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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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狄天澜独自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候。
一个声音响起:“属下参见主公。”
狄天澜淡淡一笑:“雷青,你来了。”
“是。”雷青恭声答道。
狄天澜问:“我要你做的事,都已经好了吗?”
雷青道:“是,属下已经照主公吩咐,将宫中精英,分批转移潜伏于各地,包括鹰鲨狮三王的属下和各帮派中,只待主公一声号令,即可行动。”
狄天澜摇了摇头:“不是现在。你听着,好好约束他们,不得轻举妄动,坏我大事。今天李鸷向鹰王送来降表了,下一步,鹰王军就要接收狼王宫了。”
雷青道:“主公放心,李傲已经在我们的手中,李鸷坐不坐得稳狮王城,还未可知呢。待鹰王的人马要进入狼王宫时,我们的人也会依吩咐与他们谈判之后,顺利移交权力。”
狄天澜点了点头:“所有的人都不会出岔子吗?”
雷青道:“是,主公放心。”
狄天澜哼了一声:“放心,我敢放心吗,你告诉我雷青,为什么雷白会成了彩珠楼的花魁?”
雷青大惊:“主公——”
狄天澜冷笑道:“你连自己的妹妹也管不住,还敢叫我放心?”
雷青顿首道:“属下该死,属下的确是约束不住小妹,她——她一向任性。可是她这次,却也不仅仅是任性,她是为了保护主公呀!”
狄天澜冷笑:“保护我,看来我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还要个小丫头来做我的保护人?”
雷青一咬牙,道:“这三个月中,针对主公的暗杀有七十三次之多,属下等、属下等实在是不放心主公的安危。主公,您为什么不回来?”
狄天澜微微一笑:“为什么,到现在你居然还会这么问?”
雷青抬头道:“我知道您是为了鹰王,可是,她哪里值得您这么待她。撤走精锐,将狼王宫拱手相让;委屈自己,为她去打本该是属于您的江山;您多次受袭,她何曾关心过您的生死安危;秦媚娘一封书函,就让她抛下您独自在此,匆匆而去。”
狄天澜心中一阵紧抽,冷笑道:“果然是秦媚娘……这七十三次的暗杀,只怕与她也脱不了干系吧!”
雷青道:“正是秦媚娘指使人做的。”
狄天澜忽然大笑:“没想到,本王纵横江湖多年,今日要跟一个小女人争风吃醋吗?”
雷青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狄天澜淡淡地道:“雷青,你下去吧!本王做事,自有分寸。你去彩珠楼把雷白带走,不行她再惹事。”
雷青无言退下。
狄天澜推窗遥望,那一个人,是否也在月亮的另一边呢。鹰,你要天下,我可以为你打下,你要爱情,我可以永留你的身边。可是,我全心全意地待你,我要你也必须全心全意地待我,不可以为别的人,别的事分心。
你若是做不到,我来帮你做到吧!
他的嘴边,微微一丝冷笑。
一辆马车迅速地停在门前,沈鹰从马车上下来,秦媚娘早已经守在门口,此时便迎了上去。
沈鹰一步不停地向内行去,问道:“若儿怎么样了?”
秦媚娘跟在后面,接过她扔下的披风,答道:“前天,她生下了一个儿子,母子均安。她一醒来就要见你,我只好飞鸽传书请你回来。我瞧着,她的状态很不对。”
沈鹰嗯了一声,加快脚步走向内庭。
庭院深深,竹影摇落中,却有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沈鹰脸色一沉,掀帘走入了房中。
韩若静静地躺上床上,脸色苍白,却有一丝微微的笑意,看着在乳娘手中哭个不停的婴儿。见沈鹰进来,她挥了挥手,令乳娘退下。
房中,只剩下她和沈鹰两人。
韩若微微一笑:“沈姐姐,我可以再这样叫你一声吗?”
