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书生避祸(六)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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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梦龙走出门外,听得身后那少年书生幽幽叹道:“哎!你就这样走了声音娇楚凄婉,语气之中甚多留恋之意,庄梦龙心中一动,萍水相逢,那少年和自己却惺惺相惜,倘若自己不死的话,倒可成为一知己。见他担心自己,庄梦龙遂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况这世上本来何曾有过庄生?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那少年咀嚼回味他的话,觉得其中深含哲理,望着他的背影不觉痴了。庄梦龙怕纠缠下去,自己随时会改变主意,那样可太对不起夫子了,为了永春县无辜百姓,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一咬牙,头也不回走出酒店。
周先生追出门外,叫道:“小兄弟等等。”庄梦龙驻足回身看时,只见他面带喜色,说道:“你或许有救了。”庄梦龙面带疑惑,不明他所指,问道:“您的意思是?”周先生说道:“当然,不用耽误你的事,救你这人是在永春县的。”庄梦龙一听能救自己的人在永春县,心中也是非常欢喜,只听那周先生说道:“永春五峰岩住着位弘德禅师,精通医道,人称妙手佛心,你去寻他,截心掌阴寒之毒必定能除。”
庄梦龙一听,心中暗笑道:“这真是太巧了,弘德禅师正是我的近邻,我也在五峰岩上居住,大和尚菩萨心肠,对我怎会见死不救。”顽童心理忽起,当下也不说破,拱拱手笑道:“多谢挂怀,庄生铭记大德。”周先生见他嘻嘻哈哈,不以为意,只道他年轻识浅不晓得截心掌的厉害,神色郑重的说道:“切记切记。”
庄梦龙翻身上马,向五峰岩方向驰去。福建盛产茶叶,而茶树多种植于山梁丘陵之处,民居傍山而建,此时正是午饭时分,几处炊烟袅袅,随风飘荡,更为这幅山村美景增添朦胧之感。
庄梦龙打马踏过青石桥,五峰岩已隐隐在望。行不多时,穿出一片树林,只见峰下聚了一伙人,正自呼叱喝骂,不时又传来嘻闹之声。到了近前,只见五六名公差在抓一个白衣书生,而旁边站了一个妙龄少女正在拍手叫好,那少女清秀淡雅,穿了件天蓝色衣衫,更加衬托得秀丽绝伦,不是别人正是阿兰。
见到庄梦龙来,阿兰笑道:“龙哥哥,快来看耍猴戏。”庄梦龙下了马,在马脊上轻拍两下,任它自去吃草,走近阿兰身旁问道:“看什么猴戏?”阿兰笑道:“吴大哥正在戏耍这些官差,快来看啊。”
庄梦龙向场中望去,那白衣书生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甚是面生从未见过,看样子也不像本府学子,正拿着一把扇子,东一闪西一藏的躲着公差的抓捕,虽然已是左支右绌,但每每无法避开时,将扇柄搭在来人臂上,那人口中哇哇叫着便向同伴扑去。
阿兰见此,便格格娇笑。那书生也以逗阿兰为趣,多行险招,眼见避无可避,即又扇子一伸,奇峰突起。庄梦龙连日来频频接触武林人士,所见渐广,看了几眼,已知那白衣书生身负武功。
那白衣人本来兴致勃勃的戏耍公差为乐,见到庄梦龙和阿兰站在一处,男的英俊,女的俏丽,犹如一对金童玉女,神态亲密,不由面现不悦,冷哼一声,站在当地不再闪跃腾挪。那为首一名公差见他不再闪避,知道机会来了,暗使眼色,和其他同伴一起扑向那白衣人,阿兰竖起葱葱玉指放在口边,惊道:“哎呀不好,这下可没办法······。”话没说完,那几人已层层叠在一起,而白衣人安好无恙的站在一边。

阿兰见此,玉手抚胸,格格笑道:“吓死我了。我还担心你跑不掉了呢,吴大哥真好本事。”那白衣人听到阿兰赞他,也不以为喜,问道:“姑娘,你真的担心我?”望着阿兰,竟是神色关注,期待着她的回答。
阿兰脸上微微一红,道:“吴大哥,这是今秋解元庄生梦龙,是家父的得意门生,和我青梅竹马,你们两位认识下吧。”那白衣人见她不答自己问话,心中失望,冷哼道:“我可没那个福分。”说完飘然而去,不再回头,庄梦龙笑道:“真是个怪人。”阿兰道:“其实他人挺好的。”
看着白衣人离去,那叠在最上面的一名公差叫道:“啊哈,原来你就是庄梦龙,快快放开我们,随我们去见知县大人。”阿兰见到那公差说话,忙拉了庄梦龙就走,说道:“龙哥哥,快跑,这些官差是来抓你们的。”
庄梦龙随着阿兰跑开几步,两人见这些公差只管叠在一起,口中叫道:“别跑,别跑。”身子却不能动。两人又大着胆子,绕了回来,阿兰试着走近几步,那几名公差依然如故。阿兰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笑道:“是谁让我别跑的?”
那几名公差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知道她手拿树枝的用意,俱都缄口不语,深怕落在自己的头上身上。庄梦龙早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只是一时不得空闲,这时见阿兰手中的树枝就要落在这些公差身上,虽说是戏耍,究竟不便结仇,拦住阿兰的手,问道:“阿兰,你怎么会和这几位官差大哥在此?又说什么要抓我们的话?”
阿兰恨恨道:“昏官贾仕第诬陷你们,说什么秀才们结党不轨,下令前来捉拿。恰巧你不在学社,爹爹去和他们理论,娘怕你回来遇上官差,特地叫我在岩下路上等你,好让你快跑。”说着在一名公差身上踢了一脚,骂道:“没想到叫这些狗腿子发现了,在岩下拦住我,恰巧遇到吴大哥,他们见是个白衣书生,还道是你,就要拿了我们去见官。还好吴大哥身手了得,救了我。”
庄梦龙听完,气得浑身颤抖,骂道:“没有王法了,一个小小的知县竟敢只手遮天,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我去寻巡抚大人去,阿兰你敢不敢去?”阿兰道:“敢,怎么不敢?”庄梦龙握着阿兰的手,道:“好,你我这就去福州府,向抚台大人禀明一切,请他老人家为民做主。”
阿兰却缓缓摇头道:“找抚台大人的事交给我,你只管进京参加考试。”庄梦龙还待要说,岩下又奔出一伙公差,吆喝着向这边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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