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四节
‘金秀’姑娘，个子不高，由于家境贫寒，可能是从小缺少营养的原故吧。一头黄发像外国洋人一样。梳着一对黄毛辫子，衣服上的补钉和原衣服的颜色显然不太同色。她为人忠厚老实。而且对人满腔热情！是莲子儿时的一个好朋友。
这时只听金秀大声说“不要争打，我们去问莲子。要她说哪个的好看好不好！”
“好！好！好！”大伙儿拍手异口同声。
哄！一窝峰把个莲子围在中间，七嘴八舌。
“莲子看我的。”祝英说。
“莲子你快看我的”四妹说。
金秀见莲子正看着手中的歌本在唱歌，“莲子你在唱歌呀！那教我们唱歌好不好呀！”
“哎呀！金秀还是先要莲子给我们看花样呀！”四妹说
“你们不晓得呀！大队每年过年，莲子都和她姑姑二个演二口了呢！莲子做堂客，她姑姑做她的男人！哈哈……”金秀还是在不停地说，咯咯的笑得过不停。
“天啦！金秀，唱歌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还是要莲子帮我们看花样。”一个留短发穿红衣，叫春芝的新媳妇涨红了脸“莲子，你快讲哪个花样好看”
莲子微笑着从她们手一一的拿过他们纳的花袜底。
“哦！好美！”莲子赞不绝口。心想这些姑娘和这些小媳妇的手还真巧。什么菊花呀！八块砖呀！万字呀！六耳节呀！鱼虾呀！等等……还真像呢！
“快说呀！哪个的好看呀！”金秀又说上了！
莲子认真的看着各种不同花样的花袜底。都好看。各有各的特色。如是笑着说“我觉得都好看”
“哎哟！看莲子到底书读得多，好聪明好会讲话呀！哪个都不得罪！”短发穿红衣的新媳妇春芝，对着大家挤了挤眼笑着说。
“那是的，你们不晓得，考高小我们二十几个就考上莲子一个人呢！”金秀这张嘴可真的来得快。
“哪里！你们都很聪明的，只是你们那时没有用心学习，我以后农活还要向你们学呢！”莲子微笑着说。
“那是的会教你的，……”大家都说。
突然，祝英说“莲子！你看那山坡上的那个老妈子好像你奶奶。”
莲头抬头一看，不错。是奶奶。奶奶在那荒山做什么呀！她把那些花袜底，往金秀手里一放。“我去看看……”
“奶奶!奶奶……”莲子飞快的向奶奶那儿跑边跑边喊。
奶奶停下捡柴的手，用手捶着腰。看着莲子“你歇代烟打呀！”（农村出工中间休息叫歇代烟）
“嗯！奶奶我帮你捡柴，这捡得好多沙！”
“捡得一点算一点沙！”奶奶说
“哦！”莲子望着这满山遍地的各种杂草，还有那田埂边上，堤边上的蒿子梗出神。
是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火既然能烧燃杂草，我为什么不能把这些杂草砍了晒干，挑回家当柴烧呢？
“奶奶！我以后砍柴不用你捡柴了。”
“莲子你真的好乖……”奶奶用衣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你早点回家吧！快开工了。我走了哦！”
“嗯”奶奶一边收拾捡的柴。
莲子回家和爷爷说了砍柴的事。
爷爷叹了一口气“要得的，俗话说：正月泥，二月蒿，三月四月当柴烧。那些蒿子的梗晒干了好烧得很。我家有一把镰刀好像在床底下……”
因为房屋太窄，有好多东西放在床铺底下的。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莲子爬到床铺底下，黑洞洞的。她只得爬进爬出，把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终于在一个放一些乱钉子呀！锤子呀！等等……铁器的一个旧木桶里，找到了那把全是生了锈的镰刀。
这是一把有巴撑那么大，像半边月的镰刀。镰刀右边有一个刚好能用一只手握住的一尺多长的圆形的木把。
奶奶指着房屋前，坪上的一块大沙岩说“这是一块磨锄头和刀的沙岩，”又给莲子担来一小盆水“要用水倒在沙岩上磨。”
这磨刀看起来好像好简单，可磨起来还是个吃力的事呢！
蹭在地上还真不好用力。干脆跪着。唉！莲子头上的那对对长辫子摆来摆去地还真讨厌。
“奶奶！我记得原来我那套列宁套装衣服，还有一顶蓝色的带有前沿的帽子，快帮我找出来。”
奶奶真的好收藏，一会儿就从装衣的木箱的里找到了。
