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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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痛怕若你心伤,反正我原本就倔强,只是月亮撒在肩膀。影子特别长。
——from陈国华《倔强》(《visualmusic》)
书房门虚掩着,门里透出细细的光线,温暖而柔和。
我一手贴在门上,重重呼了两口气:心中有盼,也有怨。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来不及深想,手上已经加重了力道,门,顺势滑开——
扑面而来的香氛使我脚下一滞——
紫毒?!
手无声无息的握在门把手上,力道加重,再松开,松开,再加重。
终于,缓缓垂下,暗自在袖中捏成拳。
发丝和衣衫上的水珠,悄无声息的沿着发稍,衣角,一颗颗,一粒粒,滚落,跌至粉身碎骨。
桌前,相缠正酣的两个人,浑然忘我的亲吻着——
一身火红的女子,上半身门户大开:衬衫只余最下面的两颗纽扣还安然的扣在一起,松松的滑落至腰间。豹纹的胸衣一半挂在胳膊上,另一半悬在半空中,无声的刺痛我的眼睛——
她的胸前,一双属于男性特有的,我见过无数次的:递过水,扶过肩,挡过雨打风吹的修长的手,以享受和急切的姿态,肆意婆娑着——
女子口中暧昧不清的呻吟消失于相缠的口舌之间,一截圆润细致的手臂,蛇一般绕在男子的颈间;而另一只手,早已悄然的探入对方的衣襟……
时空被无限拉长和放大,最后被定格在某一点上。而这一点,已无从追溯。我只知道,某个像肥皂泡一样的东西,啪的一声,碎掉了。
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嘴角以无可抑制的弧度向一边翘起——
然后,冰冷的敲门声自这死寂到令人窒息的夜里,以近乎决绝的方式敲响,漫延至每个人心头——
然后,我看到两张像万花筒般瞬息万变的脸庞——
杜睿添的表情错愕而狼狈,混合着莫可名状的绝望。
他推开半挂在身上的宣颖姿,迅速地整理了凌乱的衣服。也许是我过于淡定的笑容刺痛了他,他的眼神惊慌而愧疚——
“蓂子,我——”他开口,声音竟然是不稳的。“外面这么大的雨,你——你都淋湿了!”
我仍是淡淡的笑着,心知他本来想问的,是下了这么大的雨,我为什么会回来。“不好意思。”我说道,声音沙哑,尖锐。“公寓的钥匙忘了带。”
他怔怔的看着我,惊慌,凌乱,还有更多的愧疚。
“哈哈哈——”本来双手掩胸,一脸慌乱无措的宣颖姿,突然大笑出声。她的神色,因着某种了悟而得意非凡。
放下掩着胸的双手,她大方的将整个身体正面朝向我——
她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麦芽色,线条紧致而美好,小巧的胸部饱满而挺立——带着点明显的抓痕,显然是杜睿添刚刚的杰作。原本就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因着刚才的**澎湃,带着令人羞赧的潮红。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她无不挑衅的道。
“不要脸。”我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不怕我会告诉我爸么?”
她轻笑,却并不发怒,眼波一转,杏眼圆睁,“你去说啊!”她讥笑着,带着说不出的恶毒,“跟老大的女人有染,是什么罪名来着?断手断脚?还是逐出帮派?我还真是不懂行。这是您家地盘,想必大小姐能如数家珍吧!哦?是吧?”

说罢,故作无辜的笑着看我。
我紧紧咬着牙,生生咽下一口恶气。眼角扫到站在桌旁的杜睿添,身形明显一滞。
宣颖姿仍意犹未尽,慵懒地伸了伸胳膊,慢条斯理的穿上胸衣,将蓬松的卷发拢至身前,背朝着杜睿添,娇媚的道,“帮我扣一下!记得哦,第二个扣,别又弄错喽!”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快速地帮她扣好扣子。然后以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适可而止吧!”
她笑得极艳,流转的波光在我和杜睿添间扫过,出奇不意的回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末了,附带一句,“啧啧!还真是香甜可口。”
声音不大,刚好我们三个人可以听到。
杜睿添和我双双变了脸色。
他轻轻推开她,沉着脸,厉声道,“够了!胡说些什么!”
宣颖姿则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将衣服扣子逐个扣好,优雅的挽起手袋,踩着高高的鞋跟,从容的走到我面前。
“不要脸。”我终于忍不住恶言相向。“你真的是人尽可夫!也不怕会得病么?”
她作出一脸沉思状,继而意有所指的笑起来。“如果我得病,他们两个可是谁都跑不掉哦!”
我的手在袖中攥得越来越紧,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淡。
我不以为意的笑笑,“这次破坏了你的‘生意’,害你没有钱拿。真是不好意思。”
她不为所动的笑得灿若桃花,无视杜睿添冷硬的像变了化石的脸,抛了一记飞吻。然后,向前一步贴到我耳边,无限恶毒的道,“嫉妒么?嫉妒吧!你在意的两个男人都在意我多过在意你,你真可怜!”
你真可怜——
你真可怜——
我的神智在一段时间内呈现完全真空的状态,恍惚中杜睿添大步走过来,一把拉开她,推向门外,沉声道,“够了!还不走!”
二十三年了,从来没有哪句话对我造成这么大的冲击,我呆若木鸡的看着她潇洒的走出别墅,直到发动机的声音自窗外响起,都无法控制地全身发着抖。
可怜!
她居然说我可怜!
我,叶蓂子,居然被那样一个女人可怜?
可怜?
对,我真的可怜。
自我身上滴下的水珠逐渐汇聚成一湾小小的水滩。而蔓延在我和杜睿添之间的沉默,也越来越令人窒息。
终于,我松开攥得发麻的拳。
“我不会跟我爸说的。”我淡淡的道,无视他绝望而愧疚的神色。
我又道,“玩了一天,我累了。去睡了。”
“蓂子。其实我——”他欲言又止。
我想起尚传海断指那夜,像豹子般嗜血狠辣的杜睿添。而眼前的他,收起了牙,敛起了爪,萧瑟的如同风中之烛。
为什么?
为了被我发现的隐情,还是什么?
然而,我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摆摆手,说,晚安。
走了几步,忍不住转过身,看着他惊喜地表情,我有些犹豫,然而还是冲口说道,“哥哥,你不要去检查一下么?真的不会得什么病么?”
他仔细的看着我的脸,良久,终于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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