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末代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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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年代,村里没通电,当然更没有电视等等了,但回想起来,我们的童年时光是那么地快乐:我们用面做的面筋粘在木杆上去粘知了或是天牛,钻到泥水下面摸鱼,爬到高高的树上掏鸟蛋,上山捕蚂蚱扒蝎子,天黑了去捉知了猴、用铁丝套野兔……有时神武的大黄会帮我们捉到山鸡和獾,那獾肥得很,熬的獾油全家会吃上半年,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就几家分享了。这其中我们最得意的是用“弓箭”射知了和小鸟,我们参照“缴获”的弓箭制出了更有威力的弓箭,等研制到第四代时,我们的弓箭射出去就像安上了眼睛,一次到小南山家去玩,小南山的爸爸看到了我们的弓箭吃了一惊,他就让我们几个站成一排向一棵大松树射箭,当看到我们的箭齐刷刷地射到大树中间时,他惊叹:你们完全可以当小猎人了!于是我们就有了小猎人的美名。但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记忆中有两件事让我和我的精英团队名震山村:
春天来了,我们纷纷扯着自己亲手糊制的风筝,来到麦子地里放风筝(这是我们村唯一的麦子地,它又平又“大”)。红卫的风筝是六角的,前进是八角的,铁蛋做了个老鹰,我做的是一只青蜓。我们在麦子地里比起赛来:看看哪个风筝又高又稳。我的风筝有点头重,我就直往后跑,好让它起高点,铁蛋的风筝两条尾巴不一样长,有点摇头,他就左跑右跑,为的是不让风筝掉下来,可他正跑着,人却不见了——他掉在地里那口枯井里了!我们惊呼着跑过去一看:那是一口多年不用的土井,井壁原是用石头砌的,由于多年不管理,那些石壁也坍塌地差不多了。去年的玉米桔已把它填得快满了,这土井我们是熟知的,可玩起来跑起来就把这土井忘没了。铁蛋在里面一点没受伤。他想跳上来,可是下面的玉米桔又松又软,一点也借不上力。好几次试着攀着石头上,都没成功,脚还被掉落的石头砸了一下。我们就用手去拉他,无论怎么探身,就差那么一点儿。不远处就有门口的几个妇女在麦子地里挖野菜,可我不让大家叫人——这样的小事我们是要自己解决的——还要偷着解决——如果我们光报危险,那我们以后在外面疯玩就不那么随便了。这时,我们的大黄一下子跳了下去,它叉开四条脚示意让铁蛋站在它身上,我们都明白了。铁蛋扶着石头站在大黄身上,我们拉住了铁蛋,只一下就上来了。再看大黄,它从井底冲向的对面井沿,前腿弓后腿蹬,三二下就从枯井里冲了出来。我们一片欢呼:大黄万岁!大黄万岁!事情解决地很好。我们正想继续赛风筝,大黄却留恋起那口枯井来,它围着井跑了几圈,又一下子跳了下去,并朝着几个石头缝汪汪地叫,“有情况!”我马上意识到了,“你们在上面守着,可不要瞎吵吵,我下去看看。”说完,我就跳了下去。就见那几个石头缝里有两窝小鸟,一窝二只,共四只。有两只已长全了毛,面对狗口,它们吓得哆嗦成一团。另外两只却还只是两个小肉球,它们不知害怕,还一个劲地张着嘴叽叽叫,它们不知危险降临,还在要吃的呢。“是四只小鸽子!”我惊呼,“真的!那快点捉上来呀!”上面的就喊。可我却说“别吵!我们回家吃晚饭。来大黄,我们走。”说完,我就站在大黄身上由大家拉了上来,我一摆手,大黄也跳了出来。看到大家一脸的不解,我和他们耳语了一下……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我们从家里偷抬来木梯,在大黄的看护下用手电照着下了井……共捉到八只鸽子:四只大的,一对就要会飞的,一对没长毛的。我们就把它们放在铁笼子里养起来。那两只最大的鸽子脚上还绑着小铁片,上面有时间、编号等。让来村插队的老师一看(这老师刚来,是个女的。)她很吃惊,就把这东西拿到城里去验看,接着又将那些鸽子也送到了城里。回来后给了我们村长三百元,那时她是我们村最有钱的人,才每个月五元。这三百元可是个天文数字。她说,这是全国的信鸽协会在天津放飞的信鸽,有二只一年前不知去向,一些信息无法取证,这个信鸽协会的一个最大的课题因此而无法结题了。她听专家的意思好象是说鸽子在山区容易迷路,可这种最优秀的信鸽不会,极有可能我们这儿有一个强大的磁场,干扰了它们的方向……再向下说我们就不明白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无意间帮了大忙。这下就奖励了三百元,经过村里研究,也经过大爷和爸爸们的同意,我们村平均使用了这笔巨款——过年时每家发了五斤肉,这可是我们村里最奢侈的一次,也是我们最大的收获。就因为这一件事,我们这些调皮蛋们在村里也小有名气了,我这个小司令也着实风光了一回。

还有一件说来也很有意思——我们真的猎到人了!