莲子把一对长辫往头脑上一盘，那帽子往头上一套。辫子全被套上了，她笑嬉嬉的站在爷爷的床前，
“爷爷！一个女兵来了！”
“不象！哪有戴蓝帽子的兵，兵都有是穿戴黄绿色的……”爷爷也被莲子逗乐了。
“那把那些套列宁装穿上，再扣上那条腰带，那就像一个南下的工作组干部了！”莲子咯咯的笑起来……把爷爷奶奶都逗笑了。
这磨刀还真是一个要有耐心的事。莲子把水倒上一些在沙岩上，跪在地上。右手握住镰刀把，左手紧紧地按住镰刀。咬紧牙，用力的一进一退，一推一拉，磨呀！磨呀！好久磨出来的全是暗棕色的锈水。汗水从头上不停地往下滴。
莲子一边用手臂上的衣服擦着汗，一边心里不断默默的念着，“磨刀不误砍柴工，铁棒磨成针！我不信就磨你不亮。磨这把镰刀不快！”
就这样磨了一个中午，终于把这把镰刀磨得光亮的。
“莲子你用手试一试刀口看快不快。”奶奶说。
“我知道的，”莲子边说边用大拇指在那刀口上刮呀刮的，刀刃磨出来了，又顺手在旁边捡了几根杂草在刀刃上一拉断了！
成功了！莲子好高兴。想站起来吃中饭。可那双腿跪麻了，怎么也站不起来。于是，她干脆一**坐在地上。把那双腿慢慢地伸直，长长的出了一大口气。用双手不停地按摩双腿，好让那血液流通快速地恢复正常。
望着那被她磨得光亮的镰刀，一点都不觉得累，好兴奋。
从此，莲子每天就利用清晨，傍晚，中午，和出工中间休息不停地砍那些柴草。
清晨和傍晚，莲子还仍然要放牛，她砍了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桩，把一头削尖，把那拴牛绳子系在那木桩上，打牢在地上。让那牛自己吃草，过一会儿就给换过地方。
把那砍的柴草抱在一起，铺平在那堤边上让它晒，等晒干了再挑回家。
“莲子！不是你这样砍的，我来教你……”金秀看出莲子砍柴的方法不对，很热情的跑来，接过莲子手里的镰刀。
“莲子你那么高，你要把腿张好开，要巴地砍，桩子不要留得太高，哈哈……
“砍断了的，也不要跟你那样砍一把放一把。要就样边砍边滚，你看就这样砍。”金秀边砍边讲，
刷！刷！刷！好乖乖，被金秀砍过的地方是一展平了，那桩子还不到一寸高，那被她砍的柴草滚了一大堆，只见她右手握住镰刀一钩，左手一搂，好乖乖！满满的一大堆柴草。
咯咯……她笑嬉嬉的望着看呆了的莲子“莲子你就照我刚才的样子砍就是。”
“金秀！太谢谢你了！”莲子紧紧有拥抱着金秀，“你的柴砍得这么好，怎么不来砍柴呀！”
“我不要砍柴的，我有哥有姐和二个弟妹，我哥哥常上梁山砍柴的，梁山上全是杂树枝呢！比这好烧得多。有劳力的哪要这些杂草，都上梁山砍柴的。
“再说，我家劳力多呀！工分也就多呀！生产队分的稻草呀！棉梗呀！芝麻梗呀！也都分得多呀！”
“是呀！我好羡慕你，看你有兄弟姐妹多好啊！”
“莲子你以后教我唱歌呵！你的歌唱得好好听的。”
“那没有问题的，以后我教你唱歌。”
“我好喜欢看你和你姑姑演二口子，哈哈……”
“金秀，我姑姑也是女的呀！和她演二口子很好玩的，要是和个男的我才不会演呢！”
“那真的会丑死人！哈哈……”
“是的，会丑死人！哈哈……”
哈哈……莲子和金秀手拉着手，都笑弯了腰。
金秀和莲子读书时就是好朋友，现在是更加亲密了。
送走了江南多雨的初夏，迎来了炎热的夏天，烈日当头。晴空万里。成熟的稻谷一片金黄。在夏日的火风中翻滚着金浪。一片丰收的景象。
在那成熟的稻谷田地中，也有很多熟透了的稗子。在双抢的之前，是要把那些稗子除掉了。
在当时那饥荒的年代，社员们都非常乐意干这项工作的。社员们有的背上一个篓子，有的围上一个大围裙，都把那些熟透了稗子带回家，出掉稗子的壳，用来充饥。最初那几天莲子除的稗子全都给别人了。
金秀对莲子说，“你不要给别人了，你个人要呀！你把它带回家。”
“这怎么吃呀！我不会作。”莲子说
“我告诉你，你把它拿来回家，把撮箕翻过来，就把那稗子在上面用力擦，把粗壳弄掉。再用磨子去推，这样那稗子上的最后一层壳就磨掉了。用那稗子的米粒做成粑粑或汤圆。”金秀边说边把她自己的稗子也给莲子了。
“金秀你真好，你好能干哟！谢谢你！”莲子真的不知如何感谢玉珍，激动得热泪盈眶。
到收工时，莲子可丰收了。好大的一包稗子啊！她把稗子放在屋前的坪地上。