沈鹰长叹了一声:“若儿,你、你这又是何苦。”当日她对韩若说,母子之中,只能活一下,如今若儿把孩子生了下来,她自是已经知道她的选择了。
韩若倚在沈鹰的怀中,那样小小的身躯,像是十年前,她刚刚把从垃圾堆里拣出来似的,还是那么地小。她抬头看着沈鹰,一行清泪缓缓流下:“沈姐姐,那一天你走了,我曾经怨恨过你。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为什么孩子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沈鹰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她的头发。
韩若继续道:“你走后,我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想,想了很久,才发现,原来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原来这不是你的狠心,而是命运的狠心呀……”
沈鹰抱着她,喃喃地道:“若儿,若儿,傻若儿——你真不该爱上严煞,爱上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更不该有了他的孩子。”
韩若眼望前方,神情茫然,轻轻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管我愿不愿意,不管这孩子愿不愿意,因为这孩子的血统,严煞的旧部也罢,你的敌人也罢,总会将这孩子推到刀尖上与你做对头。这个孩子还没出世,就注定背负起对这江湖上最强大的人的仇恨,他作不了他自己,他要被全江湖的人逼着作严煞的儿子而苦苦折磨,而他永远也无法打败你。而我的心,将被恩情和亲情撕成两半,我必将会站在儿子的立场和你作对。沈姐姐,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想想这一天,都会怕……”她说到这里,已是浑身颤抖。
沈鹰紧紧抱住了若儿,就象那天将要嫁给严煞时,她也是这样,在沈鹰的怀中,获得了力量和勇气,这一次,她还能得到吗?若儿啊,你一定要撑下去。
沈鹰低声道:“我改变主意了,你不要死,孩子也不要死,你们——都要活下去!”
韩若淡淡地笑了,灯光下她的笑容竟如此温柔,她轻轻地握住沈鹰的手:“百转千回,竟发现,你已经为我想了所有的出路。沈姐姐,我谢谢你,你一直疼我。或许,放弃这孩子,回到我原来的地方,这才是我最好的结果。严煞有过选择,他不肯为我和这个孩子活下来,凭什么我和孩子的将来,要为严煞而活?背着严煞的遗孀和遗孤的名份,活得辛苦,活得身不由已,活在鹰鲨两王的争斗中。我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将来,怎么能让他出世?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我还年轻,还有美丽,将来——甚至还有权力——”
沈鹰抱着韩若,低低地道:“将来,还会有一个深深爱你的男人,你还会有一个美丽的孩子……”
韩若低低地喟叹一声:“我连药都准备好了,可是我却没有喝,我的孩子,他在肚子里踢我,他不愿意、不愿意接受这命运呀——”
沈鹰抱紧了韩若:“若儿,你想得太多了,那个时候的孩子,还没成形呢,怎么可能踢你——”
韩若轻轻地挣开沈鹰,正视着她道:“不,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孩子——他在踢我。这世上也许有一百种原因,一千个道理,可是当一切摆在一个母亲和她的孩子面前时,原来——什么道理也都没有了。我只想把他生下来,不负责任地、毫无道理地生下来。对不起,沈姐姐,你一直都是为我着想,我一直都在做傻事,不负责任地做傻事——”她微微地笑了,笑得竟是那样的欢愉动人。
沈鹰轻叹一声:“傻若儿,既然不该爱的,你也爱了,不能生的,你也生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我找个地方,让你们母子远避世人,安静地生活吧!”
