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不停顿的一个瞬间，世界再大，也只要求一点，我再好不过你一个指尖．．．．．．
——from谢霆锋《香水》（《世纪预言》）
尚传海的伤口在最短时间内得到了简易的包扎。
被称为吴医生的矮胖中年人沉默而利落的处理着一切，他先用止血带在断了半截的小指根部固定住，止住了缓慢但仿佛无止境般涌出的暗紫色血液。又以生理盐水清洗了伤口。眼见着蘸着盐水的消毒棉逐渐渗红，想也知道这断指之痛非比寻常。然而整个过程中尚传海吭都没吭半声，全程保持沉默，连眉都不挑一下。
然后，吴大夫摇摇头，说，“这里设备不够，得去医院。”
杜睿添没有异议。
于是，吴医生，尚传海，连同马脸磊四，又以最快的速度在别墅内消失。
一切始于沉寂，又归于沉寂。
然而，那半截手指依旧孤零零的躺在满地玻璃碎片当中，以冷冽的嘲弄恣意的向我卖弄着它的惨烈和决绝。如果这是一场意志力的角逐，毫无疑问，我输了。
我只能软弱地蜷缩在杜睿添的臂膀之下，勉力对抗着晕血和恐惧带来的头晕恶心的感觉。
“一定要这样么？”我问。声音沙哑，颤抖。“他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吓到你了吧，对不起。”杜睿添将我拥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脊背，有些抱歉地道。“实在难以忍受就哭出来，不要强忍着。是我不好，一心只想惩治那莽夫，没顾上你。”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重复着。心里面乱糟糟的，除却恐惧，还有厌烦。厌烦于这样的身份，厌烦于刚刚发生的一切。
“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是，”轻拍我脊背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暴戾。“我决不会放过任何错待你的人。”
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退后一步，让他能够看清我脸上的神色。“他所做的并不值一根手指的代价。”
“也许吧。”
……
之后的日子过的平板且慵懒。
我蜗居在没什么人出入的硕大别墅里，每日除了上网，在郁金香花田中晒太阳，再就是将衣橱内的衣物统统翻出来，一件一件，对着镜子试来试去，并且乐此不疲——
衬衫，裙子，牛仔裤，外套，内衣……每一件都出奇的合身。
我赞叹，但并不惊奇。皆因我知道，这一切均是出自杜睿添之手——
从14岁起，我的衣食住行，饮食起居，全部都由他负责。
爆了的瓦斯；坏了的灯泡；堵了的下水；空了的冰箱；甚至噩梦惊醒，瑟缩痛哭的午夜；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来应我的，永远都是杜睿添。
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杜睿添。
对我有求必应，从来不会说不的杜睿添。
像父亲一样，无所不在的杜睿添……
然而，尚传海的断指像根刺一样盘桓在我心里。
每每想起，就如同梗了鱼刺在喉咙里，说不出的不自在。
“早啊！今天气色不错。”杜睿添微笑着出现在餐桌对面，满意地看着我空了一半的粥碗。“合理的饮食加上适量的运动，健康的体魄指日可待！”
我笑笑，埋头继续喝粥。
最近他依旧早出晚归——父亲还没有回来，祥叔居然在我出院的第二天也失了踪影。帮里的大事小情完完全全落在他一人肩上。
“你昨天很晚才回来。”我说。边放好碗筷，双手支起下巴，端端正正的看他。
“吵醒你了么？”他有些抱歉的笑笑。“下次我尽量不发出声响。”
“不是你的问题。最近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就不太容易睡着了。”我摆摆手。“其实你不用特意赶过来，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仍是笑，细长的眼睛里有淡定但能够包容一切的光芒。然而我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尚传海断指的那个晚上，那个眼神迷离，邪异，又异常嗜血的杜睿添，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他。让我有些迷惑。“今天要出门么？”注意到我不同于往日的打扮，他道。“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我点头又摇头，晃了晃腕上的表，从桌前起身，“今天星期五，跟唐糖约了下午见面。你不要来接我了，太麻烦。”略想一下，我又道，“如果下雨了，我就跟唐糖回公寓住。从市区往这边赶不太方便。”
仔细看了我的神色，他便不坚持。只是一再叮嘱我出门时不要忘记带雨伞，又说要多加件衣服，千万不要再生病了。
我笑着一一应了。然后回楼上穿戴完毕，待杜睿添吃完早餐，我已拎了包在门口等他。看到我的举动，他有些惊异，然而很快便神色如常。
“早上不太好叫车，顺道载我一程吧。”我说。
他了解的点点头，帮我开了车门，才钻进驾驶室。刚想说些什么，半开的储物柜里一个紫色的玻璃瓶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紫毒。
DIOR的紫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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