高兴的大声的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我丰收了，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我看是么得好吃的。”奶奶踩着那三寸金莲忙从屋里出来。又回到屋对莲子的爷爷笑着说“是稗子”
爷爷睡了，是的爷爷他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莲子在屋前的坪地上照着金秀告诉她的方法。用那竹子编的撮箕背面把那稗子在上面用力的擦，呀！好快！几下就把那带壳的稗子弄下来了。
她又用竹撮箕，把那稗子的粗壳全都簸掉。露出来的是一粒一粒的，略带圆形，还带有一个小尖的一层外壳，紧紧地包着稗子米粒。
莲子用手用力的剥那层外壳，可怎么也剥不掉。难怪金秀说要用石磨出磨。“金秀真聪明”莲子不得不从心底佩服金秀。
莲子赶紧端上那一盆子稗子到邻居家，借用别人的石磨。把那带有外壳的稗子粒倒在石磨上，用力的不停的转动那石磨。那稗子的一层坚硬的外壳，经石磨碾过后，那层坚硬的外壳和稗子还真的和米粒分开了。
莲子把磨过的稗子，再一次用盆子把那壳簸掉。最后露出来的是黄色的，一粒粒的很像小米大小的纯稗子米粒。（当地称小米为粟）
莲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没有一点壳的稗子米粒，她捧上一捧那金黄色的稗子米粒，瞧还真的特像小米。用鼻子闻，那独特的稗子米粒的清香，顿时她的心就像久旱的禾苗喝到了春雨。
如果不是那饥饿的年代，还真难尝试到那被人们认为无用的稗子，竞是能救人生命的食粮。
“奶奶！爷爷！你们快来看，好东西！好东西！”莲子如获至宝端上那盆金黄色的稗子米粒，兴致勃勃的跑回家。她端在爷爷床前，“爷爷！你快看！这稗子的米粒好像小米哟！”
爷爷挣扎着爬起来兴奋异常的抓一把稗子米粒“……真的像粟……莲子你真能干……”
莲子又得意的把那稗子米粒，端到奶奶面前，“奶奶！听金秀讲，把这稗子米粒用水泡软以后，磨成浆可以做粑粑或汤圆吃呢！
“金秀是个好姑娘，和她父母一样忠厚。”奶奶口里不停地赞扬金秀，用手棒上一棒金黄色的稗子米粒，“哦！没想到这稗子磨出来的米粒还真像粟啊！”
“奶奶！金秀把她扯的稗子也给我了呢！”
“莲子！可要记得这些好人哟！俗话说得好，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爷爷很认真的对莲子说。
“爷爷！我知道的。”莲子不停的点头。
“奶奶！我把这稗子米用水泡上啊！”莲子一边取一些稗子米粒用盆子泡好。一边说，“等泡软了，我再用磨子磨。奶奶，你帮我多做些粑粑。我带上它，以后出工中午我就不回来吃中饭了，就吃这稗子粑粑。我可以利用中午多砍好多柴呀！很快就要双抢了，双抢就没有时间砍柴了。”
“要是要得，只是苦了莲子。”奶奶和爷爷同时叹息着。
“不要紧的，爷爷您不是常说，做人要吃得苦中苦吗！”莲子对着爷爷做了一个诡秘的笑脸。
从此后，只见莲子每天出工都带上一包稗子粑粑，和一根扁担和绳索。
中午社员们都回家了，莲子一人顶着烈日，要满山遍野的拼命地砍那些可以用作柴烧的杂草，天上的云好像被太阳全蒸发了，火一样的太阳晒得树叶和那些杂草都垂下了头，知了在树上拼命的鸣叫，“遮阳！遮阳！遮阳！……”
莲子的脸被那烈日晒得像红透了的红苹果，那白嫩的双臂巳被那太阳晒成了玫瑰红，上面还烤出了一个一个的泡泡。有蚕豆大的，有黄豆大的，有芝麻大的，麻密麻密。有的被树枝和柴草划破流出来的清水和那汗水混在一起，是火辣辣疼痛。
那脸上黄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掉，莲子只得扯衣服擦，那腰是疼痛得伸不直了，跪着砍。
肚子饿得咕咕的直在叫，哦！饿了！是该吃午饭了。
于是，莲子把砍的柴抱在一起铺平，晒在那些向阳的地方。好等晒干了，每天收工时就挑一担回家。
莲子拖着疲劳的身子来到荷塘，荷塘上巳经有好多成熟的莲蓬了。莲花结莲子，莲子肉甜莲心苦啊！荷塘上三五成群的，五颜六色的蝴蝶和蜻蜓，在那荷叶和荷花中盘旋逗留，上下翻飞。那彩色的蝴蝶煽动着漂亮的翅膀，各种不同花纹斑点就像可爱的花朵在开放。