韩若微微一笑:“怎么可能呢,沈姐姐,要是有可能,你当初也不会给我这样的选择。要是我和孩子在一起,世人都会知道鲨王有后了。所以……”她缓缓地说着,忽然自嘴角一丝黑血沁出。
沈鹰扶住了她:“若儿——”忽然间只觉得自己哽咽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事情非走到这一步不可,生离死别,是否真的永远不可避免。
韩若淡淡地笑着:“对不起,沈姐姐,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了。人活着太累,太累了,我只想永远地休息了。孩子交给你,比我养他好,因为——我自己的人生,就乱得一团糟……”
蜡烛的光芒,燃到最后,忽然闪亮一下,就永远熄了。怀中韩若的身体越来越冷,沈鹰的心,也越来越冷。
三天后,韩若已经下葬,沈鹰仍独自留在她的房间内。
身边,奶妈抱着孩子,孩子甜甜地睡着。
一名护卫轻轻地走进来,行礼道:“主公要找的人家,属下找到了三户。”
沈鹰点了点头,那护卫道:“福州城内有名守备,娶了五房姬妾,生了七个女儿,却没有儿子……”
沈鹰摇头道:“富贵淫逸,对孩子不好。”
那护卫低下头去,道:“还有,东山村有户农家,我们可以给他一点钱,让他收养这个孩子……”
沈鹰摇头道:“太穷了,也不好。”
那护卫忙道:“还有一户,是城郊私塾的张秀才,耕读传家,只有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只可惜多年膝下无出……”
沈鹰点了点头道:“嗯,耕读传家,不贫不富,就这个吧!”她自奶妈怀中接过孩子,交给那护卫。
那护卫一鞠身,抱着孩子迅速离开。
沈鹰站了起来,走出房间,向外走去。
秦媚娘远远地站在走廊上,看着她:“你要去哪里?”
沈鹰淡淡地道:“回去。”
秦媚娘的脸沉了下来:“回哪里去?我在这儿,水月也在这儿,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沈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他在等我。”
秦媚娘看着沈鹰远去的身影,脸色扭曲:“鹰,这个男人会毁了你的。你是王,是我一手造就的武林之主,我绝不会让你被这个男人收伏。”
马车一路疾行,回到鲨王殿。
沈鹰下了马车,急速向内行去。
茶语轩中,却没有狄天澜的身影,湖边没有,亭中没有,前殿后厅都没有。
沈鹰找遍了整个鲨王殿,狄天澜却不在。
心,微微地沉了下来。
沈鹰皱起了眉头,叫道:“来人——”
一名丫环迅速进来:“主公有何吩咐?”
沈鹰冷冷地道:“狄堂主呢?”
那丫环道:“狄堂主去彩珠楼听歌了。”
“彩珠楼?”沈鹰蓦然想起,十天前召彩珠楼的歌妓听歌,狄天澜的神情,当时就有些不对。她冷冷地坐下,道:“叫尚堂主,查查那个彩珠楼花魁的底细。”

茶语轩中,只剩下沈鹰一人,她躺下来,睡着了。这三天三夜,处理韩若和孩子的事,又两地来回地赶,她累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缕笛声传入她的耳中,她睁开眼睛,看到狄天澜坐在窗前吹笛,吹的就是那一支他们初见面时的曲子《梅花三弄》。
沈鹰叹了一口气,想那了初次相见的那个晚上,那山洞,那月光。今天,狄天澜为什么又要吹这支曲子呢。
狄天澜停下了笛声,淡淡地道:“你回来了。”
沈鹰看着他的脸色:“你想对我说什么?”
狄天澜冷笑一声:“我能说什么,在你心中,我算什么。什么理由都没有,就不见了三天,怎么不叫人心冷。我若是忽然不见了,你——哼哼,我也太可笑了,你不见了,我自是一个人着急生气,我若不见了,只怕你眉也不抬一下吧!”
沈鹰静静地看着他:“你在生气,为什么,难道我们天天在一起,会知道彼此的心意,我会不会重视你,难道你不明白?”
狄天澜的手用力握着玉笛:“我不明白,我确不明白。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明白的,可是、可是秦媚娘的一封飞笺,就能让你什么话也不留就走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
沈鹰站了起来,走到狄天澜的身边,轻抚着他的脸颊:“对不起,狄郎,是我没有想到,因为——你一向都是那么自信,不会这么多疑的。”
狄天澜苦笑了声,按上了她的手:“鹰儿,我的自信,在遇见你以后,就已经一点不剩了。”
沈鹰浑身一震,不至信地看着狄天澜,看到他的眼中去,忽然间心头一痛,轻呼一声:“狄郎——”紧紧抱住了狄天澜。
狄天澜只听得沈鹰在他的耳边极轻极轻地道:“狄郎,我要你的自信,要你的骄傲,从今天起,我都听你的。再不会让你担心,再不会让你烦恼了。”
天上的月色忽然变得那么美丽,空气忽然变得那么香甜,气候忽然变得那么温暖,是春天快到了吗?