小时的晚上,我们最热衷的还是捉迷藏,藏起来就忘了吃饭忘了睡觉,经常让妈妈们满村的叫。
一个夏天的晚上,我和铁蛋找,、红卫、前进、朝鲜他们四个蒇,被我们从他家的粮囤里揪了出来,前进被从村口的大柏树上拽了下来,朝鲜则憋不住,不等我们找到就自己跑了出来——他们三个一会儿就找到了,唯独红卫怎么也找不出,他们三个就和我们一块找。我们找遍了他可能去的每一家的角角落落,搜遍了几条街的每一个柴垛,甚至摸遍了我们小学的那个没有门的几间土屋的每一个石凳下面,就是不见红卫的影子。夜深了,我们也困了。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红卫怕妈打可能早回去了,我们也就回家睡觉了。不知过了多久,糊糊的我被从坑上拖了下来,睁开眼一看,我们那几个捉迷藏的小伙伴都被自家的大人押着。我被拖起来后,大人们就忙不迭地审问我;红卫哪里去了?我的回答和其它伙伴的一模一样,我们众口一词,不像是说谎.大人们的脸都沉了下去,红卫妈当时就哭了,说:“前天来了个算卦的,就说红卫的年庚与值年太岁相冲,今年他冲了太岁,将有大灾,叫我们小心看着他,而赵爷爷说是无稽之谈,让我们别往心里去,我们也听信了赵爷爷的话,真没往心里去,这不真出事了不是?”她一边哭一边说,说得赵爷爷哑口无言。于是大爷叫赶紧行动,把大人们和我们分成几批,分头去找,一边找一边又从从村里叫上些人。一时间火把、手电、人叫声、狗叫声、哭声惊动了半个村子。大家找来找去,越找越心慌,红卫到底去哪儿了?井里、湾里寻了个遍,有的人还上山去找,天快亮了,还是不见红卫的影子,莫不是让狼吃了?红卫妈哭得昏了过去。这时大黄跑来了,汪汪地冲着我叫,见我听不懂它的狗语,就一口咬住我的鞋子拖着走,其它的狗好像听懂了什么也跟着叫。大家有点明白了,齐呼啦地跟着我和大黄跑,一直跑到村西山下,在这儿沿着山脚挖了一道人工土悬崖——这是修大寨田建杨水站时挖的,“悬崖”上挖出来一些不知什么朝代的坟。经过几年,坟洞里什么也没有了,一个一个的小土洞像在这面土墙上长着的一行圆圆的眼睛。大黄朝着一个洞狂叫不止,大家用手电一照,红卫正趴在里面睡觉呢。众人叫醒了红卫,他一伸胳膊,打了个大呵欠,看到我们大队人马高举火把站在他面前,突然冒出一句:“这算什么事呀?有这样捉迷藏的吗?这次找到也不算,要重来。”众皆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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