那蜻蜓展开翅膀像小飞机，那透明薄薄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那两只像玻璃球突出的大眼睛，像宝石长在它那圆圆的脑袋上。一会飞走，一会儿又飞回来。忽而停在荷叶，忽而停在荷花上。不时还传来几声咕！咕！咕！蛙声。清澈的荷塘水中小鱼在那水草中游来游去。
莲子走下清凉的荷塘水中，是啊！有满塘荷叶和荷花这天然的屏障，不管多酷暑这荷塘水都是凉的。她把头伸进那天然的大水盆，通快的洗了个头。哟！干脆全洗。于是，莲子下到深处，把整个身子泡在水中，顿时全身感到一阵凉，全身的暑热全被这清凉的荷塘水带走了。她多想呆在那凉水不上岸来。不行啊！
于是，莲子用荷叶包了一大包清水，上岸来全身的衣服都在滴水，没关系的一会儿太阳就晒干了。此时的那火一样的风吹来也不觉得热了，呀！好凉爽。
她来到一块大石碑前。坐下拿出那稗子粑粑，这冷了的稗子粑粑很硬还真难咬得动，很难咽得下的。不象在家现做的热的，在家还有蔬菜吃。
此时，莲子想到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吃树皮，吃草根。想到了在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吃一口炒面吃一口雪……。对了！向英雄学习！
莲子把那包水的荷叶上面扯了一个小洞，一把天然的茶壶做成了。不错太好了。一口水一口稗子粑粑美美的吃起来。望着那满山遍地是晒的她砍的柴，那水就像是喝的清醇的美酒。那稗子粑粑就像蛋糕。顿时好像一股甜滋滋的清风掠过她的心头。是啊！精神支柱是何等的重要啊！
远远的可见下午出工的社员，叽叽渣渣的人群向这边走来。
“莲子！莲子！你没有回家吃中饭呀！”只见那金秀飞快地，一边跑一边喊。
“我带了稗子粑粑，早就吃过了呢！”莲子笑嬉嬉的得意的对着金秀说，“你看我砍了好多的柴呢。”
“莲子你行呀！”金秀伸出大姆子不停晃动。
“不得了！不得了！……”大家惊叹得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哎哟！柴都快被莲子砍光了……”春芝打着哈哈笑道。
“哈哈！砍不尽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呀！”莲子笑着对春芝说。
“哈哈！哟！莲子尽讲书字眼，么得烧不尽，吹又生呀！”四妹也在一旁乐呵呵。
“四妹！我是说现在砍完了，等到明年春天它又长出来了呀！”莲子笑着拉着四妹的手。
“是呀！莲子好勤劳哟！……”“……”“……”
“天知道以后，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她呢！哈哈……”一个小伙子也跟着凑热闹。
“是呀！可惜她是地主，要不我都娶她做我的儿媳妇了！……”一位大娘好像有点惋惜的说。
“太有趣了！我现在不是地主的孙女，升级了。成了地主份子了。”莲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好伤心，“真是荒唐可笑！……反正嘴长在你们身上的，你们爱怎么讲就怎么讲。我左耳进右耳出。
傍晚收工，每天莲子都要挑一担晒干了的柴回家，和奶奶一起把那干柴缠成一个一个的燃窝。把那燃窝放二层在一根一根的稻草卷的索子上。然后莲子就在上面用脚踩着慢慢的向前走，奶奶就紧跟莲子的脚跟后。慢慢地把那燃窝卷成像西洋大鼓似的。这样就不太占空间了。
刚好在莲子的屋后，有一个生产队作废了的猪栏空着。成了社员们临时堆放柴草的一个好地方。
大部分是莲子砍的柴，因此不得不引来了全队人的叹服。好像如果说莲子不是地主都要娶她似的。
这一天傍晚莲子一边放牛，一边砍柴。突然听到一阵渲哗！牛打架了！……！莲子一听吓得心都快跳到口里……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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