狄天澜睁开眼睛,自沈鹰离开后,已经又一个月过去了。冰雪消融,春暧花开,鲨王殿中一片春意。
狄天澜坐在沈鹰平日常坐的位置,翻阅着各地送来的卷宗。沈鹰去巡视各分坛了,他只好辛苦一些帮她处理要务。
一名护卫长走进来,呈上一封信。狄天澜拆开信,脸色微微一变。信,竟然是秦媚娘写来的。他不动声色地看完信,丢进火炉中,道:“鹰王回来,就说我出去一下。”
狄天澜上马,来到信中的地点,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在离鲨王殿不远的地方,就已经盖起了一座新宫殿,这是新的鹰王府。
狄天澜一步步地走进去,这府中的格局,与原来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地方更大了,布置更宏伟了。
令他恼怒的是,这府中,同样也有一座媚楼,有一间水月庵。
媚楼中,庭院深深,似乎蓄意地安排了绮旎的熏香,狄天澜走进来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秦媚娘软软地倚在紫石榻上,看着狄天澜走进来。
狄天澜看着秦媚娘:“秦姑娘,有何见教?”
秦媚娘娇媚地一笑:“你怎么来了?”
狄天澜淡淡地道:“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秦媚娘咬着手帕,道:“可我约的不是你。”
狄天澜冷笑一声:“秦夫人若是不想约我,怎么可能让人把信送到我的手中。”
秦媚娘秋波流转:“不愧是狼王,好聪明。”
狄天澜淡淡地一笑:“你若是同我耍花样,还差了些。江湖上的风风雨雨,纵然你是个千狡百诈的狠角色,却也未必比得上我。更何况你身无武功,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秦媚娘微微一笑,笑得妖娆无比,若换作以前的狄天澜,早被这一笑勾去了魂魄,哪还能把持得住。秦媚娘微笑道:“是,我武功比不过你,可是要论对鹰的了解,对鹰的掌握,你却比我上我。我们斗的,不就是这个吗?”
狄天澜冷笑一声:“是吗?”
秦媚娘微微一笑,道:“你有许多比不上我的地方,比如说,我和鹰多年的感情;在京城,我们共同面对她的心结,从建立鹰王府开始,我们共同面对困境,共同策划未来,共同庆祝胜利,这样的感情,你有过吗?从开始到现在的每一步,都是我们共同走过。鹰,她在心底依赖我,不管她有过多少喜欢的人,最后,她终会回到我的身边来。我绝不可能放过她,她也绝不可能离开我。”
狄天澜神色大变,秦媚娘说的话,每一句都打在他的心上,他看着秦媚娘道:“秦媚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千方百计地拆散我们。你既然对鹰儿这样忠心,为什么要毁掉她的幸福。”
秦媚娘冷笑一声:“狄天澜,你这种花言巧语骗得了鹰,却骗不了我。你们男人有什么伎俩,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这一生**欺骗过多少女人,你以为这一手还能够在鹰的面前得逞吗?”她阴沉沉地一笑:“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武林霸主的宝座,谁不想坐上去?你一边得到了鹰,一边毫不费力得到霸业,才真是人财两得。哼哼,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狄天澜反口相讥道:“你这种女人心理变态,自己恨尽天下的男人,却希望身边的人都要象你一样变成灭绝师太。你这一辈子陷进地狱,已经没有幸福可言,所以你才要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陷进地狱?”
