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驾到！”
稼湘氏带着岚姑来到了郁焰的房中，免了她行礼，一旁坐下，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她，却不说话。
郁焰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毛，主动开口道：“娘娘此来何事？”
“你是借用海魂将军的名来推却婚事吧！”稼湘氏猜测道，“为什么？”
郁焰微微一怔，这皇后还没放弃吗？苦笑道：“娘娘，海魂将军在您眼中确实已然故去，在民女心中，却清晰如故。民女与三殿下无缘……”
“那你为何不顾自身安危救下小歌儿？”稼湘氏锐利地盯着她，想从她的神色中找到一丝破绽。
郁焰叹道：“因为民女的命是三殿下救的。”
“只是报恩么……”稼湘氏低声嘀咕，话题一转，“你跟海魂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据本宫所知，他应是在你尚未出世时已然离世，你们不可能认识。”
“他，是我的爱人。”郁焰喃喃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前世的。
稼湘氏的目光中分明写着不信。
郁焰惨淡一笑：“娘娘相信轮回，相信有奈何桥，相信奈何桥上有位孟婆舀着孟婆汤吗？”没等她回答，低声道，“我是忘了喝孟婆汤的转世人。”虽然有些出入，其实也差不多，但转世应该比穿越能让人接受吧。
稼湘氏愣了愣，她这是在敷衍自己么？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转世，海魂将军前世的爱人……她忽然想起了年轻时听说的一个传说，说与海魂将军一同征战疆场的鱼跃将军其实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孩儿，在海魂将军被杀后殉情而亡。当年，她还曾疑惑过，海魂既已凯旋而归，怎又死于非命，而杀死他的这个案子最后还不了了之。只是，秉承后宫不干涉朝政的原则，她并没有去询问皇帝或者其他人，将疑惑深深埋在了心底。
“你是鱼跃？”稼湘氏脱口道，“为海魂殉情的鱼跃将军？”看到郁焰眼神一黯，点了点头，她的双眸随即而黯。过了片刻，她的心底却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我的前世爱人是不是皇上呢？如果不是他，且我记起了前世的回忆，那该如何？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直叹荒谬，却不知这一瞬间的假设正是郁焰的苦恼所在。
当然，此时的郁焰略略有了点主意。反正现在寒煦海心一个都见不到，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那考虑跟谁在一起的问题并没有意义。此生了后，下辈子或在这个时空再续海鱼情缘，或回那个时空重新牵手，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也没必要自寻烦恼。只是，想起前世那段感情时，她总还是忍不住心伤罢了。
她心中暗自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肯去招惹别人。欠了澹台歌的，虽然这么顺手一救不能说还完了恩，但也算尽过心意了。倒是寒纤……她想起了皇后曾经的提议，主动开口道：“民女心意已绝，此生难忘海魂将军。倒是寒纤妹妹，还请娘娘多多照顾……”
话虽没有挑明，身为皇后的稼湘氏岂有不明白之理。她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勉强。小歌儿如今还在昏迷之中，或许寒姑娘可以去看看他。”
郁焰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民女尽力促成。”
皇后离去不久，寒纤归来。郁焰直接跟她说，让她多去看看澹台歌。寒纤淡淡地应了。在她想来，若非澹台歌，郁焰可能会死，郁焰若死了，她自己还不会独立经营红娘馆，挣不了钱，就会挨饿。为了不挨饿，就去看看吧。反正她每日除了练功也没什么其他事，就当在他身边练打坐好了。
想罢，她就去了澹台歌所在的宫中，随便找了个位置静坐练功。伺候的宫女和太监早得到了吩咐和警告，自然不会去打扰或者阻止她，虽看着有些奇怪，亦不敢胡言乱语。八卦，是有限度的，若触了权势人物的底线，是要人命的。
皇帝皇后每次去看澹台歌的时候，都看到她静静陪伴，不由暗自点头。而皇后因为郁焰的说辞勾起了兴趣，略略打听了下海魂将军的故事，虽仍有些将信将疑，但看着郁焰的目光中已不自觉地带上了几缕同情。
三天后，寒山寺住持真玄大师来到了皇宫。
“大师，小歌儿至今昏迷不醒……”澹台期眉头紧锁，“会不会有事？”
真玄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真云师弟乃天生奇人，身负异禀，只是尘缘未尽，受尽人世痛苦。额上封印本是他自己与师尊联手绘制，虽封去了他的大部分灵力，却可保其一身无病无痛。他自行毁印，毁了自己所下封印，毕竟毁不了师尊所下封印，痛虽痛哉，性命当可无恙。”
听到性命无恙，澹台期松了口气。稼湘氏却仍不放心，“那他怎么昏迷不醒，连御医都查探不出。”
真玄大师淡笑道：“真云师弟的昏迷是他自己故意为之。”
皇帝皇后都怔了一怔。
“什么叫做故意为之？”稼湘氏想不明白。装昏？没道理啊！
“不是装昏。”真玄大师叹道，“他开启了天眼，看到了自己所想看到的事物，但也付出了代价。被封印强行压抑的顽疾重现，痛苦更甚当年，忍受能力却因封印没有全解大大不如，若非强迫自己进入昏迷状态，他会活活痛死！”
“那，那……那岂非他要一辈子昏迷不醒……”稼湘氏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她转身坐到澹台歌床边，抚着他苍白的脸颊低低缀泣。
“这倒也未必。”真玄大师道，“娘娘且勿焦急。”
“大师有什么办法吗？”澹台期拍了拍稼湘氏的肩，让激动的她略略镇静下来。
“昔日，真云师弟来到寒山寺，师尊并没有随之而归。当时师弟的顽疾发作时已然难以忍受，幸寺内有一灵泉，虽不能根治，却可缓解。若想唤醒真云师弟，且保他性命，只需带他返回寒山寺即可。”
“灵泉？宫中有几口瑶泉，性颇佳，是否也可治疗？”
真玄大师问清了瑶泉的属性，摇头道：“寒山寺内灵泉性寒，宫中瑶泉性暖，不可替代。世间能缓解真云师弟顽疾痛苦的，唯寒山寺内的灵泉及无花国内的冥泉。”
“那小歌儿就拜托大师了！”澹台期虽然伤心，毕竟是皇帝，转眼间就做出了选择。
稼湘氏甚为不舍。多年未见，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又面临分离。如果不是风儿酒醉失踪，小歌儿就不会撕毁封印。如果不是当年自己横加阻拦，风儿就不会自暴自弃……原来，伤害他，逼迫分离的竟还是自己。
当年之错已不可挽回，今日……稼湘氏心中拿定了主意。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