事了。这无形之中,又给了在殿上的群臣一个暗示,殿外都是石鉴的人马,要想活命,看着办吧。
“是你杀了皇帝,这是谋反,该死的是你!”终于响起了一声让石鉴害怕的怒吼,也是让石鉴欢喜的声音。这个阴谋家知道,只说不做的政变,是没有人愿意屈服的。不杀点那种不合时宜出头的傻帽,是镇不住堂子的。
这人谁啊,石鉴寻声一看,原来是伊永,就是那个跟冉闵一起去镇压沛王石遵冲的羯族将军。他刚刚在镇压石冲的行动中露了一回脸,受到了石遵的嘉奖,让他连升三级,正记着石遵的好呢。哪想到他的恩人就这么被人给做了,伊永才头脑发热的要来当这个政权斗争的牺牲品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伊永将军,你最近官运亨通,本来是件可喜之事。如果你不在这儿学猪叫,我也就忍了。现在正好,沛王石冲是你杀的吧,你这个与石遵的同谋罪,该怎么办呢?”石鉴面露微笑,其实谁都知道这个伊永是活不了了。
伊永也还算个汉子,直视着石鉴的眼睛骂道:“石冲与你一样,都是一个想谋反的逆贼乱子,人人得了诛之。我伊永是替天子清君侧,何罪之有?”
“你没有罪,那是我有罪了。”靠近了伊永的石鉴微笑着说话,显示了他作为王爷的优雅,忽然石鉴眼中的笑意一顿,寒意顿出,还没有等伊永反应过来,一柄匕首已经穿透了伊永的胸膛。最后伊永惊恐的睁大眼睛,软软地倒下了。大臣们这才发现,石鉴的手中,已经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石鉴就着这个羯族勇士伊永的衣服,将匕首上的鲜血拭干净,然后站起来说道:“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者,就如此人,杀无赦!”这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非常地冰冷,大殿是没有一丝声音。打糊乱说,从来都不是头脑不健全人的专利。
派头摆够了,石鉴要办正事了,于是沉声问道:“非常时刻,国不可一日无主,大家快快想个对策。”
冉闵听到这儿,简直就想笑了,石鉴这家伙真的比立牌坊的婊子还虚伪,明明是自己都欣喜若狂地坐上去了,还在问这个位子该谁做。
也许是群臣们被刚才石鉴在朝堂之上杀人的疯狂镇住了,也许是怕说错了话,引来杀身之祸,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说话,冷了场。
石鉴不得不投了一个要求支援的目光过来,冉闵当然懂得起,于是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义阳王是先皇的儿子,德才兼备,在这次拨乱反正的斗争中起了决定的性的作用……,嗯,就这样吧,皇帝的最好人选,就是义阳王。”要不是石鉴急切地用眼神来打断冉闵的讲话,他还想把后世政治课本中的理论好好地发挥一下,毕竟,这种机会不多。石鉴不急,冉闵也就就此打住,直接就把石鉴给顶了上去。
这石鉴弑君弑太后,不就是想当皇帝么,冉闵这一提议,久经考验的大臣们,为了身家性命,都是一个劲地夸义阳王英明神武,刚才在大臣们眼中的乱臣贼子,现在功德简直要比过尧舜了,真可笑。这也怪不得大臣们势利,只是这短短的几个月中,从石虎,再到石世,然后是石遵,中间石冲又来抢位子,再然后是现在的石鉴,皇帝走马灯式的换,他们都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了。真的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只是这皇帝的位子,最终会到哪里,谁都不清楚。既然这样,还不如抓住眼前的,再放眼未来的。跟随趋势,才能够升官发财,真的忠臣,又有几个。
于是,不管大臣们嘴里的诵扬是真是假,石鉴都满意地享受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上龙椅,当上了后赵的第五任皇帝。
冉闵因为有功,被新皇帝石鉴封为武德王。当了王爷的冉闵知道,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他是一点儿也大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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