秦媚娘浑身颤抖,嘶声道:“你、你这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狄天澜冷冷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自己遇人不涉,恨尽天下男人,所以美色挑拨天下的男人为你自相残杀。纵然你再美上千倍,媚上千倍,你也不是个正常的人,而是个妖怪。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地爱,却只会引诱人下地狱。”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够了,狄天澜。”
两人惊异地回过头去。却见沈鹰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了。
秦媚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着向沈鹰扑去,沈鹰举手止住了她,道:“媚儿,你先回房去,我与狄天澜有话要说,呆会儿我会去找你。”
秦媚娘恨恨地看了狄天澜一眼:“鹰,这种男人断不可信,你千万不可为这种人放弃咱们的霸业。”
沈鹰点了点头,秦媚娘不敢再说什么,乖巧地退下。
沈鹰看着狄天澜,眼中有着责备:“狄天澜,你怎可如此伤人?”
狄天澜倔强地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沈鹰叹了一口气:“媚娘身世堪惟,她以前的所作所为虽然不为世人所容,但是世人又何尝善待过她。”
狄天澜眼中光芒一闪:“她身世堪怜,她要选择一条与世人为敌的路,她是她,你是你,你又何必受她影响呢?”
沈鹰叹了一口气:“狄天澜,你真不该来的。媚儿不是在对付你,她是在逼我。是我太一厢情愿了,我原以为,我可以拥有与你的感情和与她们的友情,可是你们终归要逼着面对这个问题。是的,我与她不一样,当年她恨尽世人,却在遇到我之后,才明白人世间除了毁灭,还有另一种活法。自此后她跟随了我,一心一意只愿辅佐我成就大业。她不能够允许因为你的出现,而使得她的希望成为虚空。对于我来说,你固然重要,可是跟随我多年的她们也一样重要。”
狄天澜的心一沉:“你的心中还有她们吗?”
沈鹰轻叹:“怎么可能没有她们呢?如果我的生命里不曾有过她们,那么今天的沈鹰,就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她们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生命里,不可能只有你。”
狄天澜心痛已极,但仍问道:“难道,我在你心中的份量比不上他们吗?”
沈鹰摇头道:“狄天澜,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别逼我选择,那对你我都是痛苦的。”
狄天澜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是,若是一定要选择,你宁可选择她们?”
沈鹰轻叹一声道:“我并不是不想选择,可是在我心中,你们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对王权的热爱。跟她们在一起,我仍是王;跟你在一起,我只是鹰儿,一个女人,一个情人而已。狄郎,对不起,我已经被权力宠坏了,我无法想象过没有权力的生涯。我全部的身心都在争霸天下的大业上,身边的人只能以我为中心,我无暇顾及她们高不高兴,生不生气。而你,你是受不得这份委屈的。你是狼王,你应该与我争霸天下。”
狄天澜倒退一步,不置信地看着她:“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鹰看着他,一字字地道:“一山不容二虎,狄天澜,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一个宫殿里容不下两个王者。”
“荒谬之至——”狄天澜怒道:“鹰,你拒绝我,就用这种荒谬的理由?我不听,也不会接受这种荒谬的理由。既有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沈鹰转过脸去:“什么叫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狄天澜冷笑道:“你的身边,只需要顺从和抚慰你的人吗?仅仅如此,你就能满足了吗?你的生命中,既然只须要下属奴婢而不需要爱,当初怎么会有山洞一夜,怎么会有我们的一段情?你忘记你自己说的话吗,你的生命中,曾经只有荒漠,而没有清泉。没有我出现之前,你的生命永远都有缺憾。你忘记了吗?”
沈鹰厉声道:“不要说了,够了。”
狄天澜猛然抱住了沈鹰:“既然我们两人,都同样堕入爱情,你怎么可以从头到尾,都由得自己来发号施令,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鹰,人生中的快乐,岂能因为外来的原因而放弃。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岂能为权力二字而逃避?”
沈鹰被狄天澜紧紧地抱着,她微挣了几下,看着狄天澜的脸,忽然不忍再挣脱。她闭上眼,轻叹一声:“罢罢罢,我不说了。”
狄天澜抱起沈鹰,大步向外走去。
在他的背后,一双怨恨已极的眼睛,看着他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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