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书生避祸(五)生关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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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梦龙见是那邻桌三人中的一名老者,只听他细声细气的说道:“主人稍安勿躁,这等莽汉没得脏了您的手,让属下们打发了他说完护在两人身前,静静观战,却不上前。“噼噼啪啪”连响数声,庄梦龙回身看时,只见一壮汉已和那披发人连对数掌。此时邻桌上只剩下一名锦衣中年人,正独自饮酒,神情漠漠,对眼前打斗浑不在意。
那场中壮汉双掌殷红如血,每对一掌,便大喝一声,向前跨出一步,十数掌对完,那披发人已退至门边。庄梦龙暗想那披发人终究不是壮汉的对手,果然见那少年书生面有喜色,料想自己所猜不错。
那披发人退至门边,冷笑一声,说道:“阁下这朱砂掌力也不过如此,看看我的掌法如何?”说完不再后退,右手迅捷无伦的拍出一掌,“呜呜”声响,凌厉的掌风带得壮汉衣襟向后飞扬,那壮汉与他掌力相接,身子一晃,便退后一步,脸上同时也多了一层血色。那披发人也和他连对十余掌,壮汉被他逼得又退回桌前三步之远,脸颊酡红,双目充满血丝,犹如酒醉,身子也微微发颤,只是碍于主人在此,苦苦支撑,不肯再行后退。
那护在少年书生身前的老者赞道:“好掌法,阁下也试试我这掌法吧!”说着不待那披发人应诺,右手从左臂下穿出,轻飘飘的一掌飞出,已和那披发人对了一掌,双掌接触,了无声息,老者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那披发人嘿的一声,向后退开一步,才卸掉那老者拍来一掌的力道。至此,那壮汉才脱开对方掌力,却已是大汗淋漓。
那披发人被老者一掌震退,嘿嘿笑道:“武当绵掌果然了得。只是在下有个习惯,酒喝得越多,内力才会越强,不知你是怕也不怕?”那老者笑道:“你就是喝得醉死,我怕你作甚?”
那披发人正色说道:“如此叨扰了。”说完上前,将庄梦龙身前酒杯举起,一饮而尽,又提了酒壶斟满酒,连饮了三杯。那老者护在少年书生和那中年文士身前,防他暴起伤人,见他并未有何异动,也就不加阻止。
那披发人喝完酒后,对庄梦龙笑道:“小兄弟,多谢你的酒,我力气已长,且看我如何打败这老头。”说着在庄梦龙肩头轻拍三下,意示感谢。庄梦龙说道:“这酒不是我的,你不用谢我。那位兄台说错话得罪贵寺也是有的,但那都是些玩笑话,你大人大量,不要介怀,两下罢斗吧。”
那披发人见庄梦龙语气真诚,不由嘿嘿冷笑,说道:“你懂什么?辱我师门,我岂能干休。”放下酒杯,不再理他,望着那老者面色凝重,缓缓运气。那老者见他如此,只道他真是喝酒后,力气见长,正暗自小心戒备。那披发人提起一足,单足撑地,迅速旋转起来,犹如陀螺,越转越快,忽然拔身而起。那老者见他倏出怪招,凝神接战,只怕自己一个小心不到,若是让那人伤到中年文士和那少年书生,那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只见那披发人双手护住头颈,冲破屋顶,跃身而出,随即洒出一片银光,向众人头顶落下。那独自喝酒的锦衣中年人大喝一声,提起桌子扔了出去,只听“笃笃笃”声响,那桌面铺了一叠铁菱,摔在地下,与此同时,那中年人满场游走,双袖连拂带扫,将余下铁菱俱都一一击落,说道:“铁菱有毒,大家小心。”

那少年书生骂道:“这人好不歹毒,我还道他喝过酒后,真长力气,哪知全是骗人的鬼话,下回遇到他,可不能轻饶了他。”那老者想到没来由受此奚落,自己多年江湖经验,居然竟也走了眼,想想有趣,不禁莞尔。
那少年书生没看成老者和披发人较技,心有未甘,大骂披发人言而无信,有失高手风范,实乃卑劣小人。中年文士在旁笑着相劝,那少年书生仍是不依不饶,说道:“庄兄,你倒说说看,那人是不是胆小卑劣?”
庄梦龙望着桌上铁菱,只见泛着蓝汪汪的光芒,看上去非常眼熟,顿时想起,这披发人眸子闪耀的精光,正是那晚和无法大师在林中所见之人,只是不知他此刻在这里出现有何意图,他们将贡税藏到哪里去了?庄梦龙沉浸在往事的思忖之中,对那少年书生的问话,直如未闻,那少年书生见他竟敢不答自己的话,眉头一皱,就要发作,那中年文士在旁摇了摇头,示意不可。
那少年书生冷哼一声,啐道:“真是个书呆子,竟怕成这样。”他还道庄梦龙被吓得失魂落魄,顿时心生轻视,瞧他不起。那中年锦衣人瞧着庄梦龙,忽然“咦”了一声,飘身而起,落在他身边,抓起他双手脉搏,脸上神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庄梦龙从思绪中惊醒,诧道:“你······这是要干什么?”那少年书生也奇道:“周先生,你抓着这个书呆子做什么?难道他竟也是什么刺客,我看可不像啊。”那锦衣中年人周先生说道:“主人休要误会,这人身上刚才中了敌人暗算,怕活不过三五日了。”
庄梦龙和那少年书生俱都不信,周先生也不多说,随手扯开庄梦龙衣衫,露出肩头,只见五根手指黑印,恍若有形之物,浮于肩际。那少年书生“啊”了一声,问道:“可有得救吗?”
周先生沉吟道:“若是跟着咱们,我倒是也能解这截心掌的阴寒之毒,只是一来旅途不便,二来倒要麻烦主人带个病人游玩山水了。”那中年文士说道:“不妨事,我和庄生一见如故,怎么能坐视不理,任他送命。”那少年书生说道:“是啊,是啊,没关系的。带了这个书呆子同行,路上可有人解闷了。”
庄梦龙念他兄弟二人高义,心中感动,说道:“多谢诸位盛意眷顾,但是庄某身有要事,却不能随众位同游,真是令人生憾。”那少年书生惊诧异常,问道:“你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吗?”庄梦龙惨然一笑,说道:“谁不愿要自己好好的活着,只是在下有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没有办理,所以不能陪众位一起行走。”
那少年书生感到不可思议,说道:“什么事情还能比自己生命更为重要?”庄梦龙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你不懂的。”陡然听到自己只有数日可活,庄梦龙心中悲苦,不愿再与众人相见,团团一揖,说道:“承蒙诸位不弃下交,赠以酒饭,庄某心中感念不忘,容来世回报,就此告辞。”说完头也不回,步出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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