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书生避祸(七)东奔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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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在最上面的那名公差见来了救兵,不禁笑道:“哈哈我们的人来了,小姑娘,看你还敢对官差不敬?”阿兰正自着急,看到那公差得意忘形,心中不由恼怒,手中树枝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龙哥哥,快跑。”
庄梦龙不等招呼,早已骑在马上,一抖缰绳调转马头,冲到阿兰身侧,伸出右手,道:“阿兰,上马,我们走。”阿兰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随即渐渐暗淡,晕生双颊,低声喃喃道:“不能,我要留下来陪爹爹和娘。”
庄梦龙见阿兰神情扭捏,不觉一怔,心说:这会儿紧急关头,你怎么尽显小女儿神态?原来明时最重礼法,男女牵手已属逾越,何况未婚男女向父母不告而别,其行为即为私奔,若叫族中长老或族长知道,必会抓来浸入猪笼中,轻者全身浸入水中,浸泡数时,重者沉入江河之中活活淹死。
庄梦龙向来任性洒脱,于这些礼教大防甚是轻视,每每听说此事,往往一笑而过,不萦于心。阿兰虽然爱他至深,但要叫她背了父母,从此随庄梦龙而去,却是难以做到。当下扬起枯枝,在马臀上连拍数下,道:“马儿,马儿。你快驮着龙哥哥逃命去吧,纵是天涯海角,阿兰的心也和龙哥哥在一起的。”
马臀上挨了几记狠抽,那马吃痛,绕着阿兰疾转了两圈,然后人立而起,一声长嘶,扬起四蹄,绝尘而去,远远的只传来“阿兰,阿兰,阿兰······。”庄梦龙声嘶力竭的叫声。阿兰忍泪望着庄梦龙的身影渐渐在林际消逝,终于模糊一片,只觉身心憔悴,再也站立不定,扑倒在地,悲上心头,放声大哭。
忽然一人上前,轻抚阿兰秀发,叹道:“痴儿,痴儿。”阿兰看时,正是母亲苏珍到了,不由伏在她肩头哭道:“娘,龙哥哥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女檀越不必伤心,人生离合皆有定数,离未必是离,合则未必是合。”阿兰回身看时,身后另站定了数人,爹爹郑国栋和一个老和尚陪了数名捕快站在那里,那老和尚是寺中的方丈大师弘德禅师。
郑国栋笑道:“小女任性胡闹,倒叫大师见笑了。”弘德禅师长眉低垂道:“令爱性情中人,敢爱敢恨,何笑之有?”那为首的捕快道:“那庄生忒也大胆,竟敢拒捕逃逸,看我回去禀告知县大人,发下海捕文书,将他缉拿归案。”郑国栋怒道:“他一介文弱书生,如何能拒捕?只不过有着一腔爱民热血罢了。”
那捕快眼望叠在一起的数名公差,哼哼冷笑。弘德禅师高唱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定是另有其人,庄生我所知甚稔,绝非是他。”弘德禅师在闽一带,深具大名,江湖中辈分也尊,那捕快不敢得罪,低声应是,何况前路还有伏兵,也不怕庄梦龙跑掉。“阿弥陀佛”声中,弘德禅师五指连动,将那叠在一起的公差一一拉起,随手解了道,阿兰见他偌大年纪,兔起鹘落,身手矫健毫不逊于年青人,不由看得呆了,顿时忘却哭泣。
再说庄梦龙伏在马上,那马吃痛,风驰电掣般的窜了出去,任随庄梦龙狂声大喊,阿兰只是不应,她那娇小的身影在身后越来越小,转过一处树林,终不可见。而那马越奔越疾,狂性大发,勒令不住,气得庄梦龙不停狠抽,那马更是以为主人嫌慢,越发奔得快了。

到了林中,只见一群捕快围着一个瘦长汉子正在打斗,旁边一匹黑马正在吃着青草,优哉游哉。那瘦长汉子甚是了得,赤手空拳游斗于十余名捕快之间,举手投足就将一名捕快打得飞了出去。
庄梦龙的烈马奔行正疾,害怕伤到人,老远就纵声大喊,“马儿癫狂了,快快让开。”那马奔行太快,声随人到,喊声未歇,已驮着庄梦龙直向那瘦长汉子冲去,其他人见了,止住打斗,忙向四下散开。
那瘦长汉子站定身子,却不惧怕,“桀桀”怪笑声中,大呼有趣。让过马首,将庄梦龙如小鸡般提了下来,右手无声无息一拳打在马颈之上,那马冲出十余丈,斜里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在起来。
众捕快见那汉子如此神勇,不禁俱都瞧得目瞪口呆,但见他手中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书生,面色苍白,惊魂未定。才有一人叫道:“这是个书生,我见过他的,是庄梦龙。”其余人发声喊,齐向那汉子围去。
此时,庄梦龙才看清这瘦长汉子,正是数日前和无法大师比赛脚程的那人,不由暗叫一声“苦也。”那瘦长汉子和庄梦龙四目相对,也已看清这个书生正是跟踪自己那人,笑道:“原来是你,妙极妙极。”庄梦龙急中生智,挤眉弄眼双手连摇,道:“不是我,不是我。”那人看了庄梦龙扮的丑样,“呸”了一声,将他扔了出去,展开拳脚,指东打西,和众捕快斗了起来。
庄梦龙如腾云驾雾般被他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好在大路两旁俱是些松软泥土,跌得虽狠,却也不甚疼痛,只是口鼻之中灌入了些许枯叶软土,很是难受。那人此时下手极重,不再容情,瞬时打倒了三名捕快。庄梦龙知道,遇到他绝讨不了好,乘他正在和人相斗,无暇分身,正好见机向林外逃去,遂慢慢摸向那匹黑马,待到近前,骑了那马向林外疾奔。
那人三拳两脚又打倒两名捕快,见到庄梦龙偷了他马逃走,不由勃然大怒,甩下众捕快,向庄梦龙急追,众捕快如何能追上他?不多时被远远甩在后面,知道追他无望,慢慢止住脚步。
庄梦龙骑在马上奔行了一阵,只道已将众人远远抛开,甚是得意,回首看时,只见大道上一人一晃一飘,瘦长的一个身形冉冉而来,正是那瘦长汉子,不禁骇然:“这人奔跑如此迅捷。”扬鞭在坐骑上狠抽一记,那马四蹄上下翻飞,顿时将那人远远丢在身后。
奔出数里,那马渐渐减慢速度,气喘吁吁,庄梦龙只得随它放慢脚步。不多时,那瘦长汉子又已追近,庄梦龙见他长力绵绵不绝,知道迟早必被追上,不禁暗暗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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