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琴瑟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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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远翎虽没看到童德仁是怎么摔出去的,别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童德仁一拳击中任天游的胸口,用的力气可着实不小。忽然一股极大的力气反弹回来,他的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一下摔出四五丈。
不但他自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旁观的众人也大都不明其理。都是暗暗吸了口凉气,暗道:“这人莫非会妖法不成?”
其实天游只是用真气护住胸口,任他袭来的劲力反弹回去,并没有加注自身功力。却没想到这童德仁一拳用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将自己震出去老远。顿觉得过意不去,忙走到童德仁身前,伸出手愈拉他起来。说道:“小弟酒醉,一时把握不住,童兄勿怪。”
童德仁却不拉他手,自己爬起来,道:“你用的是什么妖法?童某方才没弄清楚,再来比过。”
其实他已经输了,便应该罢手。但当着这么多人不明不白的给他跌了一跤,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天游心道:“这次我让着他一些便是。”笑着说道:“那童兄手下留情。”
童德仁哼了一声,举拳便砸,这次他学乖了,避开天游胸膛,一味的奔头招呼。心中暗想,就不信你头上也也能施出妖法来。
天游回手招架,童德仁虽然高出他一头有余,一身硬功夫也刚猛有力,但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有了方才的教训,天游这次只是招架,偶尔还击一招两式,也是不施内力。这一下二人直斗了百十回合,也没分出胜负。童德仁的拳风已不如先前凌厉,渐渐变缓。天游却是没有多大变化,仍是招架多,进攻少。明眼人早就看出童德仁远不是天游对手,只是天游不愿击败他,所以一直保持个不胜不败。
又斗了几十回合,童德仁渐觉气力不支,寻思:“这小子还真是有两下子,看样子我是奈何他不得了。”刚要收手认输。击出的左拳不经意间竟然一下击中天游的肩膀,他这一拳本是没抱任何希望击中,却不想对方竟然没有闪开。拳锋触及肩膀,但觉如击在一团棉花之上,劲力登时被化的无影无踪。心中暗叫不好,又招了这小子的道。可这次身子却没跌出,倒是天游蹬蹬蹬退了三步,拱手道:“童大哥神拳无敌,小弟甘拜下风。”
童德仁一怔,随即明白,是天游见他体力已经不支,故意相让,让自己下个台阶。心中好生感激,拱手道:“嘿,任公子有意相让,童德仁岂是不明事故之人。这份情谊童某记得了。”说着回座将自己席位上的酒杯端起,冲着天游一饮而尽。
众人见天游竟然凭借赤手空拳可以胜了童德仁,手底下果然是有点东西。除了李文方以外,其他人都暗自佩服。
忽然席间走出一人,朗声道:“在下碧波营白起,见过任公子。”任天游拱手还礼,见那白起一身白衫,头上挽个书生髻,面貌也生的温文尔雅。
白起道:“在下武艺低微,不敢在任公子面前献丑。小可粗通些音律,便领教下任公子的琴技。”说着向后一摆手,两个小童抬着一张古琴放在桌上。天游见那琴是一张五弦琴,朱漆为地,底侧均为火红色。长愈一米,上面绘着精致的磷纹与盘龙纹,琴身通亮,外层已经被一层包浆所裹。隐约可见的缎纹更证明了这张琴的古老年份。
天游哪里懂得音律,虽然他的脑海里装着人类所知的大部分知识,但知道与使用却又是两回事。他刚要开口认输,却见白起端坐琴前,一阵优美的音乐已经飘然而起,却又不好打断,只好倾听,同时双眼加以留神白起的手势。只听琴声悠扬,白起姿势曼妙,时而如翩翩起舞,时而若痴若狂。在座众人除了天游与松岛月之外,都知白起琴技超凡,但却脾气古怪,不得他自己心情舒畅之时,便是杀了他的头也不肯抚琴。所以想听他抚琴一曲,实是不易。
琴声曼妙,不一会,厅内除了李聆,天游,还有其他三四个统领。余下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随着音律的高昂而欣喜,随着低落而神伤,渐渐的这些情绪全都表露在脸上,只见一群人脸上忽喜忽悲,煞是整齐,到后面听到凄惨处竟然泪流满面。天游内功精湛,加之一心二用,一边倾听,一边硬记白起手势。所以不似别人一般情绪被琴声所控。但内心却大为惊讶,暗道:“这人凭借一张古琴,就能将众人的心绪控制在掌中,若是用以制敌,那也是一件厉害的武器了。”
白起见众人都已被琴声所控,唯独天游眉峰微蹙,似在沉思,又似在与琴声抗衡。顿起好胜之心,他这首《普生咒》曲谱,是白家世代相传的宝贝,距今已有四五千年的历史。相传当年伏羲听八风以制音律,合阴备阳,造为雅乐,名之曰琴。后来传至黄帝,黄帝又加以改进,法象乎乾坤,用宣乎妙道。
以琴之宫、商、角、徽、与、羽五弦,隐合金、木、水、火、土五行。黄帝按五音创出《普生咒》曲谱,取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之理,用音律相乘相侮。意在陶冶情操,凝神静气。

琴谱流传于后世,被白家祖上所得,视为珍宝,代代相传,不再外流。后来白家有人发现,这《普生咒》不但可以用来平心静气,亦可扰人心神。不断的加以研习,这才发现曲中变化繁多,加以利用确是一件利器。后来白家一支随始皇下葬,另一支却被项羽所灭,至此世上人再不知有《普生咒》一曲。
白起好胜心起,手底下愈发快了起来。琴音陡然高昂,越发紧凑。众人但觉自己好似一叶扁舟,在疾风骤雨中随波逐流,骤然提起的音律,就似一个个巨浪袭来,拍打着人们的心理防线。
厅上人已经渐渐有些不支,功力略强人额头也已渗出一层汗水,其他下人,童子,都已经失去心智,在厅堂上抓耳挠腮,乱跌乱撞,早就失去了意识。
胡远翎与童德仁是练得是外家功夫,定力稍差,早就被这琴声扰的气血翻涌,想张口喝止,苦于四肢百骸都酸软无力,说出的话来自己都已听不真切。
又过片刻,天游斜睨厅上众人,除了自己与白起外,只剩下四人神智清醒,便是彻地营,金甲营,机弩营的统领与李聆,但那金甲营的统领杜柯面色铁青,眼看便要不支了。土松铭也满面痛苦之色,只有李聆与机弩营的统领黎在天显得若无其事。天游心中暗想,这两人内力着实不弱,却不知与自己相比如何?还有这白起,虽然嘴上说武艺低微,其实在这七营统领之中,他的功力不占首位也定居其次。
这时琴声更加汹涌,一波强似一波,天游渐渐觉得呼吸紧迫,一颗心也开始随着琴声起伏剧烈的跳动起来,咚咚的如大鼓在锤。运起洗髓经中安神静气的法门,与之抵抗。但那琴声愈来愈疾,他的洗髓经又只练到四五成,火候欠缺。渐渐的已经有些难以抗衡。忽然琴声略缓,余下几人刚松了口气,却听那琴音猛地升高,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天游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声,身子摇晃了两下,险些跌倒。在向周围看去,除了李聆,黎在天与趴在桌上眼神迷离的土松铭之外,所有人都已晕倒在地。李聆与黎在天因为是坐在那里,但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紫,想必内里也很是难受。
琴声消逝,白起缓缓站起,面如土色。冲着天游深施一礼,叹道:“任公子功力之深,白起真是佩服不已。这家传的本事,嘿,嘿!”神情萎顿,想来一直对自己的《普生咒》颇为自信,如今见一曲终了,这个年轻人却只是晃了晃,连一步都未退却,不由得万念俱焚。
天游见他神色,已知他心意。说道:“白大哥的《普生咒》简直是琴谱之尊,小弟若不是此前曾听一位高人奏过片段,此时早就抵挡不住了。”
白起暗奇,这《普生咒》从尧舜时代到秦时,会弹奏此曲的只有白家一族,而且一直都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只有当年随始皇帝下葬的永德公身为次子,才获传此曲,那也是因为他从那以后要身居墓底的缘故。莫不成任天游在外面曾经遇见过自己白家的另一支?他却不知白氏的另一支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断了香火。
赶忙问道:“任公子所说的那位高人可是姓白?”
天游心想:“他如此问定是会弹奏此曲的人都是他家族之人。想外界从未听过这《普生咒》一曲,或许是早就失传。但我若是说从白家人那里听到此曲,他便不会如此沮丧。”
于是答道:“不错,正是一位姓白的老先生,莫非这位老先生与白大哥有什么渊源?”
白起喜道:“原来如此,那也怪不得你能抵挡到曲终了尚不晕倒了。”
原来这《普生咒》威力巨大,但初闻尤甚。李聆等人此前早就听过数遍,虽然琴声未有今日凌厉,但曲意相同,加上李聆与黎在天功力精深,是以二人不晕倒白起并不奇怪。但这任天游初闻此曲,竟然能不动不倒,如何不让他惊骇。这时听他说曾听过此曲,一来显得自己家传的本事不是如此不济,二来那弹奏此曲之人也一定与自己同属一脉。他们久居在此,听到亲人消息哪能不喜。就像一个住在太阳系的人,听说猎户座也有个与自己同姓同宗的人存在,那感觉定是奇妙的。
白起道:“不知任兄所说的那位老先生琴技比我如何?”他欣喜过后,不禁好奇心起,想探查下另一支系的琴技是否强过自己。
天游从没见过什么白老先生,全是为了让他心安才胡乱编造出来,听他如此问,只好道:“那白老先生的《普生咒》与白大哥的各有千秋,小弟于音律一道所知有限,不好评说。”
白起点点头,忽然道:“任兄弟既然听过那老先生的琴声,可否将他的手法略奏一二,也好让在下一饱耳福。”
天游听了暗想:“我若是不奏一段,他定然疑心我欺他。还好方才仔细记着他的手法,不然这会可下不来台了。”于是说道:“小弟只记得不多,简单试试。不到之处,白兄莫笑。”
说着便走到那张古琴前,要独奏一曲